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通过第一层

那日和五只巨魔兽斗过一场，虽是重伤，但桑榆治疗及时，容与调息了几日便恢复了过来。

  桑榆则是被容与喂了几粒补灵丹，当日便恢复了过来，容与调息的几日，她便待在容与的灵府里，开心地满地打滚。

  没错，是真的打滚。

  桑榆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云层中，身下是白茫茫软绵绵的云朵，她往云里一钻，谁也见不到她啦！

  她开心地玩起游戏来——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

  容与任她玩着，偶尔停下调息时还会和她玩一会儿，一个躲一个猜。明知灵府在主人面前透明如无物，两个人还是假装不知道，玩得不亦乐乎。

  灵府是修者的隐秘之地，不会轻易对他人开放开。即便是道侣，如果不是足够信任，灵府也未必会互相开放。

  容与和桑榆情况不同。

  这两人很小便知道以后他们二人是要结为道侣的，虽然因为桑榆身心较小两人的相处更像是“父亲带女儿”，但意义不同。

  对于容与来说，桑榆这个小未婚妻是他求来的。

  他三岁时进入学峰，第一次见到躺在摇床里还是个小婴儿的桑榆。那时小男孩儿的目光只能装下这个小小的妹妹。

  他好奇地趴在小床边，看着小妹妹时不时蹬蹬小腿、吐吐气泡，嘴里偶尔还“咿呀咿呀”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他试探地把手伸向小妹妹，然后被她一把抓住。小妹妹的手小小软软的，小容与怕伤到她，一动不敢动。

  大人们见他这样都笑起来，他也没听见，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小妹妹。

  他一只手被小妹妹握住，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软软滑滑的小脸蛋，真舒服，他又摸了摸。

  小妹妹冲他吐了个泡泡，又蹬了蹬小腿。

  妹妹好像没生气，他胆子大了些，又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

  被掐脸的小妹妹“咿呀”了一声，笑了。

  真好玩呀！

  小容与玩小妹妹玩的不亦乐乎。

  大人们探望完几近陨灭的星柒萋夫人，他还不愿意离去，守在摇床前一动不动。母亲把他抱起来，告诉他，第二日去学峰进学时还能再见到小妹妹。

  于是他不哭不闹，乖乖地被抱回家了。几乎是数着时辰等着第二日的到来，然后黎明时分就兴冲冲地奔进学峰看小妹妹。

  小妹妹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她还没睡醒，小小的拳头紧握，放置在脸颊边，容与感觉到仿佛有轻绒软羽落进心里，痒痒的。

  那日之后，他天天一有空就趴在小妹妹摇床边，给她摇拨浪鼓，跟她说话。在桑一廷峰主无暇顾及桑榆时还试着给她喂灵泉，一开始不熟练，还会弄湿妹妹的小衣裳。

  后来次数多了，渐渐开始熟练，而后很自然地又学会给妹妹喂灵食、擦身换衣。甚至在她睡醒哭闹的时候也学会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星柒萋夫人濒临陨灭，在生命的尽头徘徊时最舍不得这个女儿，她将容与照顾桑榆的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自己都还是小小的一个，照顾起一个小婴儿来却比大人们都要得心应手、也都更有耐心。如果……她渐渐地起了一个想法，但是还需要问问容与和他父母的意思。

  于是有一日容与照例抱着桑榆晒太阳，突然被大人们叫进了柒萋夫人的卧房。

  柒萋夫人脸上血色全无，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感觉，他后来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油尽灯枯之相。

  但当时的小容与不懂，他抱着小桑榆，只是问：“柒萋夫人，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要好好吃药啊！”

  满屋子的大人被他这句话弄得心绪复杂，尤其桑一廷，他既难受妻子即将陨灭的事实，又被这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逗得忍俊不禁，心里极为满意。

  柒萋夫人笑了，好似风吹过湖泊般起了涟漪，她苍白的脸上瞬间明媚起来，焕发出了生机，极为漂亮。

  她温柔地问：“容与，你喜欢小桑榆吗？”

  容与认真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桑榆竖抱起来，让她看看自己的女儿，“我喜欢妹妹。”

  “那你想要长大之后天天和妹妹在一起吗？”柒萋夫人又问。

  “想。”容与毫不犹豫地回答。

  柒萋夫人示意他近前，接过桑榆，不舍地在女儿含笑的小脸上抚过，握住她的小手，感受她的柔软和脆弱。

  她再次开口的时候，神情严肃了些，“容与，如果要你和桑榆结为道侣，你愿意吗？”

  容与回头看了一眼父母，又看了一眼桑一廷，最后看着面前的夫人，问：“道侣就是像我爹娘、桑叔父和您一样，天天在一起吗？”

  柒萋夫人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容与咧嘴笑了，“我愿意。”他回答得很大声，响亮而坚定的声音令长辈们都有些惊讶。

  柒萋夫人强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很累了，她示意丈夫再给容与好好解释，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她温柔的目光看向同族好友、容与的生母星卉，换来一个鼓励支持的笑。

  她笑了笑，目光凝在女儿身上，再舍不得挪开了。

  房间另一边，桑一廷、容修文和星卉三人，轮流给容与讲了什么是道侣，结为道侣之后意味着什么。

  容与在三个大人的讲解下理解了柒萋夫人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被娘亲逗弄开心地挥舞着小手的桑榆，再次坚定地点头，“我愿意。”

  他们二人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

  在后来参与照顾桑榆的十七年里，他没有过一丝后悔，也无比感激当初柒萋夫人的信任，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坚定。

  桑榆现在还小，他不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禽兽般的想法，但是他们必定不会分开。他会照顾她长大，然后他们结为道侣。

  容与边调息，边感受着桑榆的开心，嘴角忍不住上扬。

  -

  又是几日过去，容与已经全然无恙。

  将桑榆从灵府空间中放出来，二人相对而坐。

  面前是支起的小桌子，容与盘腿坐着，桑榆坐在矮凳上，勉强和容与视线持平。

  小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只山岳般大小的巨魔兽，有各式线条标注，边上还有小字注解。

  这是巨魔兽的实力分析图，线条是描绘巨魔兽战斗时魔气的运行路线。

  “这是那日交战时巨魔兽呈现出来的实力，估计没有留手，但是几日过去，不知道它会不会继续吸收怨气修炼，搞不好实力还会比那日更高些。”容与有些惆怅。

  桑榆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他，容与顺势咬下一颗，心情瞬间转好。

  桑榆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竹签收好——说不定还有用处。

  她点了点纸上巨魔兽的眼睛，“哥哥，巨魔兽的眼睛好像只能转移到左手手心。”第一日和那日交战时巨魔兽都只转移到左手手心。

  容与想了想，问：“第一日我划伤它的眼睛，后来是不是好了？”

  桑榆点头，小脸鼓起，它恢复得好快。

  容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小脸蛋，“噗”的一声，桑榆嘴里含着的那口气被戳散，她双眼迷茫地对上容与。

  容与尴尬地咳了声，“我们找它多战斗几次，总结下规律，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了。”

  桑榆没有意见。

  说干就干。

  他们当日就顺着怨气浓厚的地方找去，然后熟练地取出净化阵净化怨气，这次二人直接站在空间里，等着巨魔兽到来——防着万一一下子来了五个巨魔兽，他们毫无抵抗之力，怕一下被当场绞杀，有个空间挡挡，好歹能争取些时间逃跑。

  二人对于打不过就跑没有丝毫羞愧的意思，地仙学府学峰启蒙的第一堂课，说的就是性命为先。

  这次来的是两只巨魔兽，他们周旋一番，在空间被击碎之前及时离开了。

  再过两日，二人重复一番操作，结果这次只来了一只巨魔兽。

  二人精神一振，只有一只巨魔兽，可以尝试一战。

  容与的空间叠加剑阵、桑榆的星阵叠加言灵天赋，经过磨合，二人已经配合得很默契，这次顺利地将巨魔兽转移至左手手心的眼睛击毁。

  巨魔兽发了狂。

  地震山摇。

  失去了眼睛的巨魔兽仰天长啸，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其他四只巨魔兽很快赶来，来不及将第一只巨魔兽彻底击杀的二人只好抓紧时间离去。

  剩下的日子简单而惊险，二人时隔几日便对巨魔兽进行一番试探，成功激怒了巨魔兽。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再追着怨气净化之后巨魔兽才会出现，而是他们一离开绿洲，巨魔兽便会出现然后追着他们打。

  容与受伤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桑榆的治疗之力也在飞速进境。

  容与猜测，目前桑榆的治疗之力说不定还在医峰元婴期和敏容师姐之上。要知道，和敏容师姐已经三百岁，在医峰修习了两百多年，是学府医峰峰主和晴晴之外公认的医术第一人。

  该怎么说，不愧是黎族人吗？

  容与边调息恢复灵力边漫无边际地想。

  他们进入单洲秘境已有两年，这两年来，经过和巨魔兽的无数次交手、无数次试探，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巨魔兽的战斗特点和魔气运行规律。

  他们和巨魔兽维持这样交战的平衡已经有两年，近来已经维持得已经有些艰难了。

  诡异的平衡终有被打破的时候。

  就在前日，桑榆已经感知到巨魔兽耐心彻底告罄，五只巨魔兽分别守在绿洲一角，只待他们出现，便想集合而后将他们彻底绞杀。

  好在，他们已经总结出了五只巨魔兽同时出现的契机，也做了针对之法，接下来就是逐个击破了。

  “准备好了吗？”容与最后绑好捆仙绳，试了试松紧度，问怀中的桑榆。

  今日大概就是最后一战了，他摸了摸她软软的小脸，安抚她。

  “准备好了。”与容与想象的忐忑不同，桑榆显得有些兴奋，若不是二人之间有灵力绳和捆仙绳束缚，她都能跳起来。

  容与失笑，心下却愈加放松。

  就这样，准备通过这一层吧！

  -

  五只巨魔兽，有一只眼睛已经被他们彻底打坏，无法再行修复。

  突破口就在这只巨魔兽身上。

  “西边。”桑榆道。

  容与会意，取出这段时日他们取乔木枝干做成的木头人，注入灵力，木头人木质的纹理很快变淡，偏向人族的白皙肌肤慢慢显现。

  四个仿真的木头人出现在除了西边的其他四个方向，桑榆体内的言灵天赋被激发，木头人仿佛有了生命，飞速冲出绿洲。

  四只巨魔兽果然上当，一只追着一个木头人走远了。

  “我们速战速决。”容与召出竹剑，注入灵力，朝西边飞掠而去。

  空间叠加剑阵、星阵叠加言灵天赋，这些他们二人已经很熟练，巨魔兽的招式也如他们千万次推算那样，双掌合拢，想要将二人握入手中。

  这两年来，巨魔兽身形已经达到两座山岳大小，一脚下去，整个大地都要颤一颤。

  绿洲内的灵气源源不断朝二人涌来，形成巨大的灵气漩涡，容与的剑阵还在跟巨魔兽缠斗，桑榆将漩涡推向巨魔兽，容与及时释放空间，一层又一层，将二人包裹起来。

  “砰”，巨大的碎裂音穿透空间，传到二人耳中，久久不息。

  待碎裂音停止，容与撤了空间，果然，绿洲内的灵气天然克制巨魔兽，此时巨魔兽魂体已经缩小成一个拳头大小，在灵气漩涡中还在不断缩小，最后消散。

  成功了。

  二人相视一笑。

  察觉东边的木头人要被追上了，桑榆忙激发血脉之力，将二人带到巨魔兽身前，恰好拦下巨魔兽打向木头人的魔气。

  已经有了杀死一只巨魔兽的经验，二人极为从容，容与以剑阵纠缠，桑榆从绿洲中召来灵气形成灵气漩涡，第二只巨魔兽很快也消散在二人面前。

  两个时辰后，五只巨魔兽魂体均被击溃消散，至少百年内在这个小世界里无力生成新的魂体。

  他们通过了，桑榆开开心心地摇晃起小脚丫，容与抱紧她，心里雀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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