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一三、何处是我家（27）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成形的，无论肖凡是故作姿态也好，是真拿这个时间流速的比例当成价值判断也罢，毕竟就普通人类而言，这是解开两难处境的最佳策略，只须两天时间，造成不了任何人的损失。

　　除了姬青青，那有可能虚度的多年光景。

　　但姬青青对时间的观念与普通人大相径庭，她觉得人类关于光阴的故事，是应当有个崭新认识的。

　　假如人类得以拥有无穷的寿命，同时又并未丧失繁衍后代的能力，所面临的窘境不难想象，断定是关于资源匮乏，与及对生态领地的征掠抢夺，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人类的全面战争一触即发，死人越多，幸存者的生存权力越能得到保障。

　　这种情况再多道学家、人权民主学者也万难干预，就算这些学者表现得正义而英勇，齐齐自尽来证道，从客观上让度出生存空间，也不足以改写寿命无限而拥塞的人类史。

　　要解决这个问题，科技革新必要先行，向外太空探索，扩大人类的生存土壤，同时人类还要产生基因突变的功效，以与当今迥异而强悍处远胜的生理功能，应付食粮危机。

　　姬青青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人类会变异为不同的物种，以应付日益艰苛的环境，摆脱亡种灭族的生存危机。假如人类不能由自身入手改组基因序列，以如此孱弱的躯体，就想繁衍延续生生不息，那纯粹是作梦，更遑论达到超高寿数，继而永生不死的境界。

　　宇宙里得以永生的，绝非当前的人类，亦非所有历史观远远超过人类的动植物或细菌、病毒等有机体，而是跟宇宙同寿的化学物质，也即姬青青所理解的宇宙物质本源。但就算铁和碳这些死物依然会流逝消失殆尽，唯能不断生成改组变异形态的永生之物，只有量子级的生物电。

　　所谓生物电，其实是个泛指，它是小于电子、质子、中子甚至所谓夸克无数倍的渺小存在，但这个东西几乎是存在于人类精神领域的物质，将其放大千亿倍，它依然是个肉眼可见的物质。它足以触碰万物融入万物，进行学习、领悟继而创造的一种自循环繁衍的物质。

　　这是姬青青所查探到的，关于人类优胜于其它物种的地方，正在于这一项奇异的物质，它居然跟人的精神状态紧密相连。由此可见，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实至名归，而绝非擅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妄语。

　　当时光的流逝，结合超越人类史千万倍的宇宙层面，人类对时间的认识，自然会发生变异扭曲，而姬青青坚信，只要这一切得以被她有效控制，她就会成为纯粹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与日月同寿都过分谦虚了，她的寿命将会超过任何宇宙，因为还有无数的平行宇宙，一任她自由穿梭，反复驰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在于，无尽位面的星河迢递中，并不存在制约姬青青的强势法则，或称之为主宰宇宙法则的真神。而对此，她至今以来仍不清楚，她更多的时间，最大的精力和兴趣，仍然放在剖析判辨超脑的运转规律上。

　　那便是至今以来，尚无人类得以掌控的混沌法则，因为就算前期天文数字的运算都是精准无误的，只消出现一丝比轻烟更加微小的影响，就会造成全局的混乱，假如将模拟数值的建基看作一座高塔大厦，大厦便由此进入崩塌之势。

　　要将汪华近年的记忆剥离抛弃，必要将他本体移转到其他位面，这样的位面却非人类繁衍生息的真实世界，而是类似于魔道游戏里的虚拟空间，这样的手段也就神奇的姬青青能做到。

　　汪明明提出过各种担忧，生怕伤了汪华的脑子，就此成为花木盆景般的植物人，或者傻傻痴痴流口水的痴呆儿，但经肖凡跟姬青青反复诠释开解，总算怀揣着不安和惶惑，同意给汪华这失踪的两天，向父母那边打个掩护。

　　办法呼之欲出且轻而易举，就说送往国外治疗，家人可于数日后亲往，以观后效，就把汪父汪母糊弄过去了。

　　姬青青临去前夕，自然跟肖凡好生缠绵了一番，在她是五十年光景，在肖凡其实不过两天两夜，但对五十年枯寂的时光却感同身受，抱着姬青青只是不撒手，心里面说不出来的郁闷。

　　什么都想要，方方面面都想照顾到，这必将是困扰肖凡毕身的动因，他预料到了迷茫的前景，但要他就此挥剑断情，斩断情丝，却仍是万万做不到的。

　　肖凡的心态早就变了，虽未见得洞悉世情毫无遗漏，对自己的所想所思所挂怀的一切，终究有以梳理，财富身份社会地位种种，或许已不足论，但恋人、亲人、所挂心的朋友，却被他视为有生以来最珍贵的财富，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基本诉求明确无误，短期内容不得丝毫动摇，且再不会作出回避之举。

　　面对一切，把握自己珍视的一切，或许可以看作肖凡心智上的成熟。但诸如此类概率性的认识，对他已然不会构成困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继而全力去争取，为此杀人越祸，哪怕将位面毁灭，也在所不惜，只要条件允许，如果遭遇的事件都能那么简单的话。

　　姬青青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却很是欢快地笑道：“对青青来说，五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何况用来研究事物，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枯燥，更何况……”她说着美目流转，灵动而俏丽，眸子里闪动着脉脉温情和喜意盎然，“梨子哥会顾虑到青青的感受，我心里面特别喜欢。”

　　“五十年，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但终有一天，我也会老态龙钟，到时候青青还会一往情深，对我始终如初吗？”肖凡忽然想到这里，不确定地说道：“对了，我还会死，生老病死，我始终也要经历一番的。”

　　姬青青笑道：“梨子哥不会的，我总能想到……纵然真有那么一天，我大可以将你重塑身躯，构建出更好的面貌。”

　　如此悚然的建设性意见，肖凡听在耳中却毫无异样，只是禁不住失笑摇头，说道：“看来只要有你在，我也不属于普通人类的一员了，而青青……应当是永生不死的神仙吧？”他说到这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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