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次日魏旻帝便派人去驿馆降了旨意,封给萧患生了一个不大不小却偏偏在秦振父亲旗下做事的官儿。
更重要的是秘密降旨。
至于为什么,萧患生光是看看秦振那做贼心虚无处可藏的样子就明白了半分。
萧患生:“……”
萧患生:“你们这是合起伙来玩儿我啊!”
秦振忙安抚他,“不不不,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萧患生一头扎进被褥里把自己滚成了个球,“不听不听我不听!”
秦振猛地扑上去,笑着去挠他的胳肢窝,“不行不行你必须听!”
颜钰祁笑得前俯后仰,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哼,“……”
颜钰祁用力绷住自己的面目表情,貌似十分正经的立在一旁,拿拳头掩了掩嘴,“咳咳咳咳咳咳!”
在成功吸引了二人注意力以后,颜钰祁偷偷从宽大的衣袍底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门口。
秦振他那白胡子的老爹一脸笑意的杵在颜钰祁身后。
“爹!”
秦振忙从床上跳下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袍,直直的立在原地。
萧患生自然也不敢懈怠,他的顶头上司——秦孜翰,听说是个笑面虎,坑人有的一套。
秦孜翰捋着胡子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像我这种老头子果真是闹腾不得了啊......”
“爹你还很年轻,只不过长着急了而已。”秦振不要脸不要皮的说。
“......”秦孜翰捋胡子的手一顿,眯着眼看向秦振,“儿啊,你这话我不太明白,你是想挨揍还是挨打?”
“秦大人,他明显就是皮痒了欠收拾啊,”颜钰祁相对萧患生明显更放的开,言语间也更放肆了些,“这小子可够皮糙肉厚的。”
秦孜翰没说话,笑意却更加浓郁,只把秦振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萧患生也找了空子,打了个揖,“秦大人。”
秦孜翰笑着应了,一甩袖子往凳上一坐,“老夫今天来呢,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我这犬子不成气候,今后只能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老夫定不胜感激。”
“……秦大人玩笑话,我当秦振是兄弟,自然会多加照顾……”萧患生本是想询问有关罗家之事,但秦孜翰不先开口,他也无话可提。
秦孜翰知道正事要紧,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放于桌上,“这些是我的密探与我的书信来往,你可以先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过后我会告诉你一些罗家和秦家的往事,避免日后罗家问起起了疑心。”
萧患生点了点头,开始看起那一沓子信件。
秦孜翰对罗家的怀疑是源于罗家嫡女将要进宫,秦孜翰奉命调查每一位秀女的家世。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原本只是要查每位秀女是否家世干净,性情讨喜,可秦孜翰是个普通人,自然忘不了罗家的狗嘴脸,手痒没忍住,多查了些东西。
这罗家的账目,每一月份都会有一笔钱被支出,然而却查不到去向。
经过重重追踪,最终发现这笔钱去了梁国京城一个官员的府上。秦孜翰怀疑罗家暗中勾结敌国,但再仔细追究下去,却又发现不了任何足以证明这一点的证据,似乎两者仅仅是有钱财交易。
但是为何会有钱财交易呢?
秦孜翰查了最早的一笔交易,正是十余年前罗静初出生的那一晚。
如果说是巧合,但又未免太过巧合了,秦孜翰结合了一下罗家对待罗静初的态度,觉得事情的确还有蹊跷,才向圣上说明此事。
“……”萧患生捏着信封一角,忽然察觉一点不对,“秦大人,请问,与罗家有钱财来往的是哪位梁国官员?”
秦孜翰敛了眉,“梁国江湫,江家。”
“……”萧患生脑中突然有什么裂开了,捏着信封的手用力绷出了青筋,“原来是江家啊。”
“你知道江家?”
“……接触过……”萧患生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容。
何止是接触过……
……
清明时节,天凉快的很,整个京城笼着一片蒙蒙细雨。
萧患生今日皮了些,从院子里辣手摧了许多开的正好的花,被看花的老头拿着扫帚追了老久。
看花的老头费了时间和心思才堪堪把这些很是水土不服的娇花给照顾出了个含苞待放的样子,结果被萧患生这轻轻的一折给弄了个拦腰一斩,自然恼火得很。
简直气的脸红脖子粗。
萧患生腿脚更灵便,撒了欢的直冲江韵秦屋子里去了。
江韵秦正看着书,门帘突然被大力掀了开,惊的江韵秦一颤。
“……你……”
“喏,鲜花配美人,送你了!”萧患生裹了一阵风飘到江韵秦跟前,把刚摘的花迅速的别到江韵秦的头发丝上了,“啧啧啧,就是好看。”
“你越发放肆了……”江韵秦嗔怒的拍开萧患生的手,正了正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却没把花摘下来,“这么风风火火的冲进姑娘家的闺房,你是个登徒子吗?”
“我不是登徒子啊,”萧患生嬉皮笑脸的在她面前左右蹦了蹦,“爷是个只采漂亮姑娘花的采花贼……”
“呸,没脸没皮……”江韵秦耳垂一红,顺手抄起手边翻到一半的书砸在萧患生怀里了。
“啧,爷这也算是没脸没皮吗?”萧患生接住书,故作疑惑的歪了歪头,从嘴角扯出了一副欠揍的笑容,“可是爷有心有肺啊。”
“你怕是狼心狗肺。”
“管他什么心什么肺,就算是狼心狗肺了,我也是个只惦记你的狼心狗肺。”萧患生弯腰看她,眼里仿佛晕了一片情意。
“……”江韵秦把书夺过来,抬起来挡住萧患生的脸,骂道,“真真不要脸。”
萧患生假装要拿开挡在自己的脸前的书,实则偷偷握住了江韵秦的手,“我说说话就不要脸了,那这样算什么?”
江韵秦一下没了话,作势要甩他的手。
萧患生真真放开了脸皮,把自己的脸凑到江韵秦面前,“喏,看看我还有脸吗?”
江韵秦把眼珠子一翻,抬手要打上萧患生的脸,萧患生却突然把脸一转,吧唧一声亲在了江韵秦嘴角。
“……”
茶开了。
萧患生知道江韵秦脸皮薄,害臊的极,便踱到一边岔开话题,“你今天不是有事儿找我吗,怎么了?”
“……”江韵秦红着脸把头撇到一边,“我觉得我们府里的账目有问题,想让你帮我查查。”
“查账目?这种事在书信里交代不就行了,还费力把我叫来……哦,你是想我了,想见我了对吧。”萧患生忍不住又逗她。
“你混账!”
“我不混账,”萧患生笑道,“是账目混账了……说吧,怎么个不对劲法?”
“你看呐,”江韵秦把之前的书铺开在书案上,伸手指给他看,“每个初一,都会有一批钱财挂到我们府上,可我问过账房了,这钱我爹只说收下,却没告知来源。”
“你想让我帮你查?”
“……不,”江韵秦垂下手指,抬眼看他,“其实我不过是找个借口催你来罢了。”
“哈,我就说你是想……”
江韵秦堵住萧患生的嘴,直直地望着他,“郁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要去打仗了?”
“……不是,你别多想了……”
“我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不懂得家国大事的深闺女子……”江韵秦兀的落了一滴眼泪,“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去打仗之后,我们最后天人永隔……”
“……我只是害怕。”江韵秦方才还红润的脸颊此刻被一种不知名的惨白代替了,她话语一顿,顿觉喉口一甜,忙抬起衣袖捂嘴,“咳咳……咳咳咳……”
萧患生知道她这是犯了老毛病,忙上前去安抚她,“你啊,管那劳什子梦做什么,先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郁光……”江韵秦拉他的袖子,眼神坚定,“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给我好好的!”
“……”萧患生叹了一口气,把江韵秦拢在自己怀里,“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
……
“秦大人,那我何时去拜访罗家?”萧患生收了心思,抬眼去看秦孜翰。
“我已经写了拜帖,说犬子前去拜访,望他收留我儿几日。”秦孜翰起身,“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你们自己商量吧。”
“嘿嘿嘿,爹我送送你?”秦振腆着脸问。
“不用。”秦孜翰把胡子一吹,扭头就走了。
三个人目送秦孜翰离开了。
秦振“啊”了一声扑倒在床上,“我怎么有一点紧张?”
“又不是你去,你紧张个什么劲?”颜钰祁不由得骂他没出息,“现在赶紧商量商量呗,谁去接头?”
“那只能我了啊,”秦振晃了晃自己翘起的二郎腿,“患生以我的名义潜进罗家,那我就以他的身份去接个头。”
“……虽然很麻烦,不过目测可行。”萧患生接道。
颜钰祁笑了笑,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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