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溃败
任素管教了女儿, 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司机手里刚刚拿下来的首饰盒,目光淡淡的, 令司机和那位女秘书都不禁有些尴尬。
李向强却是神态自若, 跟任素说道:“这条项链我拿走了啊。你天天在家待着也没事干,好好管管孩子, 为了这么一个玩意,竟然跟自己亲爹大喊大叫的, 像什么样子?”
任素平静地说:“是, 我平时不见人, 很多首饰戴都没戴过, 原本也用不上, 早就应该送给需要的人了, 你下次拿了不用和我说。时间不早了, 你们要去酒会就快去吧。”
女秘书:“……”对方的态度简直友好到诡异, 她都不敢要了。
其他人都对这一家人的相处方式很惊异, 李向强却像是习以为常了,点了点头, 说道:“行,那我这就走了。”
他要离开的时候又看了林雪旷一眼,百忙中转了转脑子,突然想起来侄子跟自己提过的一件事。
“你就是高承说的那个过来看风水的吧?”
李向强有点敷衍地客套了一句:“辛苦了啊, 那麻烦你把我们家好好布置布置,去去晦气, 我的书房卧室别随便动就行。”
林雪旷笑了笑:“李董事长客气了。您家里的布置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我倒是看您气色不佳, 建议最近还是戒酒戒色为好。”
李向强没当回事, 点了点头走了,倒是那个女秘书瞪了林雪旷一眼,还以为他是在帮着任素母女讽刺自己。
等到这些人走了之后,任素才跟林雪旷客客气气地说:“林大师不好意思,您看,我在上面休息,也不知道是有客人来了,刚才招待不周,请您见谅。”
林雪旷道:“任女士客气了。我这次来,一是受了李高承先生的托付,看一看您家的风水,二来也是有些事想了解,应该我说打扰了才对。”
任素道:“那您看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就问我吧,这家里的事我都知道。宁宁她学习比较紧张,我得先让她去看书了。”
她说着转身催促女儿:“宁宁,你今天怎么回事?跟爸爸顶嘴不说,连学习的时间都给耽误了,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傻站着呢?王阿姨,帮宁宁把书包拿下来,让她坐这里,我看着她学。”
王阿姨答应了,很快拿着李殷宁的书包、练习册和一个学习机出来,放在了沙发上,那个学习机还是她们自己家公司出产的。
林雪旷心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你让她在旁边看书,怎么可能集中注意力?这其实是变相逐客吧。
不过这时候他该问该看的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了一定成算,于是识趣地表示没什么再需要知道的问题,起身告辞。
宁宁已经坐在茶几边打开课本和学习机了,任素一直推着轮椅把林雪旷送到了门口。
“任女士客气了,留步吧。”
林雪旷冲她一点头,目光不经意从对方脸上扫过:“您长期在家,缺乏锻炼,还是应该定时去医院进行体验,才能及时掌握自身的健康状况。我看任女士脸色不佳。”
任素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提醒。”
她送走了林雪旷,看宁宁坐在那里认真读书的样子,总算满意了:“这才对。”
宁宁从课本中抬起头来,仍是用礼貌地口吻微笑着说:“妈妈,如果我学习不好,不懂礼貌,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当你的女儿了?”
任素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呢?无论你什么样子,妈妈都爱你。妈妈只是希望你更优秀,以后能生活的更好呀。”
林雪旷走出了李家的大门,但是一时没有离开,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久久地望着那栋昂贵精美的三层小别墅。
视线之中,这栋别墅的房顶上方有着丝丝缕缕的气,正在不断舒卷翻腾,但看起来却既非祥瑞,也非凶煞,杂乱无章,古怪之极。
林雪旷微微闭目,片刻之后,找准方位,并指结印,冲着虚空中某处“铮”地一弹。
刹那间,空中无风,却有一股无形的气流汹涌而起,铺天漫溢开来,而李家房顶上方的“气”,也在瞬间凝结成了“象”!
上方一只垂死的凤凰,低垂着颈项,爪下踩着只乌鸦,却是精神昂扬,仰首长鸣,不断挣扎。
弱与强、上与下、凶与吉、善与恶,完全倒转,不辨头绪——他从未见过如此复杂之象!
林雪旷沉吟不语,凝神细思。
从被仿造的法器开始,到九中半夜蔓延的阴气、多功能馆内被篮球架砸倒的少女……骤变的性情,异化的家人,这中间是被什么线索串联起来了呢?
他在这里久久凝思,倒是把在小区门口观望的谢闻渊给急坏了。
怕林雪旷察觉,他不敢离的太近,这个角度看不见李家的别墅,也看不见林雪旷的手势,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立在一棵树下,迟迟不动。
他怎么了?在想什么,还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在李家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或者……是受伤了?
谢闻渊心里胡思乱想,明知道这些都不大可能,但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要是平常,他早就已经跑过去关切询问了,现在却已经反复警告自己不能再去纠缠林雪旷,一颗心却说什么都放不下,因而觉得格外煎熬。
他究竟应该怎样做,才是对林雪旷最好的选择?
就在谢闻渊几乎要忍不住下车跑过去的时候,林雪旷总算是动弹了,他转过身来,系上大衣的扣子,走出小区,脸色平静,步伐也迈的很稳,径直打了辆出租车坐上去了。
谢闻渊松了口气,也缓缓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林雪旷还记得之前霍子航说过,那个体育课上被篮球架砸到的女孩名叫郭瓷,但是也只知道个名字而已,他甚至连霍子航在哪个班都没问,要是打听起来还得废不少功夫。
林雪旷想了想,索性直接给霍斌打了个电话。
“喂,雪旷?”霍斌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有事吗?”
林雪旷道:“霍老师,打扰了。我想问一下,我记得您提过,您家的孩子是在一中上高三吧?”
霍斌道:“对,怎么了?”
林雪旷面不改色,瞎话张嘴就来:“他们学校有两个学生,上星期在西滨路口把一个摔在街边的老人送到医院去了。老人的儿子是我的朋友,今天刚从国外回来,想跟那两名学生当面道个谢,可惜只知道名字。现在也放寒假了,学校那边不好联系,我朋友托我找一中的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她们的。”
他这故事讲的过程曲折,前因后果都挺清楚,要多顺溜有多顺溜,让人很难想象是随口编出来的,比电话诈骗还要专业。
关键是林雪旷心理素质也挺过硬,对着老师还能这么胡天海地地编,反倒让霍斌怀疑不起来了。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递:“来,子航,我有个学生想问你点学校的事,你叫他林哥就行了。”
林雪旷怕霍子航露馅,难得跟人抢话,手机一拿过去,便迅速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这两个人一个叫郭瓷,一个叫谢渊。”
林雪旷编完后面的名字,自己倒是一顿。
好在霍子航也挺机灵,刚才本来挺紧张,以为他这是食言跟自己的父亲告状来了,听林雪旷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找郭瓷有事,不知道是不是要救她。
他心里涌起期待,说道:“啊,那个郭瓷,郭瓷我认识啊!她家开了一个水果店,就在我们学校外面……”
林雪旷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跟霍子航道了谢,又顺口问了句:“你没事吧?你的声音有点喘。”
霍子航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上火,嗓子干。”
他挂断了林雪旷的电话,想起郭瓷,觉得有些宽慰,但是一抬头,只见霍斌手里的筷子上夹着一块里脊肉,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打完了?”他说。
——原来父子两人正在吃晚饭。
霍子航道:“是,打完了,那个……那个林哥说的一个人我认识,告诉他了。”
霍斌微笑道:“怎么认识的?”
霍子航说:“我们班的,没怎么说过话,就是知道名字和家里一些情况什么的。”
霍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学习要紧,你不要分心。”
霍子航点了点头,眼看着霍斌将那块里脊肉放进了嘴里咀嚼,像是不打算追问了,心里刚松了口气,霍斌忽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手在桌子底下用力一掀——
霍子航一口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吓得连忙惊跳而起,向后连退几步,但还是被倾倒下来的汤泼了一身。
霍斌一脚踢开一个碎碗,大步朝他走过来,攥紧他的衣领,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竟然单手把他已经上了高三的儿子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霍斌问道。
霍子航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是、是真的。爸爸,我不敢骗你,真的!”
霍斌这才笑了笑,说:“你真不敢骗我吗?爸爸就你一个儿子,爸爸一直挺怕你恨我的,我都是为了你和你妈好,你知道的,是吧?”
霍子航道:“我知道,我明白,爸你冷静点,我没怎么样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原来和你说过,人不应该有太多的社交,人性是很可怕的,你多去跟外界接触一分,就多一分的情感消耗,多一分的危险。”
霍斌苦口婆心:“你妈妈就总是不肯听我的话,到死都不听,你说她死的多冤枉,留下咱们两个人心里多难受。所以爸爸希望你听话。这是为你好,你可不能记恨我。”
“是,是,我知道了。”
霍斌听了霍子航的保证,总算把他放开了,低声说:“你知道就好,快吃饭吧。再点个外卖。”
霍子航看了看地上的饭,心惊胆战地说:“爸爸,您、您也吃,我帮您点。”
霍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自己吃吧。”
说完之后,他就回了自己的书房,“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霍子航听见了这关门声,整个人才像脱力似的,后背靠着墙根瘫了下去,面无人色地大口喘气。
他畏惧他的父亲,也厌恶他的父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霍斌就是个变态,他不是对今天这通电话有什么意见,而是随时随地,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发作起来。
霍子航喘着气,眼前突然浮现出林雪旷那张淡定的脸,于是他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霍斌那些学生们还真以为他们这位老师是个斯文温和的大学教授呢,要是让他们见到霍斌在家的这一面,多冷静的人恐怕也得吓成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
只是那个人……他好像是会一些法术的,郭瓷的事,他真解决得了吗?
不会把他自己给搭进去吧?
被他记挂着的林雪旷得到了霍子航提供的消息,已经到了郭瓷家的水果店门口,毫不意外地,也在这里看见了那些萦绕回旋的“气”。
只是此处靠近街边,行人来往,林雪旷却没办法像对李家那样进行仔细地观察了。
这家水果店他以前路过一中也是见过的,上一世还在这里买过几回水果,依稀记得生意不错,好像有个烫大波浪卷发的老板娘,总是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
只是这一回,她不在那里,只有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负责结账,林雪旷一眼望去,就看见她身边内侧的一把椅子上,放着个粉色的书包。
书包半敞着,里面隐隐露出个什么东西的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又记不清楚曾在哪里见过。
林雪旷走到柜台边,从地下的泡沫箱子中拿出一个橙子,放在手里打量。
他的五指骨节分明,生的修长而白皙,指尖却在灯下浅浅泛出一些红色,像是一件十分精美的工艺品,连带着那个被拿起来的橙子都显得异常精致了。
有顾客忍不住挑了几个,结账的小妹也向着林雪旷瞧过来,笑了笑说:“您要买点吗?今天新上的。”
林雪旷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将橙子放回去,道:“不用了。我上回听王姐说,这几天会有褚橙,想来买点,但好像还没到。”
那收银员道:“那等王姐回来我帮你问问吧。我还真不太清楚,她女儿这几天生病了,她都没有来。”
林雪旷惊讶道:“小瓷生病了吗?上周见她还好好的呢。”
他言谈之间显得跟这家人特别熟稔,收银员也不疑有他,叹气道:“是啊,王姐都急坏了……”
确定了,确实是郭瓷家的水果店。
她说话的时候,林雪旷搭在柜台上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在上面轻轻一点,柜台连着地面一直到上面的椅子都同时晃了一下,郭瓷放在上面的书包一下子就翻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收银员“哎哟”了一声,连忙蹲下去捡,先拿起一样课本大小的东西擦了擦,上下检查:“这学习机贵着呢,可别摔坏了。”
林雪旷总算看清了这样东西的全貌,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学习机,他之前在李家见到李殷宁也有一个,正是荣方科技研发的。
李向强,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他一定知道什么,但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害吗?
不过,刚才在李家的时候,林雪旷看他们夫妻两人的面相,李向强是阴盛阳衰,精元外泄,任素是面浮死气,身有重症,都不是什么好运道。
要是李向强真的会什么邪术,还能弄得全家人都混到这个地步?
林雪旷心头思量几番,离开水果店后,先给易奉怡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目前的收获告诉了他。
林雪旷的话把易奉怡听的好一阵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林雪旷已经想好了:“去找李向强。”
虽然有些事可能不是他做的,但他一定知道什么。
易奉怡道:“如果真的是学习机有问题,这件事可能与李向强的声望、地位和财富息息相关。现在荣方的发展势头正好,我看你直接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愿意说的。”
林雪旷道:“世界上没有撬不开的嘴,我可以拿鬼恐吓他,或者直接揍他。”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易奉怡噎了一下,不认识的人大概很难想象林雪旷天天顶着他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说这种狠话,简直是一种精神摧残。
他不禁扶额道:“我说你也是个文化人,能不能凡事不要那么暴力。”
林雪旷漠然道:“别的招不知道,我就擅长暴力。”
他顿了顿,又漫不经意地道:“不然你去问谢闻渊有没有什么办法。”
易奉怡道:“对了,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呢。那小子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一下子就消停下来了?自从那天被你送医院之后,他就请了好几天假,而且也没在家住,我连人影都见不着,发好几条消息就回一两个字。这是怎么啦,不是说病的不厉害吗?”
林雪旷皱眉道:“他请了好几天假还不在家?”
易奉怡十分诧异,以往恐怕就算山无棱天地合谢闻渊都不可能短了一天去看林雪旷,没想到他如今都出息到这个地步了。
“怎么你都不知道吗?他居然连你都没联系?”
易奉怡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劲,听电话那头林雪旷没吭声,便觉得大概是这两个冤家又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于是他安慰道:“不过昨天他还发消息问我案件调查情况来着,还有心情关心这些,说明应该也没大碍。”
林雪旷这次倒没说“他有没有大碍关我什么事”,只道:“是么。”
易奉怡简直都替他俩心累,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俩这一天天的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好好相处不行吗?唉。”
林雪旷道:“我们没吵架。”
他难得解释,易奉怡愣了愣:“没吵架,那他为什么玩消失?”
林雪旷突然想起那种奇怪的,被窥视的感觉,缓缓地说:“或许他也没消失。”
“……”
林雪旷这话一深想莫名教人瘆得慌,易奉怡表情古怪了一瞬,心道,不会吧,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怎么一个神经病还没好,就又疯了一个呢?
林雪旷想的却是,难道谢闻渊又要开始了吗?
这事他有经验,上一世就是这样,他们两个分了手,谢闻渊消停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到处跟着他,仿佛不吃不喝不用休息。
后来被林雪旷发现了,故意隐藏行踪不让谢闻渊找到,结果谢闻渊一天没看见他差点疯了,后来就把他给关了起来。
林雪旷心中掠过一丝冷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完全不同,眼下既没在一起,也没冷战,谢闻渊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跟着。
除非……是他心里有鬼,怕被自己看见。
谢闻渊能有什么可心虚的?除了上辈子那些事,别的林雪旷一时想不出来。
“小雪?”
“没什么。”林雪旷回过神来,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李向强在那里参加酒会,我去见见他。”
易奉怡有点不放心,说道:“要不你再等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跟你一块去。这事还诡异,别中了招。”
林雪旷笑了笑:“不用了,我知道能帮忙的人在哪。”
两人商量定了,易奉怡去查荣方董事长今天晚上的酒会行程,林雪旷则慢慢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去看街头正暗沉沉降下来的夜色。
虽然天欲漆黑,但繁华的大街上却半点也不缺光亮,高楼林立,灯影摇曳,一辆辆飞速行驶的车汇成辉煌的河流,在马路上匆匆往来。
要找到一个人很难。
林雪旷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倒是发现身后不远处有家奶茶店,里面散发出一股甜蜜的香气来。
他过去了。
林雪旷站在窗前,不知道点了杯什么东西,奶茶店的灯光格外明亮,谢闻渊这回停在旁边那家麦当劳外的停车场上,远远地瞧着,可以看见那一帧挺拔清瘦的侧影。
他周身盈满了朦胧的光晕,眉目似画,纯澈清冷,像是一切对于美好的向往。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十分满足似地叹了口气,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
他带着耳机,里面传来电话那一头的回报声:
“……所以,对于目前暗礁隐匿的地方,暂时是有这三种猜测。不过很奇怪的是,玄学协会总部那边至今为止都没有针对最近事件的处理方案。他们应该是最怕被暗礁报复的。不过也不排除少数重要人物之间已经进行了秘密会议的可能性……”
谢闻渊一心二用,一边听报告,一边盯人,听到这里时,林雪旷已经买完了奶茶,手捧着慢慢坐在了花坛旁边的木头长椅上,弓起脊背,双手撑在膝头。
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一圈的长椅上只有林雪旷自己坐在那里,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看上去疲惫又落寞。
就算是等人,坐在这里显然也是不合适的,还不如找一家餐馆进去——他还没吃饭吧?
林雪旷现在这模样,更像是突然难受起来,走不动了,所以临时找个地方坐下来缓缓。
他怎么了?胃疼,还是受伤了?怎么都没有人过去问一下吗?
其实才不过过去了几十秒,但谢闻渊的焦虑几乎是飞速攀升,觉得林雪旷马上就要冻坏了、饿坏了、累坏了,像股轻烟似的在他面前化去。
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忍受不了,终于自己毁了自己立下的誓,下车之后大步朝着林雪旷的方向跑去,到了近前收着力轻轻扳起他的肩头。
“小雪,你怎么了?”谢闻渊颤声说,“你不舒服吗?”
林雪旷抬起头来,脸色不错,神情也很淡定,两条手臂拄在膝头上的,一只手拿着快喝完的奶茶,一只手拿着正在用来玩俄罗斯方块的手机——他甚至一局都没有打完。
谢闻渊:“……”
林雪旷一点也不怕他生气,抬头欣赏了一下谢闻渊精彩的面部表情,这才将手里的最后几口乌龙奶盖喝光,随手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神秘的跟踪者谢闻渊终于现身了,可喜可贺。”
林雪旷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你这花招有点没意思,要是实在觉得闲,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
谢闻渊愣了一会,说:“你一直知道我跟着你?”
林雪旷说:“猜的。”
谢闻渊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手,慢慢地捂住了脸,片刻后,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甚至笑到了不可自抑的程度。
林雪旷看他半晌,道:“……你没事吧?”
因为他觉得谢闻渊虽然在笑,但好像也不是特别高兴样子,不过要说难过或是愤怒,也不至于,只是那几分癫狂痴迷之意,又似前世的他。
谢闻渊这时的心情就像一个在外面游荡的旅者,在外面历遍了风霜,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可是偶有一日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无意中往里面一望,却发现属于自己房间里的那盏灯,依然为他留着。
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谢闻渊此时就是如此。
他笑了一会,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真是了解我。”
嘴上克制着言辞,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对他自己反复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他真的好喜欢林雪旷,从见第一面起就喜欢,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喜欢的无法自拔,快要疯掉了。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怎么做才能彻底放开手?
——在一切血色的真相被彻底捅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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