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凉了下去
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地上像一条蛆虫一样滚着,蠕动着,双眼血红,直直的瞪着趴在桌子上的众人将领,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一样。
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绳子,只能一点一点的用脚尖和下巴使力,在地上拱着。
他不断的转动手腕,想要松出一只手,只转眼的功夫,手上就被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人的眼睛很难骗人。江柔挥剑,挑断了他身上的绳子。绳子从邹平的身上脱落,他几乎是直接从地上暴跳起来,一一的去检查众人。
可是,得等触摸到第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下去。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这……分明就是一个死人!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
跟江柔对话,一共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只顾着内疚,竟然忘了身后这些人,见江柔已经听了真相,为什么还在装死。
原来……是真的死了……
邹平一个一个的摇他们的肩膀,希望他们能给一点儿反应。
哪怕一个人也好。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虽然没有口吐鲜血,但嘴唇和自家,分明已经发紫了。
这就是没有生机的死人,怎么可能给他只言片语的反应?
邹平眼神中开始透露出疯魔,他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酒杯,嘴里喃喃‘不可能!’
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端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说时迟那时快,江柔距离他最近,直接伸剑一挑,将他手里的酒壶挑落在地。
邹平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眼神都空洞了起来。
“不可能的,明明就没有毒,为很么会这样?”
这时候,一个千机楼的谍者从最后面站出来,道:“禀夫人,刚才属下等在门口等候的时候,见有个秦军装束的士兵急匆匆的从府中出去了,不知道……”
他们是干奸细的,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当然也是首先怀疑是否有奸细。
邹平的眼神渐渐聚焦,几乎是在咆哮,“长什么样子?!”
那谍者仔细回忆着,道,“个子不高,中等身材,皮肤黄,小眼睛高鼻子,照面时间不长,大概就只看到这些了。”
“庞志专!”
邹平的面目几乎都扭曲了,牙齿咬得死紧,差点咬出血来。
庞志专是个伙头兵,邹平设宴,不好意思直接叫沈府的人来准备饭食,专门去炊事营提的人。
当时庞志专是自荐,他总是忍不住的想柳寄芙,想邹正初,心不在焉的,对方自荐,他就直接带人走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
有些人就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可是在合适的时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发挥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邹平一时疏忽,功亏一篑!
他有些疯狂了,“见他脚步匆忙,你们怎么不会直接将她拿下?”
众人没有应他。
千机楼毕竟不能插手秦军的事,人家只是脚步匆忙,也有可能是憋着想尿尿,当时的他们,怎么能想到这一层?
只是事发之后,回忆起这个人来,便觉得有些可疑。
邹平被巨大的愤怒冲昏了头,抬脚往外跑,看样子是想去捉拿那个名叫庞志专的伙头兵。
“站住!”江柔也追出去。
邹平极力按捺住想往外面追的冲动,停住了脚。
江柔追出去,却没看他,径直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递给同样追出来的谍者甲。
“你要是内疚,就要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
这话,是对邹平说的。
那伙头兵既然做这样的事,自然早就溜了,现在外面这么乱,能找到他才是有鬼了。
而现在大将被一窝端了,正是需要人领导的时候,邹平原本就是主将,自然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邹平闻言,狠狠的攥紧了双拳,顿了片刻,转身冲进饭厅里面,抽了一名将领挎在腰间的刀,大步冲出沈府。江柔这才对谍者甲道:“见过帅印长什么样子么?出了幽州找个地方刻一个假帅印,并着这私印,去幽州十二郡、梓潼、建业、去调兵,让他们把驻城士兵分一半调过来,最重要的,要调驻城将领,告诉他们,这是沈战的军令,不调兵,幽州城破,就是他们的罪责,最早的一批援军一定要在五天内回来,快去!”
干情报工作的,一定知道帅印长什么样子,光凭沈十三的私印,调不动驻城的士兵,所以一定要伪造一个假的帅印。
让谍者甲去的这几个地方,是幽州周围的几个城池,其中以幽州十二郡最近,动作快些,往返三天就能到,军队行进的话,最迟四天能到。
就算是沈十三的命令,驻城的士兵不可能全被调来支援,说调一般,但诸城能各分调两成士兵,已经算是多的了。
几个地方加起来,应该也有近十万的兵力,对幽州来说,是一大助力了。
霍清的计划太大胆,现在出了差错,幽州无将,必须增派士兵,再调遣能指挥作战的将领。
谍者甲也跟乙一样,道:“属下留下来保护小姐,属下另让人去,xxx(丁),你去!”
江柔厉声道:“就是你,去!立刻!”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江柔,说出的话就是命令,不容置喙。
谍者甲低下头,道:“是,属下这就去,xxx(丁),跟着小姐,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甲走后,江柔将幽州的地图拿出来,将他们一一安排到城中的几处最佳攻击位置。
这些谍者武功高强,占据一个好位置,能够最大的利用好他们的能力。
她留了两个人保护自己。
她自己是什么段位,自己清楚,要是硬上的话,死得比谁都早。
但她没有唤那丁,让他埋伏在卜府巷的十字路口去了。
甲和乙受了江蕴的命令,一切都会以她的人身安全为先,留着他们,她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而丁又接了甲的任务,也不能用。
安排好一切,江柔带了戊和己,直奔着龙虎关去了。
门口已经没有人了,看样子,郭尧已经带了沈度她们离开,江柔望了一眼城西的方向,转身投入战场。
一般守城,士兵都会驻在城内,但幽州的情况不一样。
幽州屯了三十万的兵,城内根本驻扎不下,所以沈家军一直都在沙漠里。
后来战起,沈十三也没有把士兵召回城内关闭关口守城。
沈家军在城内,依靠一道龙虎关,那叫做守,这样龙虎关的城墙就会直面晋军,一系列攻城器械,都会都城墙造成影响,这是大秦国土的屏障,万不能有失。
所以沈十三选择了驻扎在城外,进可攻,退可守。
邹平为了做戏,也为了方便请君入瓮,龙虎关的关口被捣毁,大大的敞开着,任君出入,而此刻,数万将士仍然在城外抵抗,暂时没有晋军入得城来。
江柔登上龙虎关的城墙上,向外远眺,只一眼,她就脸色发白,手脚发软。
死人。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
目所能及之处,连沙土都被染红,金灿灿的沙海,变成了血池一样。
所有人都面目狰狞,砍杀自己周围的一切敌军,手起刀落,不是头颅点地,就是手脚离体,血一溅能有三尺高。不知道,一刀下去,温热的血喷溅满脸,到底是什么感觉?
秦军没有将领指挥,士气有些低落,坚守的阵地在一寸一寸的缩小,肉眼可见的颓势。
这本来是为了诱敌深入,而故意假意败退,但此刻将领们都死了,不会再有人出来鼓舞士气,也不会有人出来指挥大军的进退,一旦让晋军入了城,无异于把幽州拱手相让。
中军帐的高塔上站着的人,是邹平。
他面沉如水,已经迅速的调整过来,指挥阵型的进退。
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作战要讲究阵型,军队必须有编制,比如一卒、一伍、一营、一师等等,部队以方阵为基准,而大将坐在中军纵观全局在,告诉旗手和鼓手,什么时候哪个方阵该进,什么时候哪个方阵该退。
而每个整形里面,都会分派一名将领,传达大将的指令,再顺便杀两个人。
比如先锋营,窦子明是是统领,他就负责整个大阵最前面,最快于晋军面对面的那一翼里面冲杀并传达命令,遇到突发情况时,他还必须要立即做出反应,指挥本阵型的变换或者进退。两军接战时,士兵必须保持阵型,这是军令,阵型一散,基本上就算是败了。
大将在前面冲锋陷阵,能够很大程度的鼓舞士气,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秦军久没有大将传达命令,全靠平时的演练和以往的经验在营地,能撑这么久,已经实属难得,邹平必须先稳定住大军的阵型。
战场实在是太血腥,江柔强行忍住想逃跑的冲动,把两军的阵型在眼下过了一遍,一阵热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她再也忍不住,扶住城墙吐得昏天黑地。
谍者戊和己对看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劝一劝。
本就是一个蜗居深宅的妇人,强出头只是在为难自己。
但江柔的态度坚决,他们根本能劝不动。
城墙上的士兵这么久也只见了几个将领,关口还豁着,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又见江柔来城墙上什么没做,反倒先吐了一遭,难免烦心,忍住把她提起来从城墙上扔下去的冲动,道:“这里不是夫人能呆的地方,夫人还是快回去吧。”
江柔再干呕了几下,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横袖擦了一把嘴,直起身来,喘着粗气问:“守城器具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士兵烦躁得很,但又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敷衍道:“差不多了。”
江柔对他的敷衍视而不见,接着问,“檑木、檑石、飞炬、猛火油柜等、塞门刀车、这些都准备好了吗?尽快搬运上城墙。”
那士兵指着周围忙忙碌碌的士兵道:“正在搬。”
江柔又问:“战起到现在,你们见过几个将领?哪几个?”
在沈府的时候她仔细看过了,将领大部分都到齐了,只有寥寥几个没有到,或许是不知道霍清的计划,或许是知道了不愿意参与,意见被打压所以不来,或许是其他种种原因,总之,就是逃过一劫。
现在的幽州,就靠这几个人了。
那士兵不自觉,渐渐有了些认真,“有张副将,冯副将,窦统领。”
江柔认不全这些将领,有些只混了个脸熟,此刻她的心凉下去。
就只有这几个了吗?
那士兵仔细回忆,道:“我只见过这几个了。”
江柔想了想,“顾霜霜呢?顾霜霜有没有在?”
顾霜霜虽然被削了职位,但她是有能力的,又曾经率领过云骑尉,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可能只负责杀人。
那士兵往下方战场的右边看了一眼,但人太多,距离又太远,看不清清楚脸,“应该是在右翼,跟冯将军在一个营里面,她现在是冯副将的亲卫了。”
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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