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荆州

　　荆州，襄阳城。

　　今日的襄阳城内充满了喧嚣，无数吏民被驱动，打扫街道，张灯结彩，到处布置成欢庆的样子。一早开始，街面之上便大大小小散落着无数士卒百姓。

　　百姓是来清理打扫自家门前的街道，而士卒则是在巡视。

　　对于襄阳来说，今日是一个大日子。早在半月之前，大将军蔡瑁军中便有消息传来，朝廷大军在江东遭遇山洪，数十万大军为之一没。一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蔡瑁便大喜过望，一面使人回来报信，一面每日里在江水边来回巡视。

　　今日，便是大将军蔡瑁率前军回归的日子。

　　为了迎接这一日，襄阳的大大小小官吏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一场和朝廷的大战历经数月，先前损失了十余万人，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荆州人士全都露出衷心地微笑。

　　等到大约巳时，城外开始出现零星的斥候。这是大军即将到来的标志，说明蔡瑁据此已经不足百里。

　　果然，在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一队威武雄壮的大军出现在了襄阳城外。为首的便是大将军蔡瑁，英姿勃发，俊朗的星目之中皆是神采。这一场意外的大胜彻底洗刷了他身上的耻辱，将他退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江东一战，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他本意是有便宜就占，没有就退守江水，但是，如今的局势却是令他没有想到。一向兵马雄壮的朝廷大军竟然被一场大水给淹没了，江东现在就是一个瘟疫场。不仅有江东士卒，还有更多的朝廷兵马。

　　众多文武在城外迎接，蒯良兄弟站在人群后面。以此时他们两人的立场，被安排在后面也是理所应当。

　　看着蔡瑁意气风发地走进城池，享受着众人的欢迎，蒯越心中有气，但是看着身前镇静的兄长，还是按压下了怒火。

　　这一场大胜是蔡氏的荣光，再一次将蔡氏的统治在荆州稳固下来。

　　本来蔡瑁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若非掌权的乃是蔡夫人，他早就该被砍头的。如今他不仅没有被杀，而且还捡了大便宜，竟然能够遇见这种百年难得一见好事。

　　送走了蔡瑁，蒯良拉着弟弟蒯越两人一起向州牧府走去。两人周围有不少大臣，此时和他们两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些逢高踩低的家伙，我家当初发达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每日里抱着礼物守在门外拜见。如今却是见之如避蛇蝎，早晚有一日我要让他们后悔！”蒯越一脸痛恨的样子，被身边的兄长拉了一把，他正要说什么便听兄长郑重地说道：“人世浮沉，便是如此。那一天你能够看透了，我才能放心啊！”

　　说着，蒯良抬头眯起眼睛，走在最前方的蔡瑁已经不见了身影，一同离去的还有大部分的将官文吏。

　　转过头来，他继续向自己兄弟说道：“便以蔡氏来看，不过荆襄一大族，德不修恩不布，却能执掌荆州一地。如今看来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再加上这一场大胜。哼哼！”

　　“什么？”蒯越惊呼一声，四周看看才发现众人全都到州牧府去了，如今这里只落下兄弟两人。

　　“难道说，荆州要变天了？”

　　蒯良猛地一巴掌拍在弟弟头上，面色严厉地说道：“不要胡说！多看多想，不要多言多做！荆州之事如何，我亦不知，不过今日该有一个大概的结果了！”

　　州牧府中，蔡夫人亲自出来迎接蔡瑁，怀中抱着荆州少主刘琦，将蔡瑁好生夸赞了一番。这番做法，相当于是荆州之主对于蔡瑁此次出征大胜的肯定和褒奖。

　　蔡瑁满脸红光，大笑着施礼。退回到座位上之后，无数文武涌上来向蔡瑁敬酒行礼，出口尽是赞誉之声，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将蔡瑁吹捧到了天上。

　　蔡瑁晕乎乎地接受着众人的吹捧，对于他人的敬酒是来者不拒。

　　不一会儿，他就喝得脸色微醺，难辨东西。

　　席上的蔡夫人看到这一幕面色阴沉，接着换衣的时间，命人将蔡瑁唤到后厅。

　　“姐姐！唤我何事？”蔡瑁秃噜着舌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飘了。

　　蔡夫人俏脸寒霜，命侍女为蔡瑁灌上一碗醒酒汤，又为他洗漱一番，这才坐下来冷冷地看着他：“现在酒醒了吗？”

　　被这冷冷地一问，蔡瑁顿时打了个激灵，四周看看，发现这里不是宴席，立即抱着手施礼，看向自家姐姐说道：“姐姐！我不过是多吃了几杯酒？”

　　“哼哼！你还真当是你带大军把朝廷兵马都赶走了吗？”听着蔡夫人冷冷的声音，蔡瑁顿时嘻嘻笑道：“呵呵！吾不过是恰逢其会，不过，谁让姐姐是这荆州的话事人呢？这大功劳，不按到弟弟头上又扔给谁呢？”

　　说完，蔡瑁看着蔡夫人，后者有些头痛地说道：“这就是我不让你染指江东的原因。我荆州本是承自景升，如今他先去了。留下偌大一个摊子，又惹来朝廷的觊觎，我们执掌荆州可以说名不正言不顺。”

　　听到这句话，蔡瑁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姐姐，这种话当初他劝诫刘表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接下来的话即使蔡夫人不说他也能明白。

　　“姐姐！我蔡家能够执掌一州之地已是不易，不可再多做奢想了！”蔡瑁脑袋摇得像是波浪一样。

　　蔡夫人闻言冷哼一声，看着蔡瑁说道：“你也真是敢想？我蔡家若想更进一步，难道把你推上去吗？”

　　“那姐姐的意思是？”蔡瑁讪讪笑着问道。

　　蔡夫人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婴孩，蔡瑁也看向这个熟睡之中的婴儿，惊呼一声道：“姐姐！难道你想要扶立刘琦为荆州之主？”

　　“怎么不是扶立我那亲侄儿？”蔡瑁接着就把这话说了出来，若是刘表还活着他自然不会说这种话。但是，刘表已死，而荆州忠于刘表的大臣也都被边缘化了，如今的蔡氏在荆州可以说是权势遮天，因此蔡瑁才有如此一说。

　　蔡夫人脑袋一怔，似乎也在想着为何自己会扶立刘琦而非是自己的亲儿子。

　　不一会儿，她便想到了理由，“我儿刘琮，我也不求他能够称王称帝，将来无论是刘琦成事还是如何，总失不了我儿的富贵权势。王霸之路艰难务无比，我宁愿我儿守着一份太平富贵！至于其他的，便让这个当哥哥替他背负吧！”

　　听到这里，蔡瑁顿时一怔，只觉得姐姐的想法有些天真。权势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如今刘琦没有发难是因为他还年幼，此时就该将他的羽翼剪除，而不是扶他做荆州之主，特意为他培植羽翼。

　　“姐姐！你是不是再思虑一番？”

　　蔡瑁劝说，如今乃是扶立刘琮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一段时间，再想要这样做就不好下手了。

　　可是，蔡夫人却是铁了心地要扶立刘琦，这让蔡瑁也毫无办法。

　　“你也不要想着动其他的心思，我自有我的考量！还有，我不仅仅是要扶立刘琦为荆州之主，我是要让他成为天下之主！”

　　“什么？”蔡瑁这下是真的下巴都惊掉了。

　　荆州如今的确是如日中天，但是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这个时候扶立刘琦为天子，颇有些力有未逮。这一次朝廷虽然被打退了，但若是荆州此时扶立刘琦，那天下诸侯还会再一次汇合到一起来攻打荆州。

　　别的不说，雒阳朝廷是一定会攻打荆州的。这不仅仅是立下一个傀儡皇帝的问题，而是大义名分之争。

　　“到时若是天下诸侯蜂拥而至，我荆州恐怕难以抵挡这么多的兵马！”

　　对于蔡瑁的疑问，蔡夫人只有一个回答：“哼！”

　　蔡瑁离开后厅的时候，脑子里面还晕乎乎的。根本想不通为何一向睿智的姐姐会如此做，这样岂不是招致天下之敌悉至荆州吗？

　　看着蔡瑁离去的身影，蔡夫人冷笑一声，她心中巴不得天下之兵全都来到这里呢？可惜，可惜，雒阳不动，天下也不会有大动静。

　　怀中的刘琦此时身子微微颤动，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东西吃的太多，消化不了积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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