第十一章 苏利文再见
<p>跟苏利文告别告了好几遍,这树太墨迹。周宇从里面退出到隧道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天坑里古怪异常,轰、轰声不绝于耳,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发现是三只代太梦暴躁地互相撕咬撞击着,时不时还卯尽全身力气砸向坑壁,发出阵阵哀鸣声。</p>
<p>"噢--茫崖发作了,让你们尝尝本都督这味七步断肠散,哈哈。礼尚往来,承让承让!"大都督干脆盘腿坐在隧道口,看着坑里这幕好戏。想着有一群牙尖嘴利的耗子在肚子里啮嗜着,哎呦,想想都一身冷汗。再看那三只代太梦,最大的一只使劲儿用头撞击墙壁,已经是血肉模糊、蓝血飞溅,另有一只把自己卷成一个环形,正从尾巴开始吞食自己的身体,都督看到这里咧了咧嘴,好疼。最小的那只在坑中心滚了几个回合,已经不动了。</p>
<p>周宇所在这个位置比坑底高一些,却没有天坑入口那里离得那么远,视野好得很。他借着蓝蚩的夜光看到这一幕:奄奄一息的代太梦喘着粗气,如铁一般的身躯咔咔碎了一个小洞,碎壳落入身体,慢慢滴冒出一个鬼鬼祟祟地小头,不是茫崖更是何物。那茫崖窜出来以后顺着蛇身极速向前爬去,爬到代太梦的头上,看着那嘶嘶的信子和丑陋的人脸,停也没停,窸窸窣窣爬到红色肉瘤之上,试探了几下,咔咔咔又啃了下去,倏地消失不见钻进代太梦的脑子。代太梦哀嚎一声,再也不动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小洞出现,十个、二十个、五十个,直到最后全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就像被蚂蚁啃过的毛毛虫。而那红色肉瘤已经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留下水井那么大的深坑,看着十分可怖。</p>
<p>这东西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周宇心想。他又等了片刻,估计三只代太梦死的不能再死了,探头出去向下用尽全力喊了一句:"HELLO?饭已经OK啦?"除了自己的回音只能听见那茫崖窸窸窣窣的声音。</p>
<p>他又扭着脖子冲上面,就是坑口吕布、图达那里喊了一句:"下来咪西吧?"还是没有人回应,这帮孙子,难道扔下老子独自逃命去了?大都督丈量了一下,这隧道口离坑底大概有三层楼高,跳下去吧估计得断条腿,不跳吧可能得跟苏利文的那个前辈一起饿死。这可难坏了聪明的大都督。</p>
<p>算了,等救援吧。就算队友再猪,你也只能相信他们了,只要他们不玩掉线就行。想到这里,他也把心放回肚子里,转身回去,陪苏利文聊天去了。</p>
<p>苏利文看到他回来是无比高兴的,这一人一树,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周宇突然惊喜地发现,苏利文有极快的学习领悟能力,甚至还有人类身上才能具有的发怒、担心、快乐、寂寞等情绪,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实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样高度文明的生物才能发明这种人工智能呢。</p>
<p>"擅长什么?老苏,我最擅长的就是跳舞喽。跳舞,你知道吧?"</p>
<p>"不知道,跳舞是什么?史蒂芬!"</p>
<p>"瞧好了,我给你跳一遍,就这样,舞王再临哈!billy jean。。。怎么样?"周宇一边模仿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跳完,他满头大汗躺在地上,冲着天花板说到:"痛快!如果有盘麻小就更痛快了!"闹着、笑着,周宇觉得从未有过的困倦,就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似的,他喃喃地自语到:"妈妈说过,要往前走,就得忘掉过去。也许,这就是跑的意思。。。"</p>
<p>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耳边传来咚咚的钟声。"妈的,谁呀在老子耳边敲钟,老子马上让你知道丧钟为谁而鸣!"他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听到苏利文的声音传来:"是我呀,史蒂芬。是我在敲钟,我想告诉你。外面好像来了一大批人,你要不要躲一躲呢?"</p>
<p>"一大批人?"周宇蹭地从地面窜了起来,不会是救兵来了吧?"嗨,人在呢!人在呢!老苏,回聊啊!改天一起大保健!我有事先走啦--"话还没说完,人影就消失了。</p>
<p>"史蒂芬,别忘了约定,一起抽烟,一起烫头-哈!"也不知道周宇听没听到。</p>
<p>周宇蹿到隧道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原来吕布、图达他们发现绳子空了以后,以为大都督又掉下去了或者被代太梦攻击了,急忙再次放下绳索,又等了好一会儿也寻他不见,急匆匆地返回聚集点去了。</p>
<p>回去后几人一合计急忙快马加鞭,火速返回车车部落,把情况向四位轮值首领和萨曼达禀告。冉闵、黄巢等人十分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顿时失了阵脚。贝尔曼一直在妈妈怀里抽泣,嘤嘤到:"大都督是因我而死的,我要誓死为大都督报仇!妈妈,呜呜呜!"</p>
<p>吵吵闹闹折腾了一夜,有的人说应该马上驰援大都督;有的人说应当防守,计划看来失败了,防止代太梦反扑报仇;还有的人说车车部落完了,大家四散逃命去吧。关键时刻倒是董卓压得住场子。他大腹便便往众人中一站,高声说到:"诸僚莫急,人名树影,都督鬼才,岂能轻卒耳?奉先,汝信乎?良师,汝信乎?"他冲着吕布和张角问道,俩人都笃定地摇了摇头。董卓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说:"嗟乎,汝均不信却在此捶胸顿足,何为啊?"</p>
<p>说罢,董卓忙组织人手准备奔赴前线去了。冉闵一拍脑袋,"太师说的对啊!此时,应当迅速组织力量前去接应大都督,斩草除根、班师回朝!"</p>
<p>"良师,董太师和冉大人说的对啊!"</p>
<p>"黄大人,董太师和冉大人说的对啊!"</p>
<p>好家伙,一个个沙僧都出现了。。。</p>
<p>一大早,撼天盟全体厉兵秣马,嘣子儿不剩,全部列队在城寨之外,等待冉闵一声下令即刻开拔。那边萨曼达和贝尔曼组织了族中精锐五百,携带了全部落所有的金属兵器,准备出征。</p>
<p>呜-呜-呜-,几声号角划过没有一片云彩的蓝天,两行黄沙漫天飞舞,卷着萨曼达晶莹的泪珠。</p>
<p>被苏利文叫醒的大都督跑到隧道口一看,乐得直捂嘴。只见那深坑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从身形和服装上辨认,有萨曼达、图达、贝尔曼、莎莉、丰臣秀吉、黑齿常之、吕布、范二、来俊臣、朱粲,上面吊立的绳索还源源不断地向下送人。他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大都督?"</p>
<p>"大都督?"</p>
<p>"大-都-督-"</p>
<p>因为这个洞口没有蓝蚩,周宇是通过箭头才发现这里的,从底下向上望去这里就是黑黢黢一片,很难发现他。上面就更不用说了,他不露出脑袋是决计看不到的,况且与坑口还不在一条直线上。</p>
<p>这边有专人在寻找大都督,那边萨曼达已经安排一大批壮劳力在清理代太梦的尸体,头要切下来运回部落祭祖,所有蓝蚩全部装车运走,已经传令下去让后方迅速将寨子里所有的手推车调集至此。</p>
<p>萨曼达此时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从根本上,她是希望铲除代太梦的,这种凶兽毕竟遗祸千年,让其部落苦不堪言。但她也明白,铲除代太梦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会有蓝蚩了,也就不会再有贡品给土王塚,那等待她的是又一场碾压式的镇压和屠戮,还是一次反抗的觉醒与革命,这是这几天她内心最纠结的地方。</p>
<p>从道义上,她期待接受撼天盟的人,这些人给了她们活下去的决心和信心,让贝尔曼成为了受人尊敬的酋长继承人。</p>
<p>但是她也明白,这些人早晚会离开,剩下的烂摊子仍然是她们娘俩收拾。再向前推一步来讲,如果这些亡命之徒以后惹出杀身之祸,会不会有矛头指向车车部落,仅仅因为向这伙儿马贼提供过帮助就遭受株连。这些都是一个个问号和未知数,让萨曼达心乱如麻。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空空如也,只希望能看到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p>
<p>"嗨!ladies and乡亲们,在找我吗?"黑洞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p>
<p>"是大都督的声音!"范二率先冲到隧道口垂直下方向上望去。那个熟悉的面孔从黑黢黢的洞口探了出来,不是那讨人厌的大都督还有谁来?</p>
<p>"我说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啊?"</p>
<p>"大都督安好?"</p>
<p>"大都督威武!"</p>
<p>"好啊,好啊!大都督还活着!"</p>
<p>"乌鸦嘴,建国替我掌他嘴一千,你们见过像我这么帅的短命鬼吗?"大都督依旧是那番放荡不羁的模样。噢。他想了想,应该把放荡去掉,其实他只是不羁。</p>
<p>看着蹲在隧道口那副讨厌的嘴脸,萨曼达也放下心来。至于怎么接大都督下来是个问题。</p>
<p>"不用想了,先来五个最壮的汉子。"大都督在上面指挥到。</p>
<p>"拉横排,唉?说你呢!这位巨石强森兄,面朝着墙好吗?哎、哎、哎,那位泰山兄,靠近一些行不行?代太梦都已经死了,你还怕什么!"</p>
<p>"再来四位!稍微瘦一点儿的!对,踩肩膀上,来!"</p>
<p>"三位!照旧哈!滚一边去,朱粲,说了三位三位的,四个银儿太多!"</p>
<p>"好嘞,两位!真上道儿!莎莉下去,女的不要!"</p>
<p>"得嘞,差不多了!现在我下去了哈,接好了我哈!哎呦、呦、呦!"突、突、突,大都督没玩明白,愣是从人肩膀上突突下去的,硌的胯骨轴子生疼。</p>
<p>他一边揉着胯骨一边说,下次应该都给你们衣服里塞点儿垫肩,哎呦呦!</p>
<p>"大都督,再见到你太好啦!"他甫一转身一个人影嗖的窜入了他的怀中,他还以为是萨曼达呢,刚要抚上香肩。哦,低头一看是贝尔曼。嗨,我是不是跟苏利文聊了一宿变秀逗了?大都督自嘲到。</p>
<p>"范副官?"周宇大喊。</p>
<p>"有!"</p>
<p>"马上派人传信儿上去,告知四位轮值首领,我还活着。丰臣!丰臣!"</p>
<p>"卑职在!"</p>
<p>"清理得怎么样了?"</p>
<p>"回禀大都督,三只代太梦全部伏诛。一共缴获蓝蚩五千七百余枚,具体数字仍在统计中。"</p>
<p>"好,来俊臣何在?"</p>
<p>"微臣在!"</p>
<p>"安排专人把这里里里外外彻底搜查一遍,天坑、坑道、楼梯间,无论活的死的,但凡看着有用的、稀奇古怪的,什么锅碗瓢盆、点心匣子全都不要放过,统统拉回去。"</p>
<p>"是!"</p>
<p>"黑齿常之!"</p>
<p>"下官在!"</p>
<p>"黑齿,借一步说话!"周宇向他勾了勾手指。</p>
<p>"大都督,您要借、借什么?"黑齿常之还是那么木讷。</p>
<p>"哎呀过来吧,甭废话你个老玻璃!"大都督一把把他扯到一边,在他耳边耳语着。</p>
<p>"大都督干嘛呢?"图达和贝尔曼面面相觑。</p>
<p>其他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小子的神通广大和出其不意。</p>
<p>望着黑齿常之快速消失在暗影中,大都督吁了口气。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清脆地咳嗽了一下。</p>
<p>"大都督?"</p>
<p>"噢,萨曼达,你好。抱歉让你、让你们担心了。"</p>
<p>"沙漠之神保佑,你还活着。"</p>
<p>"呵呵,屡次逢凶化吉无非三点,命大、运气好、阎王爷不收。"</p>
<p>"谢谢你,大都督!"萨曼达柔声说到,声如蚊蚋仅大都督一人可闻。</p>
<p>"谢什么?这也是我的战斗。"</p>
<p>"从此以后,车车人再也不用惧怕代太梦,我们可以在每一天,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在地里收割木梨,不必胆战心惊。"</p>
<p>"然后呢?仅此而已吗?"</p>
<p>"虽然、虽然。。。我们还要面对可能更可怕的未来,土王塚和毁灭之王,但我想,我们已经不那么惧怕死亡了。"</p>
<p>"萨曼达,有的时候人向命运屈服,是在用活着换尊严;有的时候人不向命运屈服,是在用死亡换尊严。其实都一样,business is business,问问你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就明白了。"</p>
<p>说完,大都督大踏步向前走去,查看代太梦的尸身去了,留下萨曼达呆呆的站在那里自语:"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p>
<p>整整用了两天,才把天坑上下清理干净,这期间大都督一刻也没闲着,人前马后、事必躬亲。班师回城的队伍浩浩荡荡,无论车车人还是撼天盟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贝尔曼像一只活泼的茫崖,在人群中蹿来蹿去,一会儿跟吕布比腕力,一会儿跟图达比谁吐口水吐得远。萨曼达在后面怎么喊都似是无用。</p>
<p>苏利文的事情他没有跟四位轮值首领说,有几方面原因。其一,如果把时间比做一个轴,从他所在的历史点出发,理解这一切容易一些。但是要给他们讲明白,可能得从古代史、近代史、当代史讲个遍,中间还得穿插着讲进化论、量子力学和世界大战。</p>
<p>其二,撼天盟的人越来越多,当兵容易当将难,作为大都督周宇深知队伍建设的重要性,队伍、队伍,在不清楚谁跟自己确确实实是站在一队的时候,一切都要有所保留。</p>
<p>其三,地图是好东西,尤其在这个似乎处于史前文明水平的无主之地上,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为了抢夺它,周宇丝毫不怀疑各股势力可以掀起滔天的血雨腥风。所以地图现世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至于什么时候公布,那自然是在十分必要的时候。</p>
<p>他秘密嘱咐黑齿常之的事情就是去寻苏利文,黑齿常之是个十分可靠的人。作为一个现代人,周宇比撼天盟的人擅长的就是对微表情的分析,这个在古代还没有系统的、科学的普及。依他观察,黑齿性子刚直不阿,急公好义,而且不喜功名、不愿卷入政治斗争。因此,这个工作交给他最为适宜,加之他武艺高强,擅长飞檐走壁、高举高打,所以进出那个隧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p>
<p>大军返城后的第二天夜里,黑齿常之回来复命。他只跟周宇说了一句:"大都督,事毕!"</p>
<p>"砌好了?"</p>
<p>"嗯,按您的吩咐,用沙子混合坑底的泥血,把洞口封死了。"</p>
<p>"确定封死了?"</p>
<p>"确定,无论从上从下,都看不到、进不去。"</p>
<p>周宇看了看挂在深蓝色天幕上的月亮,刚才还月朗星稀、天气凉爽,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那皎洁的月光。起风了,大都督裹了裹衣服,似乎开始有些怀念苏利文,一棵萍水相逢的树,而已。</p>
<p>"起风了,进去吧,黑齿。"</p>
<p>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车车部落都在狂欢,车车人喝光了所有窖藏的"烈日",酒吧里、大殿上、绿洲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拍打着一种兽皮蒙的鼓,然后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跳着类似于跳大神儿的舞。来俊臣、刘昱、完颜亮、朱粲跟他们玩得乐此不疲,大都督甚至怀疑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姘上了车车姑娘,因为什么?因为他们笑得比前几天猥琐!</p>
<p>由于与涂涂族人和其他部落的连年战争,车车族人男女比例是失衡的,壮年男子大约五六百人,婚育龄女子是这个数字的二倍,另有五六百老幼。这里原始,这里落后,也就意味着这里野性,这里简单,女子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一旦有钟情的男子立马就会表白,寻鱼水之欢。</p>
<p>如果怀孕生产,愿意组建家庭的可以固定关系,不愿意组建家庭的由母亲自幼照顾,整个部落帮助抚养,是典型的母系社会关系。至于女子向男子表白的方式也十分的有趣,就是趁男子不注意狠狠地踩他的脚,然后轻盈地跑开。男子要是同意,就去追,不同意就继续干手里的活计,例如砸金花或者斗地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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