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亏本的买卖

辽王演讲完，就是格式化的献祭仪式。

  周围的草坪上，肉香味日渐浓郁起来，引起头人们和他们带来的随从阵阵骚动，谁还管他庙里的那个阿骨打闻不闻得到。

  辽王见状，赶紧让人把他们引到广宁右护卫的军营食堂里大快朵颐。

  明军的招待食材其实很简单，无非是炖野味，而且这鹿肉、狍子肉等野味都是各路头人前来聚会途中顺手射杀的，鱼是辽王自己亲手钓的。

  但是，有了汉人的铁锅、盐巴、香料和辣椒，这口感马上有了云泥之别。

  这些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茹毛饮血的随从们平时哪吃过这些东西，食欲指数顿时暴增一万倍，归化之心也开始萌发。

  有的不断相互交流着。

  “只要跟着辽王能吃到这些东西，哪怕明天战死都愿意。”

  “你都老掉牙了，就怕辽王殿下看不上你。”

  “那我还有儿子，让他跟着辽王总行吧？”

  “……”

  辽王另外让人在草坪上开了十几桌酒席，好酒好肉招待各位头人，尽显待客之道。

  大多数头人是对这炖肉赞不绝口，也有少数头人曾经到过长春、沈阳甚至广宁，不仅吃过香料炖的野味，也品尝过辽王酿制的高粱酒的味道。

  他们一上桌，就直奔主题：喝酒，而且是想往死里喝的那种。

  辽王这次显得很小气，每人面前只倒了一小碗酒，大约只有三两，好多人还尝出味来，就没了，让人意犹未尽，舍不得下桌。

  辽王见状，微微笑道：

  “各位头人，下午还有互市，不能误了正事。晚上再敞开肚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此外，我还带了几名京城的太医过来，如果你们有什么不适，尽可以找太医们看看。”

  到了下午，部落头人们顾不上互市贸易，纷纷找盛寅等医生看病。

  林中百姓，无论是索伦人，锡伯人，还是女真人，长期生活在林海雪原，不到三十岁，身体就会留下诸如关节疼痛、肺部咳嗽之类的毛病。

  女真人传统看病的方式就是小病忍着，大病靠萨满也就是巫师神汉，跳降妖除魔神仙舞，俗称“跳大神”。至于能不能把病跳好，全看天意。

  那些巫师大神们跳来跳去，经常把自己跳精神了，却把病人们跳神经了，好多人看自己的病连萨满都救不回来，以为是得罪了上天，只好提前自我也断。

  但是，辽王带来的以冒牌太医盛寅为首的医疗队水平还真不是盖的，半天时间，就为几乎所有的头人诊治了一遍，这个拨个火罐，那个扎上几针，严重一点的，再开上几副药，几乎抢走了辽王的风头。

  与此同时，各部落推选了五名代表与郭镛进行互市谈判，商量货物贸易价格。

  这里的女真人大多不使用金银交易，长期以货易货，在交易中不会精打细算，往往吃亏不少。

  内地商人往往会抹去零头，貂皮明明价值五十五斤粮食一张，只按五十斤一张计算。这样就可以在明码标价之外利用女真人的粗犷再赚一道。什么叫集腋成裘？就是这么来的。

  商人们这个部落抹掉两张貂皮，那个部落抹掉两张貂皮，贩回内地就会多做两张裘皮大衣，又多赚上百两银子。土豪就是这么诞生的。

  辽王要求郭镛，所有出售的货物都参照长春的物价，加价不得超过五成，购买女真人的山货、土特产还不得随意压价。

  比如，以前出售给女真人的粮食为八文钱一斤，现在价格不得超过四文钱一斤，购买貂皮仍按女真人按以前的粮价折成五百文一张。

  这样一来，女真人一张貂皮比以前多换了一倍粮食。遇到成色好一些的紫貂皮，女真人还可以加个五十文甚至上百文，又能多换一、二十斤粮食。

  至于从松花江、牡丹江甚至是混同江采集的珍珠，换取的粮食翻了不止一倍……

  郭镛一直在抱怨：“唉，王爷，这次又估计又亏本了。”

  辽王只是笑了笑，他才不会相信郭镛会亏本。

  对于他来说，郭家挣点合理差价就行了。

  以粮食为例，长春的大米不过两文钱一斤，运到天鹅城加上运费、人力，也不过两文半一斤，利润还有一文半。每年卖给二十万女真人二千万斤粮食，就能净赚三万两银子，回购的貂皮、珍珠、人参等山货运到内地，利润更以数以万计。

  这些利润足以维持在松花江一带的驻军开支，没有必要在还没开发好的林中百姓身上来个鸡脚杆上刮油。

  所以辽王一再教导手下，经营辽北必须要学会算政治账。

  整个下午，辽王都在和周兴、易信商量如何继续经营松花江下游的方案。

  这两天，辽王已经把这一百多个部落的底细再核实了一遍，极少数部落能像胡里改部那样由五个小部落组成，大约有四、五千人，更多部落只是一、两千人，有的甚至只有三、四百人。

  这些部落总共大约二十万人，大多分布在天鹅城以下的游松花江两岸以及牡丹江等支流附近。

  还有几个部落头人来自乌苏里江与混同江交汇处，他们是在混同江开江之后到五国城等处贸易时，碰巧知道了消息，和其他部落头人一起赶过来的。

  蛮夷之间也有鄙视链。这些人部落处于更落后的原始社会状态，一直被女真人和蒙古人所鄙视，被称之为生女真，或者是野人女真，因此处于鄙视链的最末端。

  金国正盛时，这里一些大的部落尚可组织本部落成立一个谋克，相当于百户。如果骁勇善战，也许在几个部落中脱颖而出，混个猛安当当，相当于千户。

  自金国败亡之后，这些部落迅速退回到半原始、半奴隶社会，头人如同后世的村长或者小组长，虽然在本部落有着较高的威望，同时也承担着部落繁荣的使命，经常要担心被附近更强大的部落所吞并。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深入考察和酝酿，辽王已经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蛙跳方案，即以天鹅城为后方基地，以松花江、混同江为主线，在下游再建立三到五个一级羁縻卫，每个一级羁縻卫下面，再设几个由女真人或赫哲人自我管理的三到五个二级羁縻卫，每个二级羁縻卫再管理三到五个部落。

  同时成立一个混同江内河舰队，专门保障各个卫所的后勤，保护和周边部落的贸易线。

  但是，再建立三到五个像吉林、扶余一样的羁縻卫，辽王感到手头还是缺人……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办法。

  他给张石写了一封信，让他从参加整训的盖州和金州卫编余人员中挑选十来个优秀的百户或千户分送各一级羁縻卫，分管军务；又给曹楚材写了一封信，让他从在长春中护卫军营中受训的书生中挑选十人，分送各一级羁縻卫，分管民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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