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没脸和江岳一起喝酒
曹军帅帐中,几个溃兵败将正在描述泗水河之战的经过。
曹仁和夏侯渊居中而坐,面沉似水,两旁的将领扠手肃立,目不斜视,这些将领平常都是尚气恣意的粗豪汉子,此刻却像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一样小心翼翼,骤闻吕旷吕翔全军覆没的消息,帅帐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听完那几个溃兵的报告,曹仁并没有发怒,皱眉沉思片刻,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做不到。”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夏侯渊轻轻摇头:“没想到臧宣高麾下还有这样的勇将,按说此人不该籍籍无名,为何一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一战全歼吕旷吕翔,曹仁自信也有这样的指挥才能。
但一合之间……不,只出一刀就斩杀吕旷和吕翔,曹仁却不敢自称有这样的勇武。
夏侯渊刀马娴熟,比曹仁更胜一筹,是小沛曹军中的第一勇将,他也没有把握如此轻易的斩杀吕旷、吕翔,难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岳比夏侯渊更厉害,这,又怎么可能?
退一步说,哪怕没有夏侯渊厉害,这个江岳的武艺也足以扬名天下了,但是在曹仁、夏侯渊原本的时空中,却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夏侯渊有此一问。
“也许陨于乱军之中了,徐州四战之地,各路诸侯的麾下良将如云,江岳虽然刀马娴熟,有斩杀吕旷吕翔之能,却终归敌不过那些名将。”
曹仁说的这些名将,包括吕布、张辽、高顺、关羽、张飞、许褚、夏侯惇等等,实在太多了,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些名将曾在徐州一带互相征战了好几年,而那个时空的江岳,可能就死于其中的一场战事,湮没在乱世中。
“可惜了,此人若能活到现在,应当也是一时名将。”夏侯渊起了爱才之心。
曹丞相那个时空的时间线,比这个时空快了十一年,这个时空还在活跃的一些名将,比如吕布、孙策,在那个时空里已经凋零,这个时空尚未崭露头角的新锐将领,比如赵云,马超,在那个时空里已经名动四方。
“曹休,曹真,此人年龄和你们相近,却已胜过你们一筹,吾曹家千里驹,还需扬鞭奋蹄,不要被别人比下去了。”曹仁就像后世望子成龙的父母,借江岳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教育自家子弟。
“谨遵族父教诲。”曹休抱拳行礼,态度恭谨,按辈分来算,曹仁和曹操一样都是他的堂伯,因此以族父相称。
“江岳那小贼怎么比得了大兄,大兄可曾经阵斩张翼德。”曹真少年气盛,出头替曹休打抱不平,却遭到夏侯渊的严厉训斥,作为曹氏宗族将领的长辈,夏侯渊在小辈中有极高的威信,三言两语把他骂了一顿后,曹真不敢再吭气,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夏侯渊不再理他,转身向曹仁问道:“我军新败,士气受挫,恐怕不宜再追杀臧霸,兄长以为如何?”
“退兵吧。”曹仁点点头:“此次战败,责任在我,我会向丞相请罪,并把此战的经过详细禀报,接下来该如何行止,全由丞相定夺。”
曹军大部队和臧霸之间还有近百里的距离,没有二吕骑兵的骚扰,很难追上他们,如果派出小部队轻装急进,强行拦截包抄琅琊兵,就是一场新的军事冒险了,没有必胜的把握。
吕旷吕翔全军覆没,损失的确不小,但是对于实力雄厚的曹军来说,只是一场小挫,将不可因怒兴兵,曹仁的主要任务是稳守乾坤门,夏侯渊的主要任务是为下邳的大军保障后勤,这次虽然吃了个亏,但也不能扔下小沛不管,追到琅琊国去和臧霸死磕。
除此之外,曹仁还有一个不追臧霸的理由,只是事关机密,当着众人不便多说。
军议结束之后,众将纷纷散去,曹真出了中军帐,犹自愤愤不平:“吕旷吕翔只是两员庸将,江岳侥幸斩了他们,又有什么了不起?子孝伯父和妙才伯父如此郑重其事,岂不是涨他人的威风,灭自家的士气!”
“长辈教诲,总是对我们的一番好意,你哪来那么多牢骚。”
曹休是曹家将小字辈中的第一人,在曹真面前一向都是个成熟稳重的老大哥,板起面孔教训道:“若只斩了吕翔,或许是他撞大运碰上的,但他接连斩杀吕旷吕翔两人,这就是真本事了,你不要小觑了这个江岳。我当初虽然斩了张翼德,却是趁他身受重伤,已然力竭的时候才侥幸得手,比江岳多有不如。”
“江岳肯定也是侥幸得手!”
曹真也是曹家将第二代子弟中的杰出人物,比曹休小两岁,正是挥斥方遒,粪土天下英雄的年龄,别人越是称赞江岳,他越不服气:“我才不信他有那么厉害,日后到了战阵之中,别让他撞我俺的手里。”
“恐怕没机会了。”曹休失笑道:“最迟等到剿灭吕布,丞相就会派人招降臧霸。”
曹丞相要征服这方乾坤的广大疆域,肯定不能全凭武力,他出兵乾坤门的时候,已经和高层的文臣武将达成共识,对臧霸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可以仿照旧时空的例子,恩威并施,尽量将其收服为我所用,曹真不知道这件事,曹休却从长辈那里听到一些风声。
曹仁和夏侯渊奉命驻守连岗聚,并没有去招惹臧霸,臧霸却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曹仁和夏侯渊领兵迎战,就是想给这个愣头青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认清形势,然后以打促和,设法将其招降,假如臧霸兵败被俘,曹仁也不会害他的性命。
现在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败仗,无法就是让臧霸在谈判时多了一些筹码,并不影响大局,曹军真正的大敌是下邳的吕布,许昌的曹操,河北的袁绍等等,臧霸却只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坐地虎,没必要和他搞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曹休估计,曹丞相很快就会派出招降的使者。
……
消灭吕旷和吕翔后,琅琊兵渡过泗水河,从容撤退。
伤员全部用船运走,到了琅琊国附近自然有人接应,粮草辎重和牛马牲口也都尽可能的保住了,今年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琅琊兵从陷入重围到逃离险境,将士们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比攻城拔寨还要高兴。
大军进入徐州地界,收到曹仁已经撤兵的探报,琅琊兵至此彻底脱险,臧霸随即传令,大宴三军,让将士们好好放松一下。
三军将士开怀畅饮,臧霸也在中军帐摆下酒席,宴请各营的中高级军官,酒宴开始后不久,余季和景临出了军营,在营门处翘首以望,好像在等候客人。
“难道还有什么大人物没来吗?”
几个守门的军卒疑惑不解,余季是臧霸的亲卫统领,景临是臧霸一向倚重的心腹谋士,他们都是琅琊兵中的实权人物,有什么重要的客人,需要他们两个一起迎到营门外?
江岳匆匆赶到中军大营,刚刚甩蹬下马,余季和景临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和江岳行礼相见,景临好一番寒暄问候,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余季不善言辞,就抢过江岳的缰绳,帮他拴好坐骑。
守门的军卒都诧异的瞪大眼睛,余季和景临代表臧霸本人,往日里,哪怕对朝廷任命的琅琊国相也不假颜色,今天却对这个年轻的小将如此尊重,真是从未见过的奇事。
“余季兄太客气了,小弟惶恐不已。”江岳略作谦让,就坦然把缰绳交给余季,然后站在原地等候,等余季拴好了坐骑,举手引路道:“余季兄先请,黄先生先请。”
等他们几个人进了军营,一个守门的军卒才失声叫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其他几个同伴一起问道:“是谁?快说!”
“他就是江岳啊!此人原本只是一个普通斥候,因为阵斩二吕被升为斥候队的队率,刚才黄先生就称他队率,余司马又称他江贤弟,合起来不就是江岳江队率么?你再看他穿的锦袍,那是臧霸将军刚刚赏赐的。”
江岳在小沛之战中功劳卓著,累功升为斥候队的队率,韩起另有任用。
“哎呀!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众人恍然大悟,江岳有阵斩二吕的大功,难怪余季和景临会出营相迎。
其中一个军卒满眼都是小星星,羡慕地说道:“了不起啊了不起,江岳这下赏百金,衣锦袍,记大功,还当了队率,可真是升官发财,一步登天啊。”
几个同伴对他冷嘲热讽:“人家那是凭本事挣来的,拿命拼来的,我老王可是一百个服气,你要是不服气,也去斩了吕旷吕翔再说。”
“是啊,没那个本事就不要眼红,咱们这次能够平安回家,多亏江岳一刀一个,把吕旷吕翔给宰了……”
“我哪有不服气?”那个军卒连忙辩解:“我就是好生羡慕,好生敬佩,刚才景先生和余司马一起迎到营门外,我还以为昌豨要来了,没想到却是江岳。”
臧霸设宴款待所有的中高级将领,昌豨理应出席,但他只派人送来一个口信,自称突发急病,留在自家营中休息。
“昌豨到这个时候还没来,该不是真的病了吧?”八卦话题更吸引人,大家立刻把江岳忘到脑后,歪楼讨论昌豨的病情和病因。
“肯定是气病了。”一个军卒很有把握的推断道:“他在泗水河边寸功未建,还被吕旷一刀砍掉头盔,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私下里有好多人笑话他,他手下的将士也都灰头土脸的不敢见人,这一下急怒攻心,肯定病的不轻。”
“我看是装病。”另一个军卒有不同看法,而且有理有据:“昌豨被吕旷一刀砍掉头盔,吕旷却又被江岳一刀斩了,这么一比,昌豨岂不是给江岳提刀都不配?我若是他,今晚也得称病不来,实在没脸和江岳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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