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玄隐真人看见小徒弟“生龙活虎”地出现在面前, 实际上松了一口气，虽然与他预想中的结果有些许出入，但她能如此活泼, 也说明了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跟我进来。”玄隐真人对江宛彤说。
莫时欢和许云泽对视一眼, 还以为师尊是在叫他俩。
许云泽正要起身, 玄隐真人轻飘飘的一眼看来，他又跪了回去。
莫时欢正要动作，玄隐真人说：“也不是叫你。”
莫时欢：。
江宛彤的脑袋快要低得脸都看不见了, 悄悄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师尊, 磨磨蹭蹭地飘进主殿。
她想，没关系, 只要她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主殿外的两人纷纷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 用传音术讨论。
许云泽：师尊在叫谁？
莫时欢：除我们之外的第三人？
许云泽：能让你我都看不见的第三人, 也得有化神期了吧？
莫时欢：嘶……
修真界的大乘期只有他们师尊一人, 而化神期的大能也不多，各个性情古怪，会隐身来拜访他们师尊的化神期大能, 难道是修真界出什么事了？
外头的两人各种猜测, 主殿内传出一句：“许云泽, 继续念。”
许云泽收回神思，低头继续念悔过书。
莫时欢也乖乖回去，站在树底下, 陪着大师兄跪完这三个时辰。
主殿内。
身形透明的江宛彤站在主殿的中央, 抬头看向往上首走去的玄隐真人。
玄隐真人走到案前, 翻开那本从万卷书阁寻来的书, 提笔把后面没写完的内容补上，“……须得先炼体再炼魂，否则将会元神出窍，仅有大乘期修士能够感知看见。”
补全内容后，他紧拧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即便玄隐真人不说，江宛彤也能从主殿内摆放的那支舒展的梅花看得出，现在师尊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师尊，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一睁眼就变成这样了。”江宛彤也想看看玄隐真人手里的书写了什么，可是她只是看到书页，还没仔细看内容，就已经两眼昏花了，便猜想这本书可能不是她如今的修为能看的。
玄隐真人道：“你的身体与元神的境界不匹配，身体无法容纳强大的元神，所以元神离体了。”
江宛彤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一直用灵力兑换在识海里所呆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是主动吸收和消耗灵力，靠的都是先天圣体的被动吸收灵气，以至于她在识海修炼的时候，并没有进行炼体。
而鬼域本身和鬼修一样，注重的都并非对人体的修炼，而是对元神的修炼，往届鬼王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鬼修，而人修被鬼域择主，少之又少。玄隐真人也才在这本书里找到一点有用的讯息，而且还是不完整的讯息。
“我还能回去我的身体吗？”江宛彤开始慌了，偶尔当个透明人没关系，有时候还挺有趣的，但她不希望自己一直透明啊！
玄隐真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抬眸看了江宛彤一眼，修长的手指在纸间翻飞，手里的纸很快就被折叠成了小鹿的模样。
小纸鹿精巧漂亮，像一个工艺品。
“过来。”玄隐真人对她举起小纸鹿。
江宛彤还没动作，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扯着她进入玄隐真人手上的小纸鹿里。
“元神长期游离在外，对于你的元神和身体都不是好事，暂且寄住在这里，它有我的法力加持，伤害你便是伤害我。”玄隐真人道。
江宛彤进入纸鹿的身体后，四溢的灵力又重新包裹在她的身体周围，不会有种乏力且一直想往外飘的感觉，反而十分安定。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玄隐真人的掌心。
这时，外头传来了喧闹声。
刚刚卧下的江宛彤又站了起来，谁料她的小鹿角把玄隐真人的头发给缠住了，她想要挣扎，结果越缠越紧。
林青棠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她正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沉睡中的“江宛彤”。
“师尊！小师妹出事了！”
被迫挂在玄隐真人头发上的江宛彤：……
莫时欢跟着林青棠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玄隐真人头发上缠着一只纸鹿的模样，正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咽了下去。
师尊的发饰可真别致。他想。
林青棠也见到了师尊如此模样，虽然纸鹿很有童趣，但是当作发饰，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了，师尊好像也不是这样的风格……
她惊得差点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玄隐真人拨了拨纸鹿，或许是他的折纸技术太好了，又有大乘期修士的法力加持，鹿角十分坚硬，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干脆就不理会了。
“无碍。让许云泽也进来。”玄隐真人对着莫时欢说。他淡定的态度让林青棠定了定神。
林青棠把怀里的“江宛彤”小心地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心疼地帮她整理头发，眼圈发红，“小师妹……”
她的心魔趁机暗暗发力：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师妹啊，如果不是为了救师尊和你们，她也不会涉险进入鬼域认主法阵，也就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她会出事，完全是因为你林青棠太没用！如果你像我说的一样，快狠准地杀死那些修士，今天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小师妹了。
林青棠攥紧了掌心。
“师姐，青棠师姐，别伤心啦，我没事！”林青棠听见小师妹的声音，连忙去看软榻上的江宛彤，但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林青棠后知后觉地发现，声音来源似乎在她的身后。
她转过身，抬头对上了站在身后的师尊，愣了愣，难道是师尊为了安慰她，装作小师妹的声音？
林青棠因为师尊的贴心越发感动，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说：“师尊，小师妹她……好像没有生命迹象了。”
师尊头发上的纸鹿无风自动，在空中不断回荡。
玄隐真人被江宛彤的动作扯到了头发，皱了皱眉，按住了乱动的纸鹿。
林青棠：……？
“她只是元神出窍，找到寄住的身体就好了。”玄隐真人说。
林青棠闻言，又用灵力去探查江宛彤的身体，刚刚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开始缓慢地运动，呼吸也十分绵长，像是还在睡梦中。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师尊知道小师妹现在在哪？”
既然师尊如此淡定，想来对江宛彤的去向心里有数。
玄隐真人捏起江宛彤的鹿角，纸鹿的四条腿在空中不断扑腾着。
“师姐，救我！”纸鹿里传出江宛彤的声音。
原来小纸鹿就是小师妹？林青棠一想到小师妹被迫住进小纸鹿里，挂在师尊头发上，就忍不住笑意。
在外头还没跪满三个时辰，提前结束惩罚的许云泽被莫时欢带了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红着眼睛的林青棠，把手里的悔过书都攥皱了，眉头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林青棠对上许云泽的视线，连忙擦了擦眼睛，把眼泪揩干。
在一旁看着他们动作的莫时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打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人齐了。”玄隐真人抬起手，化了个结界，将一切隔绝在主殿之外。
众人面色凛然，就连江宛彤都不扑腾了，仰头望着师尊。
“关于灵玉一事，你们都已经知晓了。”玄隐真人说。
众人点头，纸鹿不敢乱动，安分地挂在空中。
“灵玉是新灵脉开启的钥匙，也是新灵脉的地图，它并不只有一块。”玄隐真人顿了顿，“魔尊手里也有一块灵玉。”
江宛彤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今修真界和魔界各有一块灵玉，但是从现在的局面看来，修真界缺少的信息量太多了，远不如魔尊知道的多。
“据赤魔所言，魔尊手里的灵玉是主灵玉，只要他能够想办法触碰到其他灵玉，便能够通过主灵玉，点亮魔尊手里的灵脉地图。”玄隐真人说。
江宛彤明白了，怪不得赤魔说，他只要偷到灵玉就算完成任务了，原来如此。
不过为什么这件事情，玄隐真人并没有在乘霄宗宗主面前说？江宛彤转念一想，师尊这样做也有道理，既然要把乘霄宗完全从争夺新灵脉的局面里摘出去，只有他们这一支在跟进，就应该让宗主知道得越少越好。
自从莫时欢从鬼域回来之后，他除了去探望还在昏迷中的江宛彤之外，就是在为这件事情奔走。
“赤魔在修真联盟的看管下，据说还未透露灵玉的作用，但是修真界已有传闻灵玉并不止一块。”也就是说，修真界上层已经知道了他们知道的信息，只不过瞒下了新灵脉一事，却想要其他人帮忙寻找灵玉。
玄隐真人又看向许云泽。
这次许云泽外出，是为了帮玄隐真人办事，内容保密，于“江宛彤”外出历练的三日前出发，正好和林青棠带乘霄宗弟子前往门派大比的时间重合。
许云泽将悔过书塞进口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正好它的封皮对准了江宛彤，能让她看见上面的字——北辰峰事务记录。
“根据调查结果，灵玉第一次出现在修真界的视线里，是两年前的事情，由灵踪山的一位器修于鬼市所得，经过炼器大师的检验，灵玉被鉴定为仙器，惹来各家争夺，最后由修真联盟和各大门派一致决定，门派大比的获胜者可以得到这枚灵玉。”
当时的修真界并不知道灵玉的真正作用，只知道它是一个仙器，所以才会如此“大方”地拿出来当门派大比的彩头，现在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
玄隐真人在得知灵玉是彩头的时候，就察觉了不对劲，派许云泽去调查这枚灵玉的来历。
鬼市……莫时欢和许云泽将目光放在软榻上的“江宛彤”身上，而林青棠则看向挂在师尊头发上的江宛彤。
“两年前的鬼市吗？”江宛彤的声音从师尊身上传来，莫时欢和许云泽抬头看向师尊。
玄隐真人又捏起纸鹿的鹿角，示意他们看这里。
两人很快反应过来。
莫时欢立刻听出了江宛彤的声音，悬起的心脏终于落下，他新奇地看着换了个身体的江宛彤。
江宛彤已经习惯了，继续说：“是哪一座城的鬼市？我可以去问问那座城的城主。”
许云泽看着纸鹿，表情微妙，说：“归零城。”
听到熟悉的地名，众人交换视线。
“哎呀，老熟人啦。”江宛彤扒拉着玄隐真人的衣服，毫不客气地跳到了玄隐真人的肩膀上，盘腿坐下。
莫时欢看着这只活泼的小纸鹿，用折扇挡着唇，笑意却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溢出。
江宛彤瞪着他，但是小鹿眼根本没啥杀伤力，反而让莫时欢笑得更开心了。
“师尊，你看他！”江宛彤气得用小鹿角顶了一下师尊的脖子。
就跟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玄隐真人安抚性地拍了拍肩膀上的小纸鹿，淡淡地看了莫时欢一眼。
莫时欢立刻收敛，收起折扇，端正站好。
“现在我们对于灵玉所知甚少，而且灵脉的地图在魔尊的手里，我们势必要从他手里得到灵脉的地图。”江宛彤边说边回忆原著是怎么写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跟剧情线大不相同了。赤魔跟林青棠没发展出什么来，也不能带林青棠回魔界，就不能让林青棠与魔尊产生交集，更别说发生感情了……
“魔界……暂且不论。先把修真界内的灵玉搜集全。”玄隐真人说。
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与魔界有什么交集。
江宛彤从玄隐真人的肩膀上站起身，“那我们先去鬼域查探灵玉来源吧。”
玄隐真人把她按了回去，也不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就大言不惭地说要行动。
他对许云泽说：“我记得灵踪山的器修有一项傀儡术，可以操纵修士的身体行动。”
许云泽在灵踪山打探许久，而且灵踪山距离乘霄宗极远，中间又没有传送法阵，一来一回需要一月之久，所以他尽量把关于灵踪山的信息都收集全了，此时面对师尊的问题也能准确肯定地给出答案。
“是的。”
玄隐真人捏着纸鹿，慢条斯理地把缠在她鹿角上的长发解开，说：“你带着江宛彤去一趟灵踪山，她身体的境界与元神不符，可以借用傀儡术帮助她炼体。”
江宛彤的元神进不去身体，但是傀儡术可以操纵修士炼体，就是人魂分家，身体练身体的，元神练元神的，所谓的“分头行动”。
许云泽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是。”
江宛彤从许云泽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情愿，其实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连忙道：“师尊，那查探灵玉的事情怎么办？现在的重中之重不该是灵玉吗？”
莫时欢轻摇折扇，说：“归零城主还欠我们一个大人情。关于她让修士怀上鬼胎一事牵扯甚广，背后必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在作祟，所以我们还未对外界言说，修真界也不知此事。若是将此事捅出去，那些修士背后的势力必定会找上门来，想来她也不会想要招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小师妹，你安心跟大师兄去炼体吧。”
言下之意就是归零城那边可以交给他来跟进，她放心去养好身体就行。
江宛彤发现二师兄就是过来跟她作对的。
“那我能不能晚几天再去？”江宛彤试图挣扎。
玄隐真人把她的“晚几天”听成了“玩几天”，想着灵踪山那样的地方，确实无聊得很，她如今才十六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倒不如顺了她的意。
“好。你去玩吧。”
这时候的玄隐真人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师徒会议解散，江宛彤立刻跳到莫时欢的肩膀上，用鹿角顶他的脸颊，表达自己的不满。
莫时欢任由她发泄，带着她跟师尊告辞，先行离开北辰峰。
“小师妹，你对大师兄的意见就这么大吗？”莫时欢乘着赤雪，用掌心挡纸鹿面前，替她挡风。
江宛彤卧进莫时欢的领口里，风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在有莫时欢挡了一下。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她和大师兄之间隔了一个原主，江宛彤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莫时欢笑了笑，既然江宛彤不愿意提这个话题，那他就换个话题好了，说：“小师妹，你入门之后，有在乘霄宗好好玩过吗？”
“没有啊，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修炼呢。”江宛彤感到可惜，她现在进不去识海了。
“那太可惜了。”显然莫时欢的可惜跟江宛彤的可惜不是一回事，他眸光亮起，笑得满面春风，“在你离宗之前，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三天后，玄隐真人的主殿殿门被宗主叩开。
“仙尊，宗里闹鬼了！”宗主有些忐忑，他怕自己说出来，玄隐真人会不相信，因为这里可是乘霄宗，又有什么鬼大胆到在玄隐真人的眼皮子底下作祟呢？
玄隐真人眼皮一跳，“嗯？”
宗主咽了一口唾沫，一件件报告说：“最近是药宗收获草药的日子，我们本打算让初阶弟子在第二天的课堂上分类草药，于是故意把所有草药混在一起。结果第二天上课一看！所有草药都分门别类地放置好了！”
玄隐真人：？
“还有，教修真史学的先生，前一天出好的卷子，第二天拿出来准备考核学生，上面全是正确答案！”
玄隐真人：……
“不知是谁！让书灵把万卷书阁第一层的所有书目都按照科目排列，把书灵给累坏了，整整两天都没能恢复过来！”
玄隐真人不自然地移动了一下位置。
“丹宗的炼丹炉！弟子们日夜辛劳把炉养得乌漆嘛黑，以示他们炼丹时的努力，本来养得多好的炉！一夜之间变得锃光瓦亮，丹宗弟子哭了整整一宿啊！”
玄隐真人咳嗽了一声。
宗主能够上北辰峰拿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情给玄隐真人报告，显然是掌握了什么有效的证据，两人都心知肚明是谁干的。
宗主：一定是莫时欢！这个混世小魔王又出来捣乱了！就是这次捣乱的方法有点清奇。
玄隐真人：除了江宛彤，我想不到还有谁。
“仙尊，您一定要为大家做主啊！”宗主忍不下去了，一定要报当年莫时欢烧他胡子之仇！
玄隐真人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想起是他批准的江宛彤“去玩”，再睁眼时，对上宗主满怀期望的眼神。
他说：“她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由得她去吧。”
听完这话，宗主哭得像个七百多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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