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雾中囚徒

“娇为天所顾，此世已通途，亦为才所缚，此世已尽途。骏不瞟康衢，受‘嚼’所轻驱，天‘厩’养娇命，谓‘骄’之所主。

  我妒天骄，嫉恨如仇；穷穷一道，踏燕尔尔，日以彳亍，不堪一驰，却非驽马，徒沦地‘囚’，虽生肆游，一隅而已。

  然‘骄’之远，不过一蹊。

  彼怒流‘囚’，悲愤痛疾；蜉蝣独世，长峰伫立，千里一日，几见背离?蓦然回首，心有所栖，然终不可，郁郁完致。

  我妒彼生恨，彼慕我生悲，此彼若相逢，哀生化长嗟。

  不受天地之聘，落作世中‘魁斗’，自受降于大任，三才之所偶合。

  ‘骄’‘囚’各囫囵，皆不驭常道，唯‘骄’者弃所养，‘囚’者执所独进，邂于‘人’之歧路，相与为一，和为御骑者，可与天地遨游。”

  第一眼，哪怕只是浅浅的一眼，转过身的瞬间，那强烈的“观点”，居然化作了一句句话涌入了马奇的脑海。

  虽然他无法明白为什么代表着“天才”的恶魔语，会和“马”有关，以及“奴隶”的恶魔语，怎么会扯到“人”——很可能不是“奴隶”，而是人族语的“罪犯”，毕竟恶魔语中就没有“罪责”这一相关的词——就好像“衡哥”切换了另一种语言模式，这种模式有截然不同的语言习惯和文化。

  但那个观点中，满含的一种极富变化的情绪——由愤怒不甘，再到释然希望的，以及夹杂着的“理性”，让马奇明白，眼前的“自我”更“完善”了，更复杂了，纵不比刚刚那个巨人的“极端”上的“强大”，但却是层次上的“立体”。

  很有意思，每个“自我”的个性化与各自的“演化”。

  只是被这个“螳螂”捡漏了，让马奇感到很意外，他以为这“螳螂”早就在“龟壳”降临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啊，是苟在一边，时时刻刻用“复眼”在观察，在注意他之后的动向。

  这才就麻烦大了，他自己还被骗进来了。

  倒不是马奇不谨慎，他进到橙雾里来的目的也不纯，原计划其实不是合作，而是判断好目标后，猛地突进来，再利用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把这个能散发橙雾的“自我”给踹到“巨人”的身边，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自己好溜到上面去。

  只是直到看见了“螳螂”，才让他想起来，这“橙雾”不就是之前那个“杂种”的吗？

  算是被暗算到，联合把马奇坑进来了。

  认栽了，就算有速度优势，也跑不太掉了。

  在紧张地转过身和“螳螂”对峙了几秒的时间里，他就开始感觉自己的意识模糊渐渐起来了。

  “观点”的冲击、被砍了两下、精神突然萎靡，加上这橙色的雾还有“兴奋”的精神流，哪怕有“理性精神流”做一个缓冲，面对眼前这个进化了的“螳螂”，马奇给自己这趟探索者旅程已经提前下了“死亡通告”。

  基本就是想多观察一下“螳螂”，尽量获取更多的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这么快，还真是麻烦。”只是呢，“螳螂”砍完那两刀后，身体本僵了下，已经做出了“捕猎”的预备动作了，正要动，突然一个急刹车，抖了两下，顿住了，无奈地说道，随后直接一个后撤，将绿油油的身体，隐匿到了橙色的烟雾中。

  “嗯?”马奇本都做好受“死”的准备，等着让克罗里茨在某个时刻把他弹出来——克罗里茨哪怕是利益逻辑上，要得到他的信息，也需要他活着，这点马奇都不担心——可是好像情况有变。

  脑海中“观点”带来的冲击消失的片刻，让他顿时感觉一阵轻松，这的确证明了“螳螂”离他远了许多。

  “螳螂”的“观点”带来的冲击，是最让马奇措手不及的，与“情绪”上的冲刷极大的不同，面对“巨人”，是因为对上了频，情绪上控制不了，而“螳螂”，则是太不同频，马奇的思维上控制不了。

  从第一眼每分每秒，“螳螂”的观点都在马奇的脑海中不断放送，并且还夹带着背后的情绪，以及语句中的逻辑过程，就像在给他论证自己的观点，还掐不掉。

  先前所有的“观点”，都是在马奇看来，更个人，更片面，明显带有情绪化特征的，他一被冲击，从理性和感性上，都能更轻松地抵抗，并且“观点”间还互有冲突。

  但“螳螂”的“观点”就完全不同了，它更加抽象和具有概括性，还更有一个自己的逻辑链条，这就算了，不仅语言习惯上马奇还不能理解，最重要的，他没思考过这个类似的“观点”。

  不能短时间去否认或者确认，但因为不断地在他脑中回响论证，让他去感受，让他去信服，很强势，就像一个好像是对的，可不能为之完全“顿悟”的公理。

  就会让马奇产生“困惑”，自己产生持续的“困惑”，强迫他要去思考，去对抗，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听之任之的人——这样的话，他不可能走到这里——那么面对一个新奇的，还有辩证性，需要去思考的观点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顶不住了。

  这不是“植入”，而是强行开的团，在他脑子里开的他根本走不掉的“辩论大会”，而他还必须要赢，因为一旦被说服，他一样会失去理智，被之后所带有的情绪所污染。

  可必然劣势的是，这个辩论的主题，不一定是他关心和在乎的，甚至在生活中根本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那就是很无赖的“高”打“低”了。

  马奇从小就明白“衡哥”有绝对超乎他们的“视野”和相对更加成熟的“想法”，能以“长者”的姿态去教育和“压制”他们。

  为此，他想要去靠近他的世界，但换作以前，就算有这个机会，他也不会去干。

  唯有现在，成长后，并在一系列的实操以及对自己的“观念”的论证下，得到了一套他认为足够坚固的“视野”，才敢最终去接受并实施克罗里茨的合作。

  只是没想到的是，“深”可能“深”了，有基础了，但不够“宽”，他也没想到会“宽”，他是不可能想到，一个跟自己一块长大的人，是怎么做到与繁琐的“威胁”对线，还要照顾他们的同时，还去对各种事情进行思考的。

  那么，“衡哥”的主体带有什么样的“观点”呢？不，或者不再只是“观点”了，而是……

  在马奇不自觉去想，去垂涎这个精神世界更深处的时候，一股愤怒的情绪涌入脑海，他眼神完全清澈过来，立刻猛地一振翅一蹬腿，向旁边侧闪而去。

  就在他制动的瞬间，身前的橙雾滚动地向他的方向涌来，一个红色的，比他脑袋还大好几圈的的红色拳头，便出现在了面前。

  “巨人”杀过来了。

  几乎是擦身体而过，马奇头也不回地扎入了下方的橙色雾气中。

  “我劝你们谁都别走，出了这雾，或者少了你们任何一个的能力，都得被这大个‘吃’！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雾气中，随即响起叫喊声，虽然音色听来听去，一定是许衡的，但马奇从语气上判断，觉得是“螳螂”的。

  真够绝的，这下橙色的雾气，变成了一个由“巨人”作为栅栏的牢笼了，居然就是为了“吃”自己，马奇真是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而且从“你们”上推断，就很可能不只有“螳螂”和“杂种”。

  ……怪不得，雾气没在水里散开，那么就很可能与第三个甚至第四个人有关……

  马奇在雾气中小心翼翼地流窜着，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小点，因为这会引起雾气的流动，很可能会把自己的位置暴露。

  “蚂蚱?那我就踩死你们这些胆大的蚂蚱！”嗯，声音很大很响很愤怒很霸道，雾气流动极快，也听到了“螳螂”说话的“巨人”吼道。

  彻底没辙了，在哪“巨人”吼的一刹那，马奇哪怕不看着实体，光从吼声，都能感受那种打了鸡血一样汹涌的“兴奋”和“狂躁”叠加的“愤怒”。

  这“巨人”大概率是不可能走了，要搁这一根筋地死磕。

  “鄙视”感。

  身形一顿，马奇身体不自觉地将身体一抬，下半身的前马蹄高高举起，堪堪躲过了突然在他身前破开雾气，斜斩过来的绿色“螳刀”。

  后马蹄和翅膀同时用力，马奇奔着加速的心跳，迅速向后拉开距离，得到了一个震惊的猜测，那便是“螳螂”可以在雾气中“看”到他。

  为什么是看，不是闻?

  马奇虽知自己身上有伤口，正流着血，但在有橙雾掩盖的情况下，而且自己在移动，有意在改变血液轨迹，血液还是拖行的，“螳螂”却能埋伏在前，要不是他是“外地”的，那一下必死无疑，那很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动向。

  这是当下可以得到条件。

  再而，“螳螂”在刚刚就展示了提前预知了“巨人”的动向的能力，极大象征着，他能透视橙雾。

  最后，这家伙，还有很多显眼的“复眼”，这是马奇觉得，这个家伙能一直跟踪自己，不被其他人和自己发现，能捡到漏的根本原因。

  而这“复眼”的能力，限度有多大，马奇也无法判断，至少透视和长距离追踪就够强的了。

  橙雾里，也将会是“螳螂”完美的“狩猎场”。

  “哦豁，看来你有很敏锐的感官啊，那我准备这么多，看来并不是杀鸡用牛刀。”“螳螂”隐于雾气中，有些惊讶地说道。

  “杀鸡用牛刀?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奇本想在这个“半死”之局跟“螳螂”这个特殊的“自我”多聊聊，多套点话。

  可话没说完，侧方的雾气轰然暴动……

  “抓到，一只！”巨大的红色拳头挥出，打向马奇原本所在的，差点被“螳螂”砍到的位置。

  怒吼声随之而出。

  “嗯?”马奇一愣，看着“巨人”渐出的身体，直到露出脸，才暂时放下了脑中的一闪灵光，赶紧扑腾着翅膀，重新遁入橙雾中。

  然后将翅膀卷起，下蹄一缩，开始以一种旋转“蛄蛹”的形式逃窜。

  这样可以最大的减小水压，并且不让橙雾暴露位置。

  还可以，验证他看见“巨人”疑似判断错误自己振翅带出的橙雾，而砸空了的真正原因。

  橙雾会因为“物理性”，随着里面的人的动作与形体，而产生波动，进而能反向判断波动背后的“人”的位置。

  “巨人”必然在其中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大灯”，他们随时都可以先一步注意到，而他们只要动作小一点即可躲开。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变成了“囚徒”，“巨人”可以不断尝试，错一次又一次，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猜测攻击，但他们可没有容错空间，而像刚刚，马奇注意力分散了，还不小心有了大动作，那么就可能会歇菜。

  纵使“螳螂”能透视也是一样的，他想对自己发起进攻，自己有动作，或者他有大动作，“巨人”一过来抓就是俩，这纯纯置自己于不利，虽然也很难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问题就在于，这样与“螳螂”想“吃”自己的目的就有偏差了，就像刚刚，自己大概率被打到，“巨人”弄死自己，那“螳螂”怎么抢下自己的残骸?

  费时费力，弄死马奇，但是得不到好处，还得跟“巨人”周旋。

  那么关键的，马奇注意到就在于方才，自己其实应该就“死”了，被“巨人”先攻后声的一拳给干死，既然没死，才不寻常。

  “巨人”拳砸空，砸的太偏了，他振翼可是振了好一段距离，带起的雾的趋势很明显，难道“巨人”这么“呆”?

  对此，马奇再一次庆幸自己到人族世界后，大量吸收了各种知识，并且莫名对“衡哥”这让他感到极其舒服的精神世界而“感动”。

  “该死！真是能跑！”“巨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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