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受伤

进入秘境的第十日，血脉之力均有不同程度进境的二人离开了绿洲，往巍峨冰川的另一面走去。

  翻过冰冷刺骨的雪山，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估计处于春日，花开得正热烈，热闹的城镇里行人往来如织，车水马龙，喧闹而充满烟火气。

  容与和桑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个人都看呆了。

  许久，桑榆拍了拍容与抱着她的右手臂，“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她盯着红艳艳的果子，想象着入口的甜蜜与咬到果子的微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个好办。

  容与从空间里取出比面前的糖葫芦更加红艳气味更加香甜的一串红色果子来——九光师叔给桑榆准备的可不止日常灵食，还有不少糕点零嘴，各式香饮子和压榨好的果汁也不少。

  桑榆拿到糖葫芦也不急着吃，先递到容与面前，容与会意，咬下第一颗，示意她继续吃。

  桑榆舔了一口，甜甜的，她开心地眯起眼睛，小脚丫也晃了晃。

  容与咽下嘴里的果子，感受着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泛滥，见到桑榆这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软软滑滑的，手感真好。

  桑榆任他捏脸，咬了一口红彤彤的果子，酸得眯起眼，糖也在嘴里化开，甜意瞬间冲散了酸意。真好吃，她咧嘴笑了。

  太容易满足了，容与摸了摸她的头。

  此时二人御剑站在一家客栈对面的上空，这里是全城镇往来行人最多的地方。各式商贩、游人掮客，投宿的拉客的，络绎不绝，热闹极了。这家客栈做出的饭食想来十分不错，他们站了一会，进入客栈吃饭的人一波又一波，往来不绝。

  桑榆已经吃完一串糖葫芦，她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自己摸摸，没有粘腻的感觉，满意地点点自己的脸。“好热闹啊！”她歪头看着客栈里店小二端来的美食，热气腾腾的，看卖相，想必味道极佳。

  还好刚吃完一串糖葫芦，不然她可是会犯馋。

  容与赞同地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凡间这么热闹的景象，他的想象仅限于连航师兄带回的话本里里边描述的场面。

  凡人寿命短，已知活得最长的也不过短短七十岁——对于修者来说，也不过是闭关一场的时间，但他们已经实实在在地经历了一场从出生到死亡的人生。

  纯粹的烟火气，还是凡人体现得更为极致些。

  眼前的场面，存在于什么时期呢？

  还没等容与分析出来，面前的影像仿佛被破坏的结界般，已经有了向外崩裂的迹象，桑榆容与二人眼睁睁看着影像分崩离析。

  桑榆眼圈已经红了，眼里憋着泪，小嘴撅着，没有哭出来。

  “巨魔兽来了。”她指了指结界外头，正踏步而来的黑色虚影。

  容与很快看到山岳般体型巨大的巨魔兽，是被镇压之前，贻害修真界的巨魔兽。

  被封印之前的巨魔兽之所以叫巨魔兽，不仅是因为力大无穷，还因为其壮硕如山的兽形。

  地裂山崩般的声音不断响起，巨魔兽所经之地，高山崩塌、楼宇损毁，而人——哪里还有人呢？

  还不等巨魔兽走到这座小城镇，倒塌的楼宇已经不知压死多少凡人。有侥幸躲过的幸存者，还来不及庆幸，堤坝损毁，汹涌而来的潮水没了束缚，掀起滔天巨浪，拍死或淹死了他们。

  二人眼睁睁看着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小城镇瞬间成为人间炼狱，人间烟火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怨气裹挟，凡人死前不甘的滔天怨气被巨魔兽兴奋地吸入腹中，身形又膨大了一圈。

  桑榆眼泪已经落下来，打湿了容与手臂，他回过神来，轻轻地拍拍桑榆的背，安慰她，“小鱼儿，这里只是影像，巨魔兽已经被镇压在古塔里，它不能再出来为祸人间了。”

  桑榆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一会，方才止住，容与给她擦干泪痕，又浸湿手帕，给她仔细擦了擦脸。

  桑榆在容与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容与给她喂了点水，她安安静静地喝了，而后开口，“哥哥，巨魔兽还在吞噬这些怨气修炼。”

  巨魔兽被镇压，秘境里都是灵气和魔气，失去修炼的怨气来源，它也只能缩小成为如今的人形大小。

  但它记忆中仍有当年屠城屠村的记忆，这些记忆被它造成影像，怨气源源不断从影像中产生，照样成为它修炼的绝佳养料。

  “我们把怨气清除，断了它的修炼来源。”容与道，桑榆糯糯地回了个“好”字。

  容与抱着人后退几丈，取出净化阵——他们这些进入秘境历练的弟子，在那几个月没少被峰主和家中长辈塞好东西，各类阵法、符箓、灵丹妙药、保命法宝，林林总总，塞了满满一个空间。

  净化阵铺开，容与注入灵力，阵法被启动，四周灵气被调动，不断朝这个方向涌来，怨气不甘地挣扎，但还是肉眼可见地慢慢变小，逐渐消失。

  容与松了口气。

  得快跑了，巨魔兽发现怨气消失，回过神来肯定会来追杀他们。

  二人商量了下，选择了回到绿洲，这里他们待的时间更长，也更熟悉些，而且这里灵气浓郁，巨魔兽厌恶这样的环境，暂时还不会找到这里来。

  回到帐篷里，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像极了做了坏事怕被大人发现落荒而逃的小孩子。容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了。

  桑榆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不再恹恹的。

  她坐在帐篷前，晃着两只小脚丫，往下看着。

  灵兽们一蹦一跳地经过树下，它们这些天已经很习惯突然闯进来的这两个不速之客，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日那只长得像兔子的灵兽又来了，它这些天基本天天来找桑榆玩儿。

  桑榆兴奋地“呀”叫了一声，跳了下去，容与吓了一跳，忙跟着下去。

  灵兽已经熟练地在地上躺好，摊开肚皮，桑榆也很熟练地将手放上去，轻轻揉着。

  “你是不是要走了呀？”桑榆忽然开口问，容与一怔。

  灵兽被摸得舒服极了，摊着一动不动，听到桑榆问话，它慢吞吞地翻个身，在二人面前坐好。用坐可能不大准确，它四肢是着地的，但动作确实很像人族坐着的姿态。

  认识这么多天，二人有猜测过这只灵兽已经开了灵智，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它开口说话。

  “我确实要走啦，我的好朋友。”灵兽声音稚嫩，听着像四五岁的小姑娘，怪不得它喜欢找桑榆玩儿。

  它不知道在秘境待了多久了，某一日开始它觉得自己和其他灵兽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它想不出来。但本能让它慢慢汲取灵气，没有引导，也似模似样地修炼了起来。

  直到遇到这两个人族，它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想当她的玩伴，于是常常来找她玩儿。直到刚刚听到桑榆问的那句“你是不是要走了呀”，才有灵光闪现，它的机缘应该到了，机缘就是面前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它的好朋友。

  于是它本能地尝试说话，真的可以口吐人言了。第一次说话，它自己也在惊奇，然后，它很开心地说了第二句，是道谢的话。“谢谢你。”

  “你是要去别的小世界了吗？”桑榆还记得学堂上九程越峰主说的话，修仙界只有人族能够留下来，已有灵智的灵植灵兽是要被送走的。

  灵兽慢吞吞地用头蹭了蹭桑榆的手，“你可以为我取个名字吗？我会记得你的。”

  桑榆歪歪头，想了下，“叫玉雪怎么样？”她摸了摸灵兽的毛发，雪白无瑕，似玉石般剔透，实在漂亮。

  “那我就叫玉雪了。”灵兽声音带着雀跃，又蹭了蹭桑榆的手。

  圣洁的光从天而降，将这只从此叫玉雪的灵兽包裹起来，柔和的光温柔又坚定地推开桑榆的手，玉雪带着哽咽的嗓音最后在这方秘境响起，“再见了，我的好朋友小鱼儿。”

  光芒大盛，刺得近在咫尺的二人下意识地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光芒不再，玉雪也已经消失，桑榆有些失落，容与将她揽进怀里，无声地安慰着她。

  桑榆闭上眼，血脉之力被激发，“愿我的好朋友玉雪在别的小世界开心无忧”。

  容与察觉到桑榆的言灵天赋在生效，也没多问，点点她挺翘的小鼻子，“玉雪会过得很好，小鱼儿也会过得很好。”

  桑榆抱住他，“我们都会很好的。”

  好坚强的小鱼儿，容与抱起她，“我们再看看雪莲好不好？”

  雪山上。

  雪莲花紧紧闭合着，没有丝毫绽放的意思，两人也没失落，只收集了些灵露便回去歇息了。

  -

  第二日。

  这次两人重新选了个方向走。

  然后二人又眼睁睁看着昨日相似的一幕在面前上演。

  这次是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

  村长的长女今日出嫁，村民们自发帮忙，整个小村庄被红色覆盖，红灯笼、红绸缎、红鞭炮、红双喜，一派喜气。

  很可惜，这样喜气洋洋的时候，巨魔兽又来了，村民们濒死前还在记挂着婚礼，身下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整片土地。

  分不清是婚礼喜庆的红色被鲜血覆盖，还是浓郁刺目的鲜血的红色压住了那片喜色，这片小村庄上空的怨气是浓烈的正红色，也是带着喜色和遗憾的怨气的颜色。

  巨魔兽见了这样的颜色，尝过这样的怨气之后，瞬间爱上这样美好的颜色和美妙的滋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容与和桑榆一路顺着怨气升腾的地方行进，净化阵用了一个又一个。

  怪不得被镇压了上万年，魂体被一次又一次削弱，巨魔兽还能有这样可怕的实力，原来是靠着这样消耗不尽的怨气修炼的。

  也怪不得前辈们要将古塔一层分割成不同的小世界，这样杀不死耗不尽的魂体，如果聚合在一起，恐怕除了大乘期以上的前辈们出手，才可能短期压制巨魔兽的实力。至于他们，如他们这般元婴期及以下的弟子们根本不是巨魔兽的对手。

  怨气太多了，二人一路清除过去，感觉像是没有尽头，巨魔兽造的孽太多了。

  只怕今日必有一战。

  容与和桑榆都清楚，这些怨气必须要清除，放任只会越发助长巨魔兽的实力。

  容与看着遥遥望过去大片大片的浓烈的正红色，血色有些刺目，他摸了摸桑榆的脸，脸上浮起担忧，“小鱼儿，哥哥如果不敌，尽快离开。”

  桑榆十分认真地点头，二人又如第一日进入秘境那样将二人紧紧捆绑在一起，时刻警惕着。

  很快，只剩下一处怨气。

  巨魔兽只怕就要来了，容与紧着心神，取出净化阵，看着怨气慢慢消散，手里已经召出灵剑。

  来了。

  远处有腥臭的味道传来，吸收了怨气的巨魔兽身形不再是人形大小，目测它的体型已经恢复到小山丘般大小，它正大步朝二人走来。

  “只有一个巨魔兽。”桑榆给容与传音。

  还好只有一个，容与灵剑出鞘，如雪的剑气朝巨魔兽挥去。

  剑气距离巨魔兽还有一尺距离时被它拦下，只见它双手合拢，剑气居然就这样被它合拢在掌心，灵气和魔气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无声无息的空间已经将二人合拢，血脉之力被激发，空间天赋叠加剑阵，灵气漩涡将巨魔兽笼罩起来。

  桑榆趴在容与肩上，传自母亲的星族血脉天赋同时被激发，灵气漩涡中剑气叠加星阵，巨魔兽身上很快出现裂痕。

  “哥哥，又出现了四只巨魔兽。”桑榆有些焦急，他们一只都还没搞定呢！

  容与神色一凛，“小鱼儿别怕，我们早点走。”

  黎族人的天赋血脉瞬间被激发，与此同时，包围二人的空间被五只巨魔兽同时攻击，发出可怖的碎裂声，容与闷哼一声，咽下涌到嘴边的血，抬眼时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们回到了绿洲。

  “小鱼儿真厉害。”容与照例检查了一番桑榆的情况，表扬道。还好走得快，他的空间几乎是在他们消失的瞬间被击碎，如果他们还在原地，不被空间的反噬之力绞杀，也要被五只巨魔兽联合绞杀。

  “哥哥伤得好重。”桑榆眼里聚起泪珠，她吸了口气，忍住了没哭，还要给哥哥疗伤呢！

  她将手搭上容与的手腕，治疗之力快速运转，一个时辰后才抽回手。

  容与及时抱住有些脱力的桑榆，将人带到帐篷里。

  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调息个几天便可，倒是桑榆，和巨魔兽斗了一场，又给他疗伤，消耗有些大，要好生补充灵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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