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书案前的人听到这声问话,似是胶着在手中古籍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只是翻书的右手稍稍停顿了一瞬。
“秘术造纸当然好用,不懂行的人看了也只会当成是一块无甚大用的布料,且这秘术造出来的纸燃烧后散发出的冰片和艾草等药香闻过后能提神醒脑。”
“只不过卿之才思放在这些偏门左道上,总归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布依青年原本有些兴冲冲的模样听见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后,苍白的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不已的红晕,垂在身侧的手也变得有些无措。
“主人,对不起,这几日属下确有疏忽,本想着大计将成便忍不住有些松懈。属下甘愿认罚。”
布衣青年走到端坐在那看书之人的身侧,本欲撩起衣袍下摆行跪拜礼,但却飞快的收回了手,改成双手抱拳,随后态度恭谨的深深一颔首。
自从他追随主人,还从未向主人行过跪拜大礼,像方才这样带着不满的斥责更是史无前例。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甚至是主人对自己的容忍度。
若也是个卸磨杀驴之人,那便从此各不相干也是无妨的。
“吾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看你把聪明才智浪费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如此说来这事也是怪我,若不是那时候我突发奇想,你也不会对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
坐在书案前的人语气中有些自责,但语气较之前轻松了不少。
不等布衣青年说话,这人便把手中的古籍放下,开口道:“金陵这潭深厚之水已经搅弄起来,也会变得越来越浑浊不堪。现在不过才初露端倪,眼看着就要有人死去。”
“这不会是死去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端的看谁能始终屹立不倒,最终傲视群雄。”
布衣青年听到这里想要张口去反驳,但仅仅是张了张嘴却又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语的静静聆听着。
“只怕瑾瑜王爷若不是时运不济染上重病,他极有可能成为大耀国开国以来,史上第一位最年轻的亲王。只可惜啊,一场大病已经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
“若不是这场大病,只怕他回京述职之时轩帝便会将册封亲王的诏书大告天下。届时,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上书请封瑾瑜王爷为太子殿下。”
“而且,只要瑾瑜王爷于制衡瑞王、玥王等势力有用,那么轩帝便会‘顺应民意’,如此说来,其实这也是在间接的断送了瑾瑜王爷的登顶之路。”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瑾瑜王爷此一遭,也算是好坏参半吧。毕竟当初轩帝把他推上这哥独一无二的双封号王爷之位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如此这般也算是能就此摆脱棋子的身份。”
布衣青年勾着嘴角冷笑一声,语气中甚是有些惋惜之意,只是不知道是在惋惜轩帝放弃瑾瑜王爷这枚棋子、还是惋惜瑾瑜王爷境遇如此悲惨。
“你又怎知瑾瑜王爷不会甘愿被当做棋子?虽是为了制衡瑞王和玥王,但瑾瑜王未必没有好处可得。因为只要他还有用一天,那么轩帝心中的那杆秤就还会有些偏颇于他。”
“不过现在嘛,已经准备被当成废子之人恐怕还毫不知情。呵呵,出此一事,只怕叶洵父女又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这人站起身来目光毫无着落点地四处环顾,带着侵犯的视线掠过那把纯金龙椅时稍有停顿,最后带着无限憧憬的目光还是落在那套冕服、冕冠上。
冕服和冕冠是只有在举行重大仪式时的所穿服饰,像是天子登基之时,祭祀天地、祭祀先祖、颁布年号、昭告天下……
“有偏颇不假,但以轩帝的谨慎小心和唯恐被推下皇位的心思来看,只怕是压制更多。若是不压制瑾瑜王,到那时才真的是养虺成蛇。”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不过得到了好处也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但现在看来瑾瑜王爷在这件事上就比较吃亏了。”
布衣青年一脸的幸灾乐祸。
“对了主人,您说轩帝是不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瑾瑜王爷,这样好名声他落下了,却又把心腹大患除去。”
“借谁之手?谁又会愿意去背负这个罪名?你以为瑾瑜王爷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后无人声张吗?那也不过是轩帝的障眼法,只有真正痴愚之人才会在此时去加害瑾瑜王。”
那人背对着烛火而站,面朝着衣架,带着浅笑的脸上满是嘲弄之意。
“主人,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瑞王或是玥王?毕竟现在在他们二人心中瑾瑜王才是头号的心腹大患,只要除去了他,他们二人再继续龙虎斗也为时不晚。”
“哈哈哈,只怕这首位痴愚之人就会是玥王,谁让他找了一帮半吊子去刺杀不成,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布衣青年想到玥王恼羞成怒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
“玥王也不能小觑,他身边的谋事之臣还是有两位忠谏之人,吃过一次亏的玥王也会吸取教训。”
“更何况皇宫之中并不是铁桶一块,我们能得到的消息,他们也会知晓,不过是快与慢的关系,你以为瑾瑜王会傻到不在宫中安插自己的眼线吗?若真是那样呆板的话,他又岂能活到今天!”
这人摆摆手否决了布衣青年的提议,但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套冕服上移开,若隐若现的金丝和冠冕上的白玉珠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吩咐下去,此事不得插手。至于瑾瑜王就看天意吧!做不做这个推手已经无关紧要,毕竟相比于那两个草包来说,也就瑾瑜王还算有些看头。”
“主人说的是,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若是主角便早早离场,的确是有些索然无味。”
布衣青年微微一颔首点头称是,甚至还煞有介事的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一般。
“好了,吩咐下去吧。吾回去歇下了,整日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中对着那件冕服总是无法静下心来。”
这人对着挂在那里的冕服轻哼一声,恢复清明的眼中以无痴迷,只有一丝丝厌恶和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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