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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兄妹斗杀


  两座高耸的天梯上挂上了许多失落的风铃,大约在距离天海的第三梯和第四梯,辽远的声音得到传播,得益于一梯四角生长出的钢索,钢索延伸而下接在群众的天梯上,铃声充盈在原莱的耳畔。

  朴素的格调显得这户天梯冷清,原莱的手脚被反绑着,除了满是疤痕的木板,只剩下原莱的双眼受过洗礼,痛苦从肠胃中翻滚出来,原莱与第二堆呕吐物相伴,衬托得这个四方形空间更大,横躺着一个人,塑料袋团子和黑色的粘稠物铺在地板上。

  原莱想起自己的鱼鳍了,它带给自己很多动力,让它在水中自由自在,但是在这里,他失去了他的鳍,生出他曾经隐藏的双手,托起热情的负担,他如果对这三个人热情一些,也许就不会受到束缚,这份非友谊式的对待。

  “你又吐了,小鱼影响了你。”

  常昨单手抓着钢索上的把手,在窗口荡啊荡,荡出了天荒地老,荡出了岁月如梭。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多久了吗?”常昨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铁片在窗口上划了一道。

  “五分钟。”

  “将近一个星期了,今天是星期天。”

  天海仿佛吐露出无数的秘密,寂寞中带着芳香,呼吸吐纳的孔洞即便失去功能,天梯宇的人们也一样可以嗅到,每个人可能嗅到不同的气味。原莱嗅到了新鲜的橘子皮味儿,嘴里被塞进酸酸甜甜的味道。常昨嗅到了被春风吻了的淡粉色月季花的味道,开在矮墙边,总得俯身凑近去闻去探,揾着她,吐出一口清纯。

  “下雨了,大家很难找到想要的东西。”

  常昨骑在窗台上,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原莱挪动着靠在墙边,细数窗外的雨滴。

  “上一次,你跟每一个人打招呼,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知道,我不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你知道吗?”

  “明白,所以你和他们打招呼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愿意主动开口和他们说话开始,说话这个事情,不能强迫的,愿意说双方才会开心,不愿意说,你和我都会尴尬。”

  “我不愿意,谁让你是我的朋友,他们去哪了?”

  人们总是提出很多问题,却很少自己去寻找答案,道听途说是人们解决问题的一贯态度。

  “说来跟你的关系不大,所以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能说。”

  “呵!男人的深渊同样不可测量,但,多少个但是,朋友之间不可隐瞒,尤其这个秘密牵涉到更多的朋友。”

  咚!······命运的钟声已经敲响,一滴雨落在一个窝里,天梯顶层的天台迎接着,过路的人被迎接着,溺落海的平面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雨珠,密密麻麻的,三个月后才会消融殆尽。

  “东北方向,也许是天梯宇的尽头,第三声钟响,就是一切归零的时候。”常昨把插在裤管里的玻璃片扔到呕吐物的旁边。

  “你早就准备好了。”

  “还在你没回来之前,看!天海多么瑰丽。”常昨抬头看着,顺着钢索归去来的方向。

  画家的颜料一定洒了,黑色柒成了硕大的陡峭山脊,雨落下的阴影也有了夜的颜色,原莱探出头看了看天海,绳子盖住人世残留的垃圾。粉色浑聚成温存的面庞,黑色的山脊拂动分成了发丝,母亲。原莱闭上眼睛,一样跳跃,不同的姿势,双手高举着恰好抓住滑索的把手,向东前行。

  原莱任凭自己飘荡,他没有多想,一根无形的操纵杆,无人机的遥控器,通过思维的电磁波接收到指令,抵达一块湿濡的红土地,钢索在这里断了,原莱掉下来,恰好站在一个老人的肩膀上。

  “别动!”无数青年中的一个又出现了,他从一个人的头上跳到另一个人的膝盖上,迈步踩在老人的另一个肩膀上。

  “千万别动,别碰下面的红泥就能保持平衡。”

  老人呻吟,如枯井下的旋风厉哧,闷得发慌,到达井口时,只能发出吭哧吭哧的回响,“对······谎言不会在这里扎根,根本活不多久。”老人闭上眼睛,假装睡着,等待重生。

  原莱学着陌生青年的蹦跳姿势,钟声!原莱站在两瓣屁股上,腰部以上都已经被红泥吞噬,栗然地旋转,西方的天海在红泥地的上空辉映成赤。

  “今天是星期天。”原莱直盯着天海,仿佛要将它刺透,衣衫零落,她掉了下来,遮掩肉体的衣衫只剩下几块薄布,他也降落了,一丝不挂地直接滚进泥里,五根手指根据长短不一先后消失,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下,与雨同重,与雨同落。

  “自然规律,你在找钟声吧。”

  找准角度,发现真理。

  “你歪一下头看那边,你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世纪之钟,它每敲一下就是一百年,这里是…很久。”青年叉着手,好像在怀念科学技术的倒退光年,他想念卧室里的纪念卡片,那是十几部动漫作品积累的纪念册。一张8G的储存卡,现在他的大脑就可以充当巨大储存量的云端,只要手指拂过墙上的印记,就能回忆起那一天的哪一事,卡里是他心爱的姑娘,出于欲望去观看,他记得住女人们的每一张脸。无法言说,青年打了个冷颤,原来是红沼泽的泥溅到他身上。

  “我是草梯杂货店主的儿子,美兰。”美兰伸出手,笑的很无奈,但不是对着原莱。“有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提出很多无聊而深不可测的问题,我一直在找一个答案,我为什么会存在,我不应该来到这啊,来这里的不该是我,这片沼泽造成的?我出生了,一个婴儿,自从长成这个模样,我就一直没有变过,可是父亲很老,头发都掉光了……你的两个朋友要干嘛?他们已经对峙一个月了。”

  “你和我已经看了一个月了。”

  “反正我们无事可做。”

  “反正我们无事可做…”原莱重复着美兰的话,“反正……我们无事。”

  木籽站在四帮的对面,相隔着三四个人,无量的沉重气氛,把周围的一切压得低低的。滚烫的,不知是渗出的汗水,还是泪珠,原莱恐惧,怕那第三声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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