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枪如惊世雷
“不。”
凌无极突出起来的一句否定，让在场三人均是一惊。李盛安脸色不喜地看向他，凌无衣则将头垂得更低。
叶荆不解地问道：“无极，你是碍于你二人的师徒身份吗？这个无妨，原本当日无衣也没有行拜师礼，算不得数。”
闻言，凌无极微一摇头，说道：“我不在乎身份，我只想知道，乖徒儿你同意这门婚事，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亦或听从圣上安排，达成你母妃的遗愿？”
李盛安思索着看向凌无衣，说道：“倒是父皇疏忽了，长乐你一向乖巧，若真的有难言之隐，大可拒绝父皇。你母妃的遗愿虽然重要，可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凌无衣始终垂首，泼墨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教人看不真切。良久，只听她轻声回道：“长乐愿嫁世子为妻，至死不渝。”
凌无极：“这是你的意思吗？”
凌无衣抿唇道：“一为达成母妃遗愿，二为求一个答案。”
叶荆好奇道：“什么答案？”
闻言，李盛安笑着接道：“叶荆，女儿家的心思，你刨根究底，岂不是让她难堪？”
说着，他给叶荆使了个眼色。叶荆当即会意，满意地点头道：“长乐能嫁进凤凰台，臣心里由衷替犬子无极感到欣慰。”
李盛安突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是想将无极招进皇宫做驸马爷的，可惜叶荆你一再阻拦。”
叶荆笑道：“犬子无极生性洒脱，受不得约束，还望圣上莫要怪罪。”
“罢了罢了。”李盛安摆手道：“朕便将长乐下嫁你金陵，往后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朕也是为人父母，也就这一点心愿了。”
叶荆笑逐颜开地给凌无极使了个眼色，便见后者一撩衣袍，屈膝半跪道：“无极不才，若能有幸娶得公主，必将护其一生衣食无忧、喜乐安康。”
李盛安摇头轻笑道：“到底是叶家好儿郎。”
言罢，他又朝二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的事已了，不妨先下去歇着吧。朕还有事要与叶荆一叙，这局棋也尚未下完。”
凌无极了然道：“是。”
待他领着凌无衣转身后，玉石棋子落下的声音复又响起。
一路行至金菊簇拥的高台之上时，凌无极突然兴冲冲地走过去，在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红缨长枪。
凌无衣眼光微闪片刻，安静乖巧地站到了高台边上，给他让出位置。
凌无极回头，朝她笑道：“少时，我们就是在这里见的面。我在练剑，而你在看我。”
闻言，凌无衣耳廓微红，小声回道：“师父自幼便使得一手好剑，弟子那时便已对你………心生敬仰。”
凌无极摇头道：“不对，那日在白玉京，你说你敬仰之人分明就是惊鸿小师叔。若非我横插一脚，你此刻或许就是他的徒弟了。”
凌无衣抿唇道：“少时的事，后来都会变。”
凌无极嗤笑一声，说道：“无妨，今日我再给你耍上一番。往后你敬仰的，不会是灵鹤公子，也不会是离红尘，只会是我凌无极。”
他起步走至高台中央，又道：“你我以后也不要再以师徒辈分相称，从今日起，我非你师，你亦非我徒。”
言罢，不待凌无衣应声，他起势将长枪往天际一指，霸气浑然天成，道一句：“凌无极，参见。”
参见谁？参见公主………
（那日轻风恰好，金菊簇拥，天明气清，而我的良人，折戟明光里。——凌无衣）
据闻那日见过凌无极使枪的人，无不为其风采折服，直恨不得上前鼓掌称好一番。
路过高台巡逻的甲卫，均是忍不住偷偷张望片刻，被王仙瞧见后，便少不了一顿苦头吃。
行到最后之时，王仙方才大手一挥，准了甲卫可以前去观看。一众甲卫高声欢呼片刻，拎着手里的长枪，兴致高涨地围了过去。
未过片刻，高台旁围得人山人海，除甲卫以外，还有王府婢女、仆从，就连后厨的大娘也挤在人群里，两眼泛着星光。
高台之上的凌无极，便如众星捧月一般，耀眼夺目。
那长枪耍到尾声之时，凌无极一枪直入高台三分，气势惊人，枪头处裂痕斑驳陆离。
高台下众人愣了片刻，纷纷鼓起掌来，意犹未尽地喊道：“世子，再来一次罢。”
凌无极轻笑一声，松开了握着长枪的手，便见长枪稳稳地插在高台上，纹丝不动。
王仙干咳两声，喊道：“散了，散了。”
众人依旧不舍离去，但见凌无极带着凌无衣毫不犹豫地离开之后，便也都纷纷散了。
没了人群，王府里再次静了下来。
凌无衣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随他一同走了片刻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凌无极由着她去了，抱胸，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直到午后多时，凌无极也没有再去寻凌无衣的意思。他知道事情来的突然，便想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理解。
仆从按他的意思搬来了大藤椅，替他放在了王府内一棵大柳树下边，一如在白玉京之时。
他躺在藤椅上，不用抬头便能一观万条垂下绿丝绦。
未过多时，在他想要入睡之时，突闻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穿过院门，缓缓过来。
凌无极抬眼去看，见是凌无衣，扬起笑意说道：“乖……无衣，这是接受我了？”
凌无衣神情寡淡，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凌无极嗅到了一丝酒香，惊疑道：“你吃了酒？”
凌无衣侧头看了一眼垂在胸前的柳叶，二话不说欺身压向凌无极，长腿一掀跨坐在他身上。
凌无极正待出口说话，便见凌无衣突地出手，一掌擦过他的耳际，撑在了藤椅上。
她神色清明，若非眼底含着一抹水光，全然不像是酒醉之人。
凌无极笑道：“无衣，你知道‘师父在上’的意思吗？嗯………倒也不对，毕竟我也不算是你的师父了。”
“闭嘴。”凌无衣突地压低声音，极快地说了一句。
凌无极一怔，顺从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两人靠的极近，凌无衣身上的清香扑鼻而来。他虽极力稳住心神，却也难免心猿意马。
“师父………”凌无衣低低地唤了一句，却又恍然地摇了摇头，脸色变得绵软起来，口齿清晰地又唤了一声，“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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