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
听到曲黎深的话, 席钰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连在旁边帮忙拆盒饭的林特助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几乎是用惊愣的眼神看着曲黎深。
谁也没有想到, 曲黎深就这么直接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而且还用上了“传说中的席董”。
传说中的席董是什么样的人?在其他人的口口相传之中,席钰廷就是一个只凭自己喜好做事, 阴沉又偏激, 根本不讲道理的人。
林特助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板, 有些心惶惶,席董不会生气吧?
席钰廷还没说话,曲黎深先开口了, 他看着席钰廷, 有点好奇对方的反应:“怎么了吗?”
席钰廷倒也没怎么生气, 相反有一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朝着曲黎深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确实就是席氏现在的董事长。”
说着,他看了曲黎深一眼,还是觉得有些紧张:“那,你也觉得传说中的席董一样吗?”
曲黎深咬着筷子,仔细想了想:“倒也没有, 如果你真的跟传说中的席董那样, 我也不至于要看到你办公室外面的牌子才确定下来,而且我本来也不觉得传闻之中的席董跟真正的席董会一样, 毕竟经过口口相传,到了最后传言肯定更现实有很大的不同,我本来以为席董事长可能只是脾气不太好, 或者对下属要求比较严苛。”
但现在看来,席钰廷比他想象中的,应该还要好一点。
见到席钰廷之后,曲黎深一下子就将原先因为书里带来的刻板印象全然抛到脑后,甚至还给席钰廷分了一块红烧肉:“安慰你一下,毕竟这么多不贴合的标签贴你身上了,一下子就算想要摘也摘不下来。”
不过有了这一重身份,曲黎深也理解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席钰廷的态度:“也难怪你当初会问我,觉不觉得你吓人,是因为很多人都怕你吗?”
席钰廷将曲黎深夹到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吃掉:“嗯,挺多人都怕我的,所以我一开始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要告诉你我的身份,毕竟你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能够不以标签来看待我的人,有时候也觉得,就这么让你误会下去也行。”
曲黎深摇头:“那当然是不行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得相信我不会因为大众贴给你的标签疏远你,不然怎么能称之为朋友呢?我跟你说,误会才是会导致两个人越来越远的罪魁祸首。”
席钰廷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问一问其他的问题,不过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扒拉着饭,“嗯”了一声。
站在旁边的林特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情况好像也不是太糟糕,至少小曲先生非常顺利地把老板稳住了,老板也没有因此变得心情不好。
虽然外面的传言十分夸张,但其实也是有依据的,作为跟在席钰廷身边多年的助理,林特助对待席钰廷有着自己的见解。
他老板不至于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但传言也确实不是空穴来风,有的时候老板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愿意配合,定下的底线就绝不退让,大不了就不跟你们合作了。
想要在商场上混,其他人要是像席钰廷这么任性妄为,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席钰廷有本事,眼光也毒辣,硬是将席氏撑下来了,并且在如今依旧屹立不倒,甚至比起当年更高一层楼。
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有七年前席家出的事情,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动,这才导致席钰廷的风评成了现在的样子,一提起席钰廷,给人的印象就是冷漠无情。
不过席董虽然对待下属确实严格了一些,但其实还挺讲道理的。
曲黎深在席氏的这一顿饭,虽然不能说是十分美味,毕竟是出自食堂,就算做得再怎么好也没有家里厨师做得精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曲黎深放下了筷子,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
席钰廷的视线在曲黎深腰上停留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了回来,总觉得不太礼貌,他轻咳了一声:“我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休息室,你要是真的犯困也可以休息一下,项目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再说了你的助理是不是还没有到?”
曲黎深点了点头:“季斌还没到,最好还是再等等,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席钰廷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残余都用垃圾袋装了起来,跟曲黎深说道:“不着急。”
曲黎深则是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你今天的工作还多吗?董事长的工作应该挺多的,我爸就经常加班,他老叨叨着要把董事长的位置继承给我哥,他自己享清福去,他们都已经这样割据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席钰廷听着觉得挺有意思:“那你呢?”
曲黎深眨了眨眼:“他们俩之间的斗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啦,要是说太多就容易牵扯到自身,得不偿失,我哥现在说不定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把我推上去呢,呵,我必不可能让他得逞。”
这一下,席钰廷真的笑了出来。
曲家别说是跟席家了,就是其他很多豪门都不太一样。
曲氏能成为跟席氏齐头并进的龙头企业之一,领导人肯定不是完全没有上进心的人,管理层也是有着勃勃野心,但曲氏不管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亦或者是曲黎深,对于最高位都没有太大的执念,似乎只要是在自家人手里,那就随便谁都行,不是自己更好。
这种洒脱,并非是不慕名利,而是因为信任,他们不管是谁,都对自家人很信任,相信最终坐上最高位的那个人,肯定会把曲氏管理得很好。
曲黎深看着席钰廷笑,不解:“你笑什么?”
席钰廷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们家这样的环境,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本来我还想着找一个好一点的机会能跟你亲自解释的。”
曲黎深知道席钰廷说的是他席氏董事长身份的事情,也不瞒着:“这个啊,我坐电梯上来的时候,跟你们公司的员工聊了一会儿,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他自动替换成席董了,我就大概猜到了,不过还是后来看到你办公室门口的标牌才彻底确定下来。”
毕竟烫金色的标牌上边赫然在目的“董事长办公室”几个字,要是再不确定,就说不过去了。
席钰廷倒了一杯水给他:“那万一我就是总裁办的呢,你之前应该就是这么猜测的吧?”
曲黎深接过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口:“那林特助应该不会带我去董事长办公室等人吧,你不至于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不是在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地盘,谁知道会让我遇到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呢?”
也是。
席钰廷笑了笑,坐到了曲黎深的身边,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等你的助理到了之后我们再谈工作方面的事情,而且现在还早,都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曲黎深看了看时间:“还是不了,也不是很早了,等季斌到了也就差不多了,我问他一下,现在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曲黎深一边拨通了季斌的电话,到另一边打电话去了。
看着身边的座位,席钰廷忽然觉得办公室里的沙发有些大。
就在这个时候,林特助扔完了残余垃圾回来了,回来的同时还带了一份文件回来,交给了席钰廷:“老板,这是关于七年前席二爷的那次出卖席氏的详细资料,刚刚调出来的。”
忍了忍,林特助还是没忍住,问道:“老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突然把这资料调出来?”
这事是席钰廷暗地里嘱咐他去做的,大概是刚刚收到了什么消息,不便跟其他人说起,还特地叮嘱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看席钰廷现在的架势,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席钰廷将资料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现在就打算打开了看的意思,不过对于林特助的问题他还是给出了回答:“席老二马上就要出狱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林特助:??!
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但算算时间,其实也确实差不多了。
当年的事情闹得很大,席二爷虽然是主谋,也是事情的主要执行人,但他在牢里的时候似乎挺安分,大概是有减刑,现在虽然没到当年判的时间段,但也差不太多,提前出来的可能性也不小。
跟他同谋的那一位,倒是一直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
雨丝毫不见转小。
季斌是自己开车来的席氏,因此他到达席氏之后,情况比曲黎深要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是席氏的员工,没法进入席氏的地下停车场,只能在外面找停车位,因此还是湿了不少,不过他对于工作还是有着很高的责任心,拿着剩下的材料就赶过来了。
既然谈判的人员已经到齐了,那关于席氏跟曲氏的合作项目也就可以正式开展了。
相比起席谨,席钰廷就要专业得多,甚至林特助都比席谨要更加有冲击力,好在曲黎深在上一世也是从商场的谈判席里面杀出来的,不然还真的有些抵挡不住。
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有部分不认同的地方,但介于双方对于这次的项目都有着合作的共识,因此整个谈判的过程还算是顺利,至少再没有像上次席谨那样出现无用功的情况。
两个小时之后,林特助以及季斌的笔记材料上都记录了满满的需要后续修改的内容。
大致确定下来之后,曲黎深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靠在椅背上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席钰廷一眼:“呼,你可真凶。”
席钰廷动了动手指,帮他顺了顺头发:“你也是。”
林特助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助的位置做得不太称职,不过转而跟季斌对视了一眼,对方也一样有些茫然而又十分紧张的情绪让他释然了不少。
不是自己做得不到位,实在是那两位谈判的正主有些太紧逼了。
林特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季斌握了握手:“你老板确实十分厉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能跟老板这么你来我往的对手了。”
有这么一瞬间,他还有些庆幸,得亏这回事老板亲自出马,要是真换了个人,说不定还真的要被曲黎深牵着鼻子走。
面对林特助的恭维,季斌也打起了精神:“哪里哪里,还是席董更胜一筹,果真不愧是席董。”
曲黎深往旁边的助理组看了一眼:“你们在商业互吹什么东西啊,季斌你记得把刚刚的东西都整理一下,尽快把策划书改好了交给我。”
季斌立即答道:“好的。”
曲黎深叮嘱完了助理,自己则是又摊在了椅子上:“不想动了。”
席钰廷站在他的身边:“那你休息一下,我还有几分文件要处理,等我把今天的文件处理好了,直接送你回家,今天你都来我这里出差了,应该不用再回公司打卡了吧?”
曲黎深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我都已经来这里出差了,就没必要再回公司了,等会儿直接回家就好,那季斌你要不先回公司?把今天的文件整理整理应该就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我就不回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工作都丢给我哥,坚决不给他再把工作丢回来的可能性。”
季斌:……
“行吧!”
他的老板其他都好,大部分时间都相当靠谱,但也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过于咸鱼。
季斌整理好文件,就离开了,曲黎深则是从会议室转移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甚至还非常嚣张地点了下午茶:“席钰廷,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帮你一起点进去啊!”
席钰廷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点过这些东西。
倒是刚好来董事长办公室送文件的总裁办助理觉得十分惊奇,她从来没见过大老板这么接地气的一面,竟然还是点的外卖。
席钰廷对着来送文件的小姐姐示意了一下,让她将文件放办公桌上就好,自己则是拿过了曲黎深的手机:“我看看有什么东西,啧,这些都是油炸食品,吃多了对人身体不太好。”
曲黎深不以为意:“但是它能让人感到快乐,有些时候不能太认真,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啦!”
席钰廷将曲黎深的手机页面往下滑,看到某个数量为一的奶茶品种的时候,“啧”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中午的时候已经喝过一杯奶茶了,这杯就不要点了,我帮你去掉了。”
曲黎深冷漠脸:“没有奶茶喝我点什么炸鸡啊!”
席钰廷伸手揉乱了曲黎深的头发:“听话。”
曲黎深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了。
其实,知道席钰廷是席氏董事长也不是很好,虽然知道他应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但他就是比自己涨了一辈,还是挺难受的。
但曲黎深也没那么固执,一杯奶茶而已。
他看着席钰廷在自己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又将手机递回给了自己:“你选好了啊?”
席钰廷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椅:“选好了,给你重新点了一杯甜牛奶。”
曲黎深:……
不是我说,你这人是真的有点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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