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舞会（下）
“苏毅，来啦，还带了花呢！可以可以。”
见到苏毅在装点华丽的宴会桌与拥挤的人堆夹缝里狼狈穿行，站在最里头高台上的小胖赶紧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过来接应他。
“人好多……”苏毅被拉着走过去，控制不住的紧张。四面八方都是些不认得的人在交谈与喧闹，各种奇特的香味让他鼻子都暂时失了灵。
小胖见他窘迫的模样，便笑着调侃道：“哈哈，厉害吧？云雅的女性朋友很多，所以宴会就变成这样了，女人这种动物啊……”
“啧啧，本体就是香水包包高跟鞋、首饰新衣化妆品，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听他说的这么有感想，果然像是交了女朋友的人，一点一点在向现充的方向迈进了。
“还好吧，起码云雅不是这个样子的。”苏毅打趣的回应他道，话里也多少带着点认真。
“那是！”小胖居然直接点头同意了他的话，还接过话头道：“世界上当然也有很多不肤浅的女孩子，就像我对象，就像云雅这样，哈哈，说起来我们还越来越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了。”
苏毅也跟着笑了，英雄，惜英雄啊。
他看着小胖，后者在这种真正的上流场合，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自信与豪爽，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每个深刻的人都是一本有故事的书。
走上摆放着大蛋糕桌子的宴会高台，云雅今天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公主裙，头上顶着个金色的皇冠，脸上还有着没有弄干净的蛋糕残留，应该是她的好友戏耍她弄上去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哎，苏毅你来啦？啊，还带了花，这么客气，谢谢了。”
看到一脸通红的苏毅走过来腼腆地伸出了手，云雅带着微笑很轻柔的接过了那束彩虹玫瑰。
旁边，是陪着她的张淼对苏毅一脸敌视。
“额，云雅同学，生日快乐。”苏毅尴尬笑着挠了挠头，却说不出更多的漂亮话。
见云雅收起花束交给旁边一个站着的佣人收好，他趁机对张淼解释道：“那个，白天的选拔赛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知道了。”张淼同学为参加晚宴而化了精细的妆，模样也是比游戏里亮眼了很多：“不过要是你下次再埋我，我肯定会带人捶你的哟，是你不讲同学情面的。”
得，苏毅只能赔笑，还真把这位姑奶奶给得罪了。
不过面对这种威胁他倒是不怕，现在红岩星的作战能力是一日千里，除非面对张哲铭这个级别以上的高手，低于这个档次的，苏毅还真不虚。
见苏毅没答应也没说话，张淼也就气鼓鼓地双手叉在胸前，直接走掉了。
小胖在旁边摇了摇头，苦笑道：“呵呵，差点忘了，女人不仅喜欢活在表面，大多数对一点小事都有很强的报复心啊，你可把这位姑奶奶给得罪了。”
“她家啥背景？”苏毅侧过头道。
“给ETU提供武装的，小军火商。”
“啥？”对小胖的回答，他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这什么世道啊，想独善其身还真不现实，才过了几天，就又遇到一个牛鬼蛇神了。
只能说幸好，他和张淼之间的矛盾其实也算不上大，也许后者过两天气消了就忘记了吧……
而这时，宴会的灯光刹时熄灭，一阵悠扬的提琴音突然拉响。
于此同时，在在场之人的惊呼声中，一道明亮的聚光灯忽然打量，聚在了敞开的大门中间一位身着纯黑色西装、体形修长、五官俊朗的男青年身上。
他嘴边带着和煦的微笑，几乎可以用妩媚来形容的眼睛里，有着让几乎所有女性都直呼危险的水波。
毫无疑问，这是个外表极其优秀的男人。
这一瞬间，苏毅却只感到一股莫大的危机陡然间从心底涌现，如爆发的火山，如翻腾的海啸。
“这人是谁？”黑暗之中借助着一点光芒，他皱紧眉头找到身边的小胖，拉住他问道。
他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恐慌，不错，正是恐慌！
小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反而也是用着和苏毅差不多的疑惑目光，注视着这个扶着提琴款款走进宴会大厅的男子。
聚光灯所到之处，原本那些因为慌乱而产生的噪声全都消弭，那些女孩子们保持着低声的议论，皆是用好奇而充满向往的眼神看向这个朝自己走近的男人，然后纷纷侧身让开。
小胖总算看清楚了来者长相，稍作沉吟，便压着声音对苏毅答道：“好像……是12号城市的ETU集团公司的少总，元圭璋。”
“不过我一直都没听说过12城市和我们这边有什么业务来往啊，凭这家伙的地位就算是同属一个集团，有必要亲自来参加云雅的生日宴会吗？”
说到这儿，他也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于是猛然回头看向苏毅。
只见此时苏毅的脸色煞白，完全不见半分血色如同死人一样。
小胖脸色一紧，忙着急的解释道：“喂喂，兄弟！别这样，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毅摇了摇头，却一个字没有说，听着这走过来的元圭璋拉着《爱的致意》的曲子，越来越靠近云雅的方向，他的呼吸早就停滞了。
又一道聚光灯打下，这次是将黑暗当中的岳云雅给照亮了。
可以清楚的看见，此时刚放好苏毅送给她的花，面对着深情流露缓缓走来的元圭璋，她脸上洋溢的满是喜悦和幸福。
这之后的短短几秒钟里，苏毅听到了自己心脏挣扎的跳动声。
听到自己喉咙里滚动的不甘声。
感受到了自己再次呼吸时带出的淡淡苍凉。
有这么一瞬间的精神恍惚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游戏中的。
其实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假，都是自己的幻想。
但是看到云雅带着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如一只归巢的乳燕扑到这位不速之客怀中。
这一副如利刀般锋利刻在脑子里的画面，击碎了苏毅最后的一分侥幸，割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残留的念想。
“那个……”他开了口，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沙哑到他自己感到陌生。
“如果没事的话要不我们就先走了吧？你家里人会为这种事情说你吗？”苏毅回头，迎上小胖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尴尬又满是关切的复杂目光。
“不，不会。”他摇了摇头，认真而郑重的说道：“你没事吧？我真没想到岳云雅她……”
苏毅按住他带着些许自责想要张开双手解释的肩膀，露出一分惨淡的笑容道：“我说没事你会信吗？我说有事又能怎样？”
他完全转过身，没有去听那些客人欢乐的鼓掌，没有再去管他们说出一句句“云雅好幸福啊！”、“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
长长吐了口气，他才道：“走吧走吧，这里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苏毅发觉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紧张了，那种需要靠不停的深呼吸才能调整过来的心情，那种一直患得患失、一直唯唯诺诺、一直需要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不想去破坏掉的纯洁内心。
在刚才不知道的某个时间里，已经无声无息的碎掉了。
“哼，还不如打游戏呢。”他笑着，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小胖听的还是说给的自己。
于是他想到就做，立刻就走了，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拥挤的人发出的抱怨，没有在乎她们说自己不懂绅士风度。
“慢点跑！”小胖一脸沮丧地回头瞅了眼云雅和那个男人还在卿卿我我，摇头叹息的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追着苏毅一路跑出岳家大门。
今天的星空很明亮，没有任何遮掩，就如苏毅从今往后的心情一样。
走到大门口，旁边是一对小情侣在偷情。
模样打扮都很一般的男人见到苏毅突然窜出来，吓了一跳，裤子都没来得及穿。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他气急败坏，一把拉过身边那个似乎也是来参加云雅晚宴的小美女朋友，也不管后者的惊慌，急忙忙就往更深处的小巷行去，嘴里还叽叽歪歪着：
“我们走，这人怕不是疯了，里面好酒好肉还跑出来看星星，偷看我们，自己不会去找个女朋友吗？”
有这么一瞬间的冲动，苏毅想到地上找块板砖，给他脑门来上一下。
但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不在于破灭了爱情。
而在于想找板砖的时候，却发现豪门贵族连门口的落叶都是清扫干净的，砖头就更不会有了。
“唉，我就像这不该存在的垃圾呀。”苏毅苦笑着，此时小胖也急匆匆跑了出来，喘着粗气的他一把搭住了前者肩膀。
“你这混蛋，说些什么狗屁呢？”他一拳就想打醒苏毅，却没料到苏毅一伸手就接住了他力气不够的拳头。
苏毅仍旧苦笑着：“别，我不想像电视上演的那么狗血，给我留点最后的面子吧。”
郭雄震惊地望着他，这是他认得苏毅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到他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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