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书屋 > 赤旗 > 第十章 刘光汉兵攻梁国(上)

第十章 刘光汉兵攻梁国(上)


  耿纯入进堂中,撩起衣袍,向耿艾下拜行礼。

  耿艾叫之起身,与他介绍堂中诸吏各是何人,耿纯又分别与刘孔等见礼。待耿纯与诸吏见礼罢了,下婢呈上汤水,耿艾这才令他入席,徐徐询问,他为何会忽然来到定陶。

  耿纯答道:“回阿父的话,阿母月前不是病了么,我请了假,自长安还家中,伺候汤药。前时阿母病愈,我本待即回朝中,突闻徐州贼寇犯济平,我心忧阿父,遂星夜兼行,改来济平。”

  却这耿艾、耿纯父子系乃冀州巨鹿郡人,其族在冀州是为大族右姓,耿纯早年间曾求学於长安,后赖族荫,得被授官为纳言左命士中,其母刘氏是前汉真定王室的宗室,如耿纯自己所说,一个多月前,患了一场急病,耿纯於是从长安赶回巨鹿,照顾他母亲了一段时间。

  ——“纳言”与“士”,皆王莽改制之官,“纳言”即大司农;“士”,是王莽比附先秦时之“公、卿、大夫、士”而设置的一级官职,依照品秩之高低不同,“士”分五种,自三百石至六百石,分别称做“下士”、“中士”、“命士”、“元士”,另有百石之士,称做“庶士”。莽朝的公、卿、六监、大夫等官下头,皆设的有各类的“士”为属吏。“纳言左命士中”,即纳言之属吏也。“左命士”者,五等“士”此类的属吏官职,都不是仅设一个,纳言府的“命士”此职共有三个,分是“左”、“中、“右”,“左命士”是三者之一;“中”者,具体到出任“左命士”的吏员来说,“左命士”之职又被分成了三个,亦分是“左”、“中”、“右”,分别由三吏出任,耿纯任的这个“左命士中”,便即是纳言府里的三个“左命士”吏中“中间”的这个。

  这些无须多说。

  只说耿纯照顾他母亲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母亲病愈,又是如他自己所说,他本就打算回长安了,偏於此时,他突然获知,曹幹率部进攻定陶,——曹幹是东郡人,按理说,耿纯该说他“东郡贼”才对,但耿纯对曹幹、刘昱不熟,只闻曹幹早先是力子都部中的一部贼寇,故而称他是了“徐州贼”,一来,巨鹿郡距离定陶郡不远,过了广平郡、魏郡、东郡,就是定陶郡,从耿艾、耿纯父子的家乡宋子县到定陶县,也就是五百多里地;二者,近年来,四方远近造反、起事者是越来越多,耿纯身在朝中,王莽在朝廷里干的一些倒行逆施、甚是昏悖的事,他也清楚,不管怎么看,这王莽的气数都似乎是要尽了,因此耿纯实际上也不想再回长安了,由是,他便干脆决定,改变了计划,不再去长安,而是昼夜疾行,改来了定陶郡。

  听他说了忽然出现在定陶县的缘故,耿艾说道:“你阿母生病的事,我知道。我特从本郡请了名医,送去宋子,为你阿母诊病。我请去的名医,你见到了么?”

  “回阿父的话,我见到了。阿母的病虽然已好,但身子骨还有点弱,那位名医,我便请他暂留家中,好再给阿母常常的开些养气补神的药方。此来定陶,我未把他同行带来。”

  耿纯母亲生病这事儿,对耿纯、耿艾言之,很重要,然而毕竟是私事,耿艾略说了几句,便将这个话题带过,把话头拉回到了刚才正在说的事儿上,问耿纯说道:“阿驹,阮君适言当下正歼曹贼部之机,你於堂外称赞‘此论甚是’。怎么?你赞同阮君此议?”

  “阿父,我昨天到句阳时,闻知了曹贼率部渡过济水,寇向成阳。我向句阳的县宰等打听了一下,曹贼部自寇入济平以来的举动,我大致已知。闻郡将张黑部,日前其歼灭;又闻其部围攻乘氏已数日。阿父,他现下率部渡过济水,寇向成阳,以我料之,不外乎出自两个可能。”

  耿艾说道:“哪两个可能?你说与阿父、刘公和在座的诸君听听。”

  “听句阳县宰说,乘氏县宰冯公是员干吏,乘氏并有守卒两千,张黑虽败,乘氏的城防并不空虚,曹贼可能是围攻乘氏不下,故而转寇成阳,这是一个可能。闻曹贼前时打下了昌邑,於今他又歼灭了张黑部,也有可能,他现在志骄意满,因而轻视我郡,由乃乘氏虽尚未下,他为多掠财货,已是急不可耐,入寇成阳。——当然,也还有第三种可能,便是他既攻乘氏不下,又志骄意满,遂寇向城阳。不管是这几种可能中的哪一个,阿父,我以为方才阮掾之所言,‘今若趁机攻之,必能歼其寇成阳之部,继灭其留围乘氏之部亦若唾手’,皆甚是也!”

  阮原万万没有想到,耿艾的儿子会突然来到,更没有想到,耿纯居然会赞同他的建议,顿时大喜,忍不住再次站起了身,冲着耿纯下揖,连声说道:“耿君英明!耿君英明!”转向耿艾,说道,“明公,虎父果无犬子!明公贤明、耿君英明!我与耿君英雄所见略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曹贼狂妄骄横,乘氏未下,他就敢渡济水而寇成阳,是其自陷死地也,他自己把他自己送进了死路,这个机会,咱们如果不能抓住,那简直就是错失良机!后必追悔!敢请明公下令,下吏敢请亲率精卒,即日启程,便赴成阳!至多十日,必有捷报飞呈明公!”

  这一通话,夸的是耿纯英明、耿艾贤明,但耿纯为何“英明”?是因为耿纯赞同了他的意见,又言说“与耿纯英雄所见略同”,真也不知阮原到底夸的是谁!

  阮原那边高兴得手舞足蹈。

  刘孔这厢迟疑犹豫,他抚摸着胡须,看了一下耿艾、又看了一下耿纯。

  耿纯是耿艾的儿子,非是定陶郡的官吏,郡府的听事堂上议事,本该没有他发言的地方,唯却一点,耿纯在朝中任官,是纳言左命士中,勉强算是“朝官”,那他发表一下他的意见,亦就无可厚非,但却不免的就让刘孔感觉到点不好办了。

  论品秩,耿纯的纳言左命士中,秩五百石,品秩不低;论身份,他是耿艾的儿子,——阮原的建议,刘孔自仍是反对,可耿纯已然表示赞成,那该怎么说,才能不失委婉的反驳耿纯?

  不等刘孔想好措辞,耿艾的目光移向了他,主动先来问他,说道:“刘公,就此你是何见?”

  想不好措辞,便就干脆直说。

  刘孔沉吟了下,说道:“府君,以我愚见,现似仍尚未到出兵之时。”

  “刘公,你是不是仍在担心昌邑的刘贼部?”

  刘孔说道:“正是啊!府君,尽管是一再的闻报消息,言说刘贼准备用兵陈定,可直到如今,也还只是‘消息’。只听雷动,不见雨下。刘贼到今依然是迟迟未有遣兵南下。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府君,‘乘氏未下、便渡济西进’的危险,阮掾能看的出来,可难道曹贼他就看不出来么?曹贼用兵素来狡诈,窃以为,‘乘氏未下、便渡济西进’的危险性,他必也是应能看到!这样一来,他为何还要在‘乘氏未下’的情况下,便急於‘渡济西进’?不可不虑!”

  耿艾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想,蹙眉说道:“刘公,你是说?”

  “府君,我以为,曹贼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冒着危险,渡过济水西进,公子耿君刚才说的那三种可能,固然是有,可还有一种可能亦不能排除,即是:这会不会是曹贼与刘贼联手设下的计谋?以曹贼之渡济西进,诱我郡府出兵往攻,而待我郡府主力出后,刘贼趁隙自昌邑出兵,攻我定陶县?”

  耿艾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刘公,你此虑甚是!”与耿纯、阮原说道,“阿驹,阮卿,确实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啊!於今思来,‘准备南攻陈定’的这个消息,确是有些让人狐疑。这个消息,我等半个月前就风闻了,半个月过去了,刘贼却依旧身在昌邑,兵马未动。确实可疑,确实可疑!又且曹贼狡诈,焉会不知乘氏未下,便渡济水的危险?更是可疑!”

  阮原瞠目结舌。

  这个刘孔,怯战就是怯战,可每次他都能找出适合的理由!

  这真是让阮原喜色顿消,然欲反驳之际,他张了张嘴,却又如上次,还是无言以对。把对刘孔“怯战”的断定刨除掉以后,即使是阮原,也得承认,刘孔的“此虑”很有点合情合理。

  没奈何,他只好看向耿纯,希望耿纯能有话说,能把刘孔的“此虑”驳倒?

  耿纯说道:“昌邑刘贼?”

  耿艾说道:“阿驹,你可能还不知道,昌邑刘贼,名叫刘昱,与曹贼乃是一部。刘贼现驻兵昌邑,半个月前,就闻说他有意南犯陈定,可是直到如今,犹不见其兵马南下。曹贼此贼,如刘公的评价,确然狡诈,於今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乘氏未下,即渡济水,诚然可疑,与‘刘贼至今尚未调兵南下’这件事放到一起来看,确乎是不能排除刘公之此虑存在的可能性啊。”

  耿纯思忖了下,说道:“昌邑刘贼,我尚不太了解。不过情况若是像刘公、阿父说的这样的话,那曹贼乘氏未下、便渡济水的此个举动,便的确是有些可疑了。”

  耿艾问戚衡、鲍秉等:“公等何见?”

  戚衡、鲍秉等皆道:“刘公之虑是也。”

  耿艾便就做出决定,说道:“刘贼部的动向探明之前,暂不出兵。”命令阮原,“阮卿,这两天你抓紧时间,往昌邑方向再多遣些得力的斥候、细作,务必要尽快的把刘贼部现在的动静打探清楚,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要南下入寇陈定!搞清楚了后,咱们再做细议!”

  阮原瞪着眼问道:“明公,那渡过济水、西寇成阳的曹贼部呢?”

  “暂且不去理会。”

  阮原说道:“不理会?那成阳百姓,岂不就要被其部贼寇祸害了?成阳邻近的句阳等县士民,恐也会因此大为不安!”

  耿艾已有主意,说道:“我今天就传檄成阳、句阳各县,令各县坚壁清野,严守城邑。曹贼入寇成阳之部,若不攻城,就暂由之;若是攻城,可急报郡府,我等再议对策。”

  阮原还待再说,耿艾已然向戚衡、鲍秉下令:“主簿代我拟写给成阳、句阳各县的檄令,落印之后,功曹择吏送往。”令诸吏说道,“今日议事便且先到这里,公等请各自回还罢。”

  刘孔站起,与耿艾对揖一下,先出堂去。

  戚衡、鲍秉等行过礼后,亦鱼贯而出。

  阮原呆立稍顷,嘿了声,冲着耿艾举手抱拳,草草行了个礼,转过身,迈开大步,也出去了。

  耿纯目送诸吏出堂俱去,视线在阮原的背影上落了落,回顾耿艾,说道:“阿父,这位阮掾?”

  “阿驹,你有所不知,这个阮原出身寒微,本寒士是也,后因材勇,得入郡府为吏。济平郡中,贼寇颇多,我到郡以今,这两年多中尝数次剿贼,阮原数立功劳,我看他也算是个才士,遂拔迁他任了我郡之兵曹掾。只是兵曹掾他虽任了,寒士之气不改,有的时候便稍嫌粗鲁。阿驹,方今海内多事,此正不拘一格,用人之时也,他的这点粗鲁,我通常因也就宽容了。”

  耿纯笑道:“阿父向来深具识人之明、用人之能。此位阮掾,粗是粗了点,然我观他气宇不类庸吏,颇有豪气,堪称豪士也。阿父用他理郡兵曹,正得其人哉!”说着,喟叹了一声。

  “阿驹,缘何喟叹?”

  耿纯叹道:“阿父适言‘方今海内多事’。阿父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愁肠,故不觉感喟。”

  “你月前才从长安还巨鹿,长安朝中,最近有何新闻?原碧与李焉两案已经完全了结了吧?”

  耿纯说道:“阿父,这两桩大案已然了结。我月前离京时,听说到了一件和徐、兖群贼有关的事情。”

  “什么事情?”

  耿纯说道:“朝中正在商议遣兵来徐、兖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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