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时间 七娘娘是什么时候成为的七娘娘呢
“竟有此事”
兰青青脚步一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从龙王和七娘娘的只言片语中,她能推断出大娘娘出身螣蛇一族，且已经过世，却不知道她身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一段往事。
她竟然杀死过龙王的其他姬妾。
“我忘记了。”
灵姑耸耸肩“毕竟,我又不是龙王血裔，大娘娘杀了二娘娘,也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想告诉你的是,兰律师，螣蛇一族的暴虐杀意是与生俱来的。谁惹他们不高兴了,谁挡了他们的路了，他们手起刀落，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其他族群的人，在杀人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良心不安。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把杀人当成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螣蛇不一样。螣蛇杀人没有心理负担,只要他们觉得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他们就会去杀的。
所以，十九公主死后，几乎整个龙宫的人,都认为戚景求爱不成，因此杀了她。
毕竟螣蛇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位娘娘的那场命案,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兰青青有些好奇。
她觉得，自己如果是龙王，会觉得非常棘手。
两人都是自己的妻子，且两人各自都有娘家、子女。处理得轻了、重了,都是麻烦。
“那件事情，最后不是我们龙宫处理的。”
灵姑淡淡道“大娘娘固然身份高贵，二娘娘却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人家背后，也有父母兄姐撑腰，都要龙王杀了大娘娘，以慰二娘娘在天之灵。”
“龙王殿下也觉得棘手，只好写下和离书，将大娘娘送回螣蛇一族。临走之前，大娘娘还说她并不后悔今日的所做所为。如果自己不下杀手，恐怕她和大郎君母子连最后的立锥之地都要被这个小蹄子抢走。”
“你们殿下倒是很会甩锅。”
兰青青说。
一封和离书，将大娘娘的人事关系从龙宫转移到了螣蛇族，也将大娘娘杀人一案的管辖权撇给了螣蛇族。
要杀要剐，由你们螣蛇族自己来定夺，和我龙宫再也没有关系了。
“总之，这件事在我们龙宫算是到此为止了。”
灵姑说“二娘娘死了，大娘娘走了，殿下后宫空虚，又纳了几名各族美女为妻妾，这些妻妾又各自生育子女。龙宫里添了新人，有了新事，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两位娘娘的事情了。”
“大娘娘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兰青青问“难道是回了螣蛇族后，郁郁而终了”
“当然不是。”灵姑摇摇头“螣蛇是不会郁郁的，他们的愤怒与哀伤会化为杀意，伤害他人，却不会伤害自己。她是被螣蛇族内处死的。”
“处死”
“龙宫都没有处死她，怎么螣蛇族内却处死了她”
“因为龙宫里有她的丈夫和儿子，螣蛇族却只有她的叔伯和侄子喽。”
灵姑笑了笑“二娘娘那边，可是有她的亲父母、亲兄姐做主。大娘娘回了螣蛇族，人家就也追到螣蛇族，要给二娘娘讨个公道。日日闹，月月闹，年年闹，闹到那边都受不了了，逼得螣蛇一族都起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当时螣蛇族里还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说，大娘娘好歹是他们的公主，哪有为了一个外人，杀自家公主的二娘娘家闹，就让他们闹，横竖闹不死人。另一派说，壮士断腕，当舍则舍，这件事情本就是大娘娘做的不对，赔人家一条命是应该的。”
“据说为了此事，他们还挣得头破血流，大打出手许多次。折损了一些人命后，才终于达成了一致处死大娘娘，给二娘娘偿命。”
“看来，螣蛇族内第二派胜出了啊。”
“没错。”
灵姑点头“虽然大娘娘之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螣蛇族内因她而起的纷争，却无一刻休止。当时同意处死她的人，和不同意处死她的人，虽为同族，却彼此视若仇雠。”
同族中人彼此仇视，实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
兰青青想。
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
“戚景是哪一派的人”
关于大郎君生母之死，戚景持什么观点
是支持，还是反对
她知道，当时戚景很可能还没有出生。但族内派系一旦形成，之后出生的族人，也必须从中选择一派来依附，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他赞成处死大娘娘。”
灵姑说“或者说，他选择依附当年赞成处死大娘娘的那些人。”
“戚景之所以和四郎君大打出手，不只是因为四郎君先行挑衅，更是因为，四郎君讽刺他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螣蛇，他和当年包庇大娘娘的那些人，肯定是一伙的。”
“嚯，”兰青青挑了挑眉“这肯定捅他肺管子了。”
是非黑白暂且不论，派系斗争可是你死我活。
你居然说我和敌对派是一伙的你怎么能侮辱人呢
“戚景当时都气得七窍生烟了，按住四郎君，一顿暴打，险些把四郎君也给打死了。”
兰青青忍住没笑。
这要是再把四郎君打死了，这母子两人，算是都栽在螣蛇手上了。
她有些好奇，要是四郎君那天真的死了，消息传回螣蛇族内，和戚景一派的人，是会保他，还是会大义凛然地也将他处死。
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因为龙王将戚景认定为杀害十九公主的凶手后，压根没通知螣蛇，而是打算将他就地处决。
看来，只要凶手不是自己的老婆，龙王还是有些决策力的。
也可能和戚景在螣蛇族内的地位比较低微有关。大娘娘是螣蛇公主，她的生死关乎螣蛇一族的脸面，即使是龙王也不能轻举妄动。
戚景至少到现在为止，兰青青没有听说戚景在螣蛇族内有什么不得了的地位。
如果你听说一个人的名字超过三次，却还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和头衔，那他大概率就是个普通人。
“要不是大郎君及时出手，压制住了戚景，恐怕当时真的会闹出人命。”
大郎君
兰青青疑惑“居然不是龙王出手，制止戚景的吗”
灵姑摇头“当时龙王不在，在场众人，只有大郎君有能力压制住戚景。”
大郎君和四郎君，彼此有杀母之仇。
但大郎君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四郎君被活活打死他要真的这么做了，一顶手足相残的帽子就足够压死他。
“大郎君居然有如此法力，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螣蛇一族是无敌的呢
等等。
兰青青恍然大悟“大郎君也有一半的螣蛇血脉。”
灵姑赞许地点头“大郎君是螣蛇和真龙的混血，比起纯血的螣蛇，甚至还要更强大些。你们人类不是有一种学说嘛杂交的血脉往往比纯净的血脉更优秀。”
“而且还能大大降低各种遗传病的概率。”
兰青青说。
比如螣蛇嗜杀这一点，兰青青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种遗传病灶，使得整个螣蛇一族都有些反社会，杀人不手软。
反社会还杀伤力强，放在人类社会中，妥妥的连环杀人狂预备役。
她转头看向凤君，小声问他“有多少螣蛇生活在人类社会”
高度危险分子，应该上报当地公安机关进行特殊管控。
凤君摇摇头“螣蛇人口稀少，且都隐居深山，没有在人类社会活动的。”
可能他们自己也知道，杀意过强的螣蛇不适合与人类共同居住。
那就好。
兰青青松了口气。
她不介意给杀人犯辩护，只是给一个明知是反社会的连环杀人狂辩护，会让人有点泄气。
她衷心地祈祷，希望螣蛇们好好待在自己的山林洞府，不要来人间，尤其不要来海市。
拜托了
“您对人类的学说十分了解呢，”兰青青对灵姑说“即使身在海底，也不忘关注人类学说的进展，真是好学，难怪殿下和娘娘都这么欣赏你，争先恐后地要收你做女儿。”
“我可没这么好学，”灵姑笑了笑“自从来到龙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关注过陆上的一切了。”
来到龙宫
兰青青眨了眨眼。
“您不是出生在龙宫吗”
“当然不是。”灵姑摇了摇头“我在陆上出生，被母亲抚养长大。母亲即将寿终正寝时，将我带回龙宫，想要寻找我的亲生父亲，可惜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母亲死在龙宫，殿下和七娘娘将她埋葬在海底，从此我就留在龙宫，给巫生做助手，再也没听说过有关陆上的消息了。”
“一晃也几十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呀。”
她抬手指了指前方威严肃穆的厅堂“这就是乐政厅了。这几十年来，我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这里工作。”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脚下镶嵌着珍珠美玉的小径，已经变成了铺着青灰色整齐石板的大路。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白墙黑瓦、朱漆大门的官样建筑。
大门两侧，伫立着两排握着刀枪剑戟，身姿挺拔的兵士。
看见灵姑，他们挺胸抬头，将兵器一顿“见过姑娘”
兰青青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灵姑。
她在这群兵士中间颇有威望，看来，那句“几十年来都泡在这里工作”的话，并非虚言。
灵姑略一点头“众位辛苦。”
她指了指兰青青和凤君“这二位，是殿下的贵客，我奉命带他们来查阅些文书，请众位放行。”
兵士们忙道“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呢，什么放行不放行的，姑娘的为人，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您自带人进去，我们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阻拦。”
说着，立刻两队分列，在中间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直通门内，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灵姑板了板脸“咱们平日里虽然相熟，但该守的规矩依旧要守。无论是谁，想进乐政厅，都得记下名字。将记名簿子拿来”
兵士不禁感慨“姑娘的品格，实在可敬。”
说着，就拿来一个厚厚的本子，由一个年轻兵士双手碰给灵姑。
灵姑翻开本子，先写下自己的的名字，又捧给兰青青“这就是我们龙宫的记名簿子了，需得本人亲自执笔，才能写下名字。那天的宴会名单，上面也施加了相同的法术。”
兰青青低头一看，只见a3大小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进入乐政厅的人的名字。
她提起笔，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下最后一笔后，她感到了一股暖流从手心里传来，冥冥之中，有了一种直觉除了她以外，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签署下她的名字。
她签完后，灵姑又将簿子捧到了凤君面前。等他签完之后，才领着二人走进了乐政厅。
乐政厅内，是一间间狭小的藏书室，龙宫的一切典籍文书，都收藏在这里。
灵姑将他们领到了最狭小也最杂乱的一间，从一堆堆叠无序的卷宗里，找到了一本和刚刚的记名簿子长得差不多的本子。
“这就是那场宴会的登记名单了。”
灵姑翻开本子，指着上面的字迹，给兰青青介绍“蓝色的人名，代表殿下向此人发出了邀请，红色的人名，是此人赴宴时签下的名字，黑色的人名，是此人离席时签下的名字。每次出入宴会场地，都需要签到签退。如果红黑二色的人名出现了多次，就说明此人多次离开又回到会场。”
兰青青注意到，无论是哪一种颜色的人名，旁边都没有记录签名时间。
“我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抵达的会场，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灵姑握着兰青青的手指，引导她将指尖拂过本子上的签名“宁心静气，自会感知到的。如果你的法力够强，不仅可以感知到签署时间，甚至还能隐约看到此人签名时的动作。”
她先示范了一下“比如这个，就是六公主的签名六公主在宴会开始前一个时辰就到达了会场，宴会结束后三刻钟才离开六公主生母不得宠，在龙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逢宴席，总是到得最早，离开得最晚，生怕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惹了龙王生气。”
“来，你也试一下。”
兰青青将手指放在一个陌生的人名上，抚摸着细腻纸张上凹凸不平的沟壑，闭上眼睛，平静心情，用心感受。
然后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刚刚签下自己名字时的微妙知觉，再也没有找上门来。
她睁开眼睛，遗憾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啊”
灵姑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也对，您毕竟是个凡人。”
她干脆将签名簿子递给了兰青青“我来帮您吧。您说想看谁的签名，我帮您看。”
兰青青捧着簿子，摇了摇头“不必，这也太麻烦您了。您是个大忙人，我不该耽误您太多时间。”
她歪了歪头，示意凤君“我有他帮忙就好了。”
灵姑看了看凤君，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仙君在，我就放心了。”
看起来，她真的有许多公事要忙，随便嘱咐了兰青青几句，让她不要乱动乐政厅其他公文之后，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后，兰青青立刻将签名簿塞到凤君手中“仙君啊，麻烦您了，帮我找出案发当时不在宴会现场的人们吧。”
凤君失笑“干嘛这样叫我。”
兰青青故意道“也是，你已经不做神仙了嘛，再叫你仙君，不合规矩。”
“不是因为这个”
凤君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他总觉得，即使自己还在当神仙的那会儿，遇到了兰青青，也是不愿意听她叫自己“仙君大人”的。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他低下头去，指尖挨个拂过一排排红黑二色的名字，感受着他们签名时的场景。
这个人一直留在宴会现场这个人也是这个人中途离开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回来了这个人倒是离开了很长时间，但他身份太低微了，十九公主不会为了躲避他，藏在屏风后的
兰青青放他自己和签名簿子做斗争，自己走向如小山般庞大的文卷堆里，按照架子上的索引，开始翻找。
“你要找什么”
凤君头也不抬地问。
“找几份记录。”
兰青青说。
“我需要确定一些关键的时间点，和人物关系。”
“什么时间点”
“比如，七娘娘成为七娘娘的时间点，和七娘娘和大娘娘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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