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青灯古佛了残生

“雪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不仅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母亲啊。而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柳山河。柳风云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更不能拜堂成亲啊。”

        楚红殇的话，就好似在这平地上，起了一个惊雷。柳依雪呆立当场，柳风云亦是不敢相信。自己深爱了多年的女子，为何在突然之间，就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柳山河惨然一笑，心中可谓是无比的愧疚。他微微一叹，亦是向着众人，说起了当年的种种往事。

        当年柳山河的原配妻子，在生下柳素心不久之后，便得病故去了。只留下这一双年幼的儿女，让柳山河抚养。柳家算不得大富大贵，柳山河平日里以教书为生，尚可勉强维持生计。

        这一日的黄昏，在安顿好儿女睡下之后，柳山河便去了西湖之畔钓鱼。夜深人静之际，若是能钓到几条好鱼。那么在清晨的早市上，定能卖得一个好价钱，以此来补贴家用。

        然而鱼还没有钓到，柳山河却在这西湖之畔，救了一个重伤的女子。这个女子身受重伤，晕倒在了湖边。柳山河偶然路过，便将其背回了家中。而这个女子，自然便是楚红殇了。

        在柳山河的照顾下，楚红殇也是悠悠醒转。然而，她却是失去了记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事情，她都忘的一干二净。待得伤势复原，柳山河见她举目无亲，便将其收留了下来。

        平日里，柳山河去私塾教书。楚红殇则是在柳家，帮他带着一双儿女。待得柳山河晚间回到家中，楚红殇总会为他，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饭菜虽然并不丰盛，却是无比的美味。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多姿多彩。

        就这样，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原本冷清的柳家，也渐渐有了家的感觉。楚红殇带着柳山河的一双儿女玩耍，更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平日里，柳山河便睡在柴房之中。他把舒适的卧室，让给了楚红殇与一双儿女。这一日天降暴雨，更是夹杂着电闪雷鸣。楚红殇仿佛十分惧怕雷鸣，她来到了柴房之中，伏在柳山河的怀中瑟瑟发抖。

        柳山河轻抚着她的后背，并对其柔声安慰。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身影，早就印入了彼此心田。那一夜，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最终都发生了。楚红殇趴在柳山河的怀中，她睡的无比香甜。

        那一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亦是变的亲密了许多。他们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柳山河也是从柴房，搬到了卧室之中。他们彼此爱慕，楚红殇也并不介意，柳山河还有着一双儿女。

        只是渐渐地，柳山河发现楚红殇变了。她的眼神与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变的清冷高洁，仿佛那天上的仙子，不容人亵渎。唯有在对待柳山河的时候，楚红殇才会变的无比温柔。

        柳山河努力的教书，他准备多攒些银子，好迎娶楚红殇过门。故事本该甜蜜美满，然而有一天，楚红殇却是找上了他。楚红殇的眼中满是不舍，她其实并不属于人界，她该告辞离去了。

        其实在电闪雷鸣的那一夜，楚红殇便恢复了记忆。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在半年的时间里，给了她无比的温暖。楚红殇本想一走了之，最终却发现自己，早已是深深的爱上了柳山河。

        “我本就是仙界中人，因为身受重伤，才失去记忆。山河，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忘了我吧，也许我们的相逢，只是一场梦吧。这支紫玉箫伴我多年，便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经过楚红殇的诉说，柳山河这才知道了一切。他想要挽留，却自知双方的身份，相差的太过悬殊。他微微一叹，纵有千言万语，亦不知从何说起。

        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这飞舞的雪花，这彻骨的寒冷，就恍如心中的意境。柳山河双拳紧握，他的指甲插入了掌心之中。鲜血缓缓滴落，这雪地之上，亦是多出了一朵朵的血花。

        “红殇，等着我，我会去仙界寻你的。”

        楚红殇放下了紫玉箫之后，便飞身而起，直上九天而去。她的身后，传来了柳山河的呼喊。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其实她并不想走，但是她却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红殇，在你走后，我本想寻仙问道，好去仙界寻你。但是我这一双儿女，尚未满三岁。我唯有继续教书，将他们抚养长大。待得他们长大成人，我便想寻仙问道，好去仙界寻你。但是却不知，这仙在何处？道又在何处？”

        柳山河说起了当年的种种，他的言语之中，亦是充满了无奈。也许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连养家糊口都无比困难的他，又哪来的精力，去寻仙问道呢？

        更何况，柳山河不过只是一介凡人。且不说是否有修炼的门路，纵然有宗门肯要他，他也没有多大的修炼天赋。炼气境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奢望。更别说，那登临天、上天门、入仙界了。

        “山河，你没来寻我，我并没有怨过你。你早已错过了筑基的年龄，又带着两个孩子。我知道这条路对你而言，乃是千难万难。我当年匆匆离去，只因为我发现，自己怀了你的骨肉。”

        “当年我被妖族打伤，这才无奈逗留人界。以我师父的脾气，若是被她知道，我怀了一个凡人的骨肉。她定然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唯有独自离去，选择偷偷的生下雪儿。”

        “我给雪儿取名为柳依雪，便是因为我们分别的那天，恰好在下着大雪。我生下雪儿之后，便将其带回了潇湘阁。”

        “我和师父说，我在人界养伤。因为我的关系，那些妖族强者，将无辜的村民屠戮殆尽，雪儿便是唯一的幸存者。”

        “师父对此深信不疑，更让我收雪儿为徒。师父故去之后，我便成了潇湘阁的阁主。虽然雪儿成了我的徒弟，但是能看着女儿长大，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只是没想到，雪儿竟然会爱上风云。”

        众人闻言，亦是不免唏嘘。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着这些隐情。柳山河的无奈情有可原，楚红殇亦是个可怜人。只是谁又能想到，柳风云与柳依雪，这两个彼此相爱之人，竟然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柳风云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纵然面对盖世强敌，他也不会有丝毫畏惧。只是这血缘伦理，却不是这惊世修为，可以轻易改变的。

        柳山河心中愧疚，他不仅愧对于这双儿女，更愧对于楚红殇。最终，他掏出了一把匕首，并将之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待得众人发现不妥，柳山河的心脏，早已是被刺穿了。

        纵然楚红殇与柳风云修为盖世，奈何柳山河死意已决，亦是神魔难救。也许活着，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么死了之后，也许便可一了百了。

        “阿雪，对不起。今生你我情深缘浅，若有来世，你我再续今生之缘吧。”

        柳风云安葬好了父亲之后，便选择仗剑天涯而去。他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柳依雪。也许见到了柳依雪，他就舍不得走了吧。

        柳依雪不言不语，她只是在默默地垂泪。最终楚红殇与柳依雪，回到了潇湘阁。楚红殇如今贵为阁主，纵然是多出个女儿，潇湘阁中也无人会说她的不是。

        柳依雪能与心上人成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结果在成亲当日，却是迎来了此等晴天霹雳。她与父亲相认不久，父亲便羞愧自尽。柳风云又是独自远去，选择了仗剑江湖。

        柳依雪并没有怪柳风云，也许这一切，皆是命运吧。她万念俱灰，选择了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她再也未曾踏出房门一步。纵然是母亲楚红殇，她也是避而不见。

        “舅舅，想不到这位柳依雪，竟然是我的姨娘。”

        听完了柳风云的故事，风洛尘也是不禁仰天长叹。想不到当年的一切，竟然是如此的曲折。所谓情深缘浅、有缘无分，也许便是如此吧。

        “阿雪是你的姨娘，也同样是你的舅妈。纵然兄妹又如何？所谓伦理，皆是狗屁。我与阿雪真心相爱，纵然她是我的妹妹，我也要娶她为妻。”

        柳风云轻抚墓碑，眼中满是桀骜。当年他心如死灰，选择仗剑江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只是当他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却已经太晚了。

        “我仗剑江湖三年，心中对阿雪的思念，却是越发的强烈。她的倩影，缠绕在我的心间。我百般纠结，直到有一日，我终于是想通了。不管阿雪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要让她做我柳风云的妻子。”

        “我去了潇湘阁，试图找阿雪表明心迹。未曾想，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座灵堂。阿雪在三日前病故，我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直到死前，她还紧紧攥着，我离去前写给她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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