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费景庭前脚搬完家,后脚就感知到两股强大的气机一前一后围拢而来。这货对于虚无界来说只是个萌新,自保都做不到,就更谈不上什么御敌了。当即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扭头就钻进了自身的洞天里。
不过片刻之后,蓬莱仙山先是落下一须发皆白的道人,那道人一手托着印, 背后负着剑,轻飘飘站在山巅,看着郁郁葱葱的蓬莱仙山若有所思。
须臾之后,又一中年道人落在白发道人对面。这道人浓眉大眼,姿容颇美,背后同样背负一把长剑。
中年道人见了白发道人,稽首道:“吕喦, 见过老君!”
白发道人乐了:“说过很多次了,贫道不是老君。”
吕喦却笑着说:“世人皆以为您是老君。”
“贫道就是广成子。”
广成子可谓道门祖师级人物, 皇帝时期曾与皇帝坐而论道。传闻中广成子是老君化身。
这涉及到一个数学问题,老君是广成子,广成子不等于是老君。传闻老君化身无数,如《云笈七签》引《太上老君开天经》所称,“伏羲之时,老君下为师,号曰无化子,一名郁华子,教示伏羲,推旧法,演阴阳,正八方,定八卦, 作《元阳经》,以教伏羲……神农之时, 老君下为师,号曰大成子, 作《太微经》……燧人时, 老君下为师……黄帝时,老君下为师……”。
总之老君化身众多,教化世人,则世人与大道之教便无隔阂——这也是大道化育众生所本然具有的亲近。同样,老子也只是老君随感应化的化身之一,只能说老君是老子,而不能说老子就是老君。
就跟费景庭可以是燕双鹰,但不能说燕双鹰是费景庭一样。
而这位吕喦同样了不得,算起来费景庭的御剑术就传自此人。吕喦,字洞宾,号纯阳子!
两位传说中的上仙汇聚在此,幸亏小萌新费景庭遁走了,不然一准吓得瑟瑟发抖。
在这两位上仙面前,甭说费景庭了,估计张三丰真人都得伏低做小。
“也罢。广成子前辈,敢问虚无界争端何时休?”吕洞宾单刀直入。
“贫道说过了,贫道只是广成子……老君如何作想,贫道怎会知道?”
葛玄《老子道德经序诀》称:“老者处长之称,君者君宗之号, 以老君天上天下,历化无穷,先亿劫而生,后亿劫而长,天天宗奉,帝帝师承,故赐以太上老君之号”。
重点是‘天上地下’、‘历化无穷’,这只说明一个问题,老君很可能最先得道,而后又掌握了更多的道,也就是天地法则。
杜光庭《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称:“太者,大也。上者,尊也。高真莫先,众圣共尊。故曰太上老君。老者,寿也,明老君修天修地,自然长寿,故曰老也。君者,尊号也,道清德极,故曰君也。以明老君为众圣之祖,真神之宗,一切万物莫不皆因老君所制,故为宗祖也。”
综上,太上老君之意便是至高无上、先于天地、超脱生死的至尊神灵。以至于不少道人都怀疑太上老君非人,而是大道化身。
又一白发老者落在此间,面容慈祥,身上却是一身麻衣。
吕洞宾稽首:“见过葛天师。”
葛天师点点头:“纯阳子风采依旧,可喜可贺。”顿了顿,看向广成子道:“尊驾身为老君化身,不说清楚老君所想,只怕是走不得了。”
广成子面容凄苦:“说真话都没人信,什么世道啊。”
话音落下,一道身形缓缓从虚幻凝实:“广成子,让我好找!”
吕洞宾与葛天师同时稽首:“见过张天师。”
张道陵长剑遥指广成子:“好端端的虚无界,老君掀此劫数,莫非要灭尽修行之人?”
广成子沉默了一阵,说道:“老君怕是……想要出去看一看吧。”
“出去?”
古人讲天分九重,这是按照九宫八卦方位来划分的,而不是分层;等到了佛门传入,才传出来三十三重天的说法;后来道门一看,这玩意不错,于是引申一下,就成了三十六重天。
真实的情况是,虚无界不分层,只是先辈道人尸解飞升,不得肉身,于是步步危机,便人为的将虚无界分层处置。
再后来有举家飞升的,同样发现越往上越危险。等越过了那些庞大的魂体,上面反倒清净了下来。
可仙人仙人,首先得是人。有人的地方就得有纷争。得道之士,并非道德之士,能飞升得都明悟本心了,这地方有没有律法限制,争斗起来将对方彻底剿灭,以绝后患这是常规操作。
从古至今,这么乱糟糟的延续下来,上层虚无界到底达到了一种平衡。
前文说了,有人猜老君是大道化身,老君到底是不是人不得而知,但无疑是修行者中最为强大的。
老君飞升至今不知多少年,身具大神通,屡次下界传道。待道法流传开来,有掩身而去。此后便生出念头,这虚无界之外又是什么?
几番试探,到底从域外引入了邪异。
张道陵沉吟了半晌,说道:“此种说法太过荒谬。”
葛天师也摇头:“说不过去。”
广成子无奈道:“还是要做过一场啊。”
话音落下,广成子消失无踪,张道陵道剑斩出,径直破开蓬莱仙山。跟着葛天师与吕洞宾齐齐出手。
眨眼间蓬莱仙山好似风暴中心,除了隐隐泛出的光影,再也瞧不出原本的模样。两天师一真人,与道祖斗将起来,真真是惊天动地。
连藏身洞天中的费景庭都感受到了。洞天里晃动不止,费景庭与符芸昭出手勉力支撑,这才将洞天维持下来。
不知外界情形的费景庭后怕不已,还好跑得快,不然被卷进去只怕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这种萌新小透明,还是乖乖的苟活得了,就算修成天仙也别想掺和上层的争斗。
洞天里重下布下了法阵,有了日升月明,黑白交替。费景庭与符芸昭两位地仙足足支撑了三个月,这洞天才将将稳定下来。
想着外界那些大能不是收手,就是打远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符芸昭乖巧道:“景庭哥哥,外面好危险,咱们还是别出去了。”
费景庭郑重点头:“打死我都不出去!”
经此一遭,所有人都吓坏了。好家伙,躲进洞天里都不保险啊,差一点天翻地覆。这要是身处虚无界中,只怕隔着几万里,道剑斩过来,怎么事儿都不知道就给人家给斩了。
还特么没地方说理去。上仙打架,谁让你离几万里那么近了?
事到如今,费景庭也琢磨过味儿来了。这虚无界是广阔,可虚无界连通万界,飞升者不知凡几。结果费景庭游荡这么久,碰上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除了在上层分帮乱斗的大佬,余下的只怕都跟现在的费景庭一样,藏进了自己的洞天之中。
至于那些没洞天的,就比如侯誉,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经此一事,费景庭彻底在洞天里苟了起来,一门心思修行天目术,再也不想出去看看。
与此同时,人间界里游荡的燕双鹰,隔三差五会将人间界的消息传来。中原大战落幕,短暂的平静了一阵,老常又开始驱使杂牌四处围剿。
结果嘛,越围剿404越厉害,杂牌军打得精光,本部愈发壮大。这一手也算是厉害。
关外的奉军内斗不休,虽然没到开战的份儿上,可潮起潮落,不少大员,老张的老兄弟,都被张少帅给赶走。
转过年来,初步统合奉系的张少帅,瞅准了中原空虚,再次入关南下。
张少帅这头跟一众军阀斗得热闹,日本人瞅准关外空虚,抽冷子就出了兵。结果一日之间奉天被占,转天奉军全线溃退。
不过数月,除了北疆与日本人打了一场,几十万奉军竟然没什么抵抗。
得知此事,费景庭暗自唏嘘。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张少帅本就优柔寡断,再加上亲爹被日本人给弄死了,骨子里就惧怕日本人。所以第一时间下令不抵抗,生怕给日本人扩大战争的借口。
他以为日本人只是趁机索要好处,哪里想到日本人是想将关外鲸吞下去?
而自奉军与日军对峙之后,日本人加强的在关外的兵力,与历史上不同,这会儿的日军多了快两万人的一个师团。留在关外的奉军又都是二线部队,即便抵抗也支撑不了多久。
燕双鹰这家伙就在奉天,亲眼见证了关外沦陷。这货撇下墨香,偷偷的过来,待确定奉军全线溃退,当即出手,将奉天各工厂尽数打包卷进了昆仑镜之内。
此后又神出鬼没,时而给马将军送点给养,时而偷袭一下落单的日本兵,尽情发泄着戾气,好不自在。
费景庭心知化身燕双鹰性格有些扭曲,他倒是参悟到了一些神通,想了想,莫不如尽快将燕双鹰重塑肉身,免得这货彻底成了大祸害。
………………………………
白山黑水间,燕双鹰脱去了袍子,赤着上半身走到山间农家院,淘了水缸里的清水,径直浇在身上。
略略施法,一身污秽尽数驱除。
房间里人影晃动,梳着大辫子的墨香走了出来,一身碎花棉布衣裳,出落得愈发高挑。
瞥见燕双鹰赤着上半身,当即红了脸,啐道:“山上冷,怎么又光膀子?”
燕双鹰哼哼两声,没应承。这货仗着术法不要钱,外加又有昆仑镜这等法宝,四处流窜作案。动不动就弄没日本人一个小队,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也倒了霉,时不时就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再加上联络了不少抗日志士,让整个关外风声鹤唳,日本人隔俩月就得发动一次治安作战。饶是如此,日本人统计了下,不到两年,皇军居然在关外阵亡了超过一万人!
这太夸张了!
于是日本人更认真了,队伍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到了昨日,燕双鹰的那支抗日队伍,到底钻进了口袋阵。亏着燕双鹰,将百多号人转移到了十里外的大山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临别之际,燕双鹰建议最近还是消停消停吧,等日本人放松了大伙儿再出来找事儿。
墨香凑过来,找了毛巾帮着燕双鹰擦背。这姑娘已然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一直跟在燕双鹰身边。虽然姑娘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彼此都清楚。
奈何燕双鹰非人,便只能含糊着,一直吊着墨香。
墨香小声嘀咕道:“家里快没米了……”
“哦,回头我去一趟城里。”燕双鹰皱起了眉头。
本体开拓洞天,将昆仑镜搬空了,弄得燕双鹰缺点什么东西还得自己买。亏得本体还算有良心,将用不着的东西,比如大洋、债券、药物之类的,又给丢进了昆仑镜,不然燕双鹰就得造反。
墨香又说道:“你一出去又是一大天,也不知道瞎忙活什么。”
“啧,男人家的事情,你少掺和。”
墨香嘟起嘴顿时不说话了。
便在此时,燕双鹰突然愣了愣,随即抓起袍子披在身上,快步朝外走去:“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哎?别忘了买粮食!”
“忘不了!”
钻进林子里,燕双鹰手掐法诀,片刻间便遁出去几十里开外。身处深山老林之中,燕双鹰难掩心绪激荡。这都多少年了,本体那个废柴总算能给自己重塑肉身了。
尝试了几番,总算意识连上了本体,正要发一番牢骚,便感觉身躯脱离了控制。
一道无形无色的罩子贴着皮肤将其笼罩,跟着燕双鹰身形虚幻起来,那把作为身躯的青冥剑缓缓从虚幻中抽离,遁入虚空。下一刻,海量的灵机陡然喷涌而出,温养其神魂,而后燕双鹰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出心脏,蔓延出无数血管,再跟着骨骼一点点成型,生出血肉,最后化成完整的人形。
那罩子陡然消散,燕双鹰顿时重新控制住身躯,他深吸一口气,顿时嗅到了泥土的芬芳。伸手轻抚,触到那斑驳的树皮。略略咬了下舌头,顿时疼痛如故。
本体送来一道神念:“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昆仑镜留给你了,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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