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君1
玄姜心口还在碰碰乱跳着，慌忙后退了几步。
却听宜臼又笑意深深地道：“我听叔薇说，你托他打造了一面青铜镜，还铭刻了那首《晨风》。可是要送给我的？”他说着，便伸出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来，欲要讨要那面铜镜。
玄姜撅了撅嘴，“我还没怪你刚才的唐突，你竟然还好意问我要东西。青铜镜是有一个，但是，不是给你的。我……我，我自己留着作个念想。”说着，她竟然结巴起来。
宜臼依然是那清浅、温润的笑，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玉。奇特的是，这玉是梧桐树叶子的形状，上面还刻着凤凰纹饰，很是精美。
“小玄儿，你可知剪桐封弟的故事？”
剪桐封弟，这是一个教化人守信重诺的故事，还好，爹爹曾给玄姜讲授过。
周成王年幼时，与弟弟叔虞在宫中梧桐树下玩耍，成王随手从地上拾起一片梧桐树叶，剪成玉圭的形状，这玉圭是分封诸侯的符信。成王对叔虞说，给你这个玉圭，封你去做唐的诸侯吧。
史官在旁听见后，言到，君无戏言，就请成王选择良辰吉日举行分封大典。成王果真把唐地封给了叔虞。
玄姜得意地将知道的故事说给宜臼。
宜臼轻拂了一下她额头，笑道：“不错，王室的事情，知道得如此细致，是归于我大周王室的王姬。”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最后的“陷阱”等着我去跳？玄姜很惆怅。
宜臼又道，“小玄儿不把青铜镜送我，我却要送东西给小玄儿。这枚梧桐玉叶，送与你，一诺千金。你何时想嫁我，我便三媒六聘娶你为正妻，做未来的王后！”
玄姜接过玉叶，细细擦拭摩挲着。
今日夜色醉人，水榭之中柔情旖旎。
甘棠院，原本为姜司工礼敬先贤的院落，如今却被他们演绎成温婉情韵。但相同的是，都有着一样的诗韵……
第二日，宜臼启程回郿邑后，玄姜又被褒姒传入宫中。
玄姜坐在马车上，摸了摸袖中的青铜镜和梧桐玉叶。
她很纠结，要不要礼尚往来，把这面青铜镜送给太子呢？
就这样纠结着，不知不觉拿着这两样东西出了门，又拿着这两样东西坐上了马车。
在步行过王宫九鼎广场边的小道时，玄姜看见九鼎前，站立着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挺拔的身姿，如雪松一般。他脸侧线条明晰刚毅，眸深如潭，一身玄色深衣，腰间佩戴皮革制的韡，黑亮的头发也束于一顶玄色的玉冠中，衣袂猎猎展于风中。霸者之风尽显，仿佛有睥睨俯身天下的气魄。
此人，玄姜认得，正是秦族首领，秦君嬴开。
玄姜看着嬴开，又看看九个大鼎，奇怪，为什么觉得，嬴开的霸者风范，与这九鼎很配呢？
没有见过太子宜臼，站在九鼎前，是如何气宇轩昂的王者风范！不知道，会不会更配？
这一王、一霸，会不会演绎出什么纠葛呢？
玄姜脑子里迅速转动着。没有察觉，原本在衣袖里抚摸的青铜镜，此时不知不觉地被自己拿在了手里……
这时，嬴开觉得有一束光，热辣辣的射向自己。
那热辣辣的光，其实，是青铜镜反射的太阳光。当然，嬴开也感受到，有人看着自己。
这光芒，让他微微眯上眼睛，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着鹅黄色曲裾的少女，拿着一面铜镜看着自己。
这画面，这情景。什么意思？
嬴开身边的侍卫赵陌，警觉起来，面色一紧，手按在剑柄上，就要拔剑。嬴开察觉到，对面的少女没有任何危险，抬手，制住了赵陌。
嬴开从容地往玄姜的方向走了几步，避开青铜镜反射的太阳光，这才能完全睁开眼睛。这姑娘，他是认识的。就是在上次食礼上，唱了一首他们秦地的诗歌的玄姜。他坚挺的神色，完全放松下来。
“姜姑娘，你在干什么，为何这样看着本君，姑娘手中拿着的青铜镜，能否让本君一观？”
嬴开的声音很是沉稳、成熟，还杂糅了一丝丝的暗哑，愈发显得迷离，像熟透了的、坚挺的松果，让人禁不住那成熟的松香。
玄姜做贼本就心虚得很，偷看男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被这一问，更是慌乱不堪。
她忙忙乱乱地就想赶紧把铜镜收回衣袖中，嘴里叨咕着：“啊，妾……妾见过秦君，没有啊，没有……没……没什么东西。”
青铜镜没收好，要掉出衣袖来，玄姜慌忙去接，又没接稳，手一拨拉，那铜镜竟然像是长了翅膀的扑棱蛾子，扑棱棱地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就往嬴开的头顶飞去。
玄姜眼皮直抽抽，心中为自己点了三炷香。
青铜镜摔坏了，可不得了！
砸在嬴开的头上，伤了人，更不得了！
玄姜赶紧跳起来，飞扑上去，要捕获“凶器”。
嬴开嘴角微微上扬，觉得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姑娘，好有趣，与镐京城中那些拘礼、板正，唯唯诺诺的世家千金完全不同。
他也对那面青铜好奇得紧，到底是身形挺拔、高大，只轻轻一抬胳膊，那面青铜镜便乖乖飞到他手中。
玄姜惊诧于青铜镜竟然突然不见了，身上一个脱力，堪堪就要摔个狗啃屎。她很惆怅，真的要在这样一个威武霸气的男子面前，这么丢人了吗？
预计中的狗啃屎，没有出现，反倒是一片温热的怀抱，有成熟松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玄姜赶紧从嬴开怀抱里起身，面色一红，仿若三春桃花，看在嬴开眼里，更是可爱、跳脱的紧。
“姜姑娘，为何这么着急这面青铜镜？”嬴开悠悠然地问道。
“请秦君还给我！”玄姜整理了一下衣裙，很大方地伸出右手讨要，要回自己的东西吗，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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