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驱急雨去宁州 瘟疫肆虐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卢照邻(唐朝人氏)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洱枫湖畔,青灿灿落柳枝丫,湛绿绿清水溪流。晨起之时,天边之际冉冉升起一轮红红之日,酱红色朝霞微微绽放生命的颜色。
卢家小女,卢花溪,八岁小儿,生得玲珑剔透,着一身翠微绿色衣衫,头上挽着一缕发髻,婴儿肥的脸上竟然透着一股淡淡的忧愁,似小大人一般,一人独自捧着一本祖爷爷的诗集,一句句品读其中韵味。
葱白似玉手,未经修饰的粗眉,高纵鼻梁,圆润脸庞中镶嵌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黑幽幽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书籍,似乎那书籍里充斥着这世间所有的世事。
虽是在看书,可花溪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书籍里,思绪已然被自己的祖父——卢照邻的病情牵引着。卢照邻因病从官场隐退,携家眷来到这太白山,其冬夏积雪,望之皓然。
自孙思邈来山里给祖父诊病,风疾,日渐好转。但也时好时坏,病疾时发。
“姑娘,老爷叫你回去”。
不远处,一书童打扮的小书生,飘然然而来,步子之轻盈,若不是在这深山里住得良久,尚不知是一个良人,还以为是仙人飘来。
“小翼,你怎么来了?”
花溪听到小翼的喊声,收回自己的思绪,合上手中的书籍,奶声奶气的一边说道,一边跑到小翼的面前,将书籍放到另外的手上,就近一只手拉起小翼的小手,小翼则将湖边的采药篓子背在肩上,两个八岁的小孩子自是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这一见,便是两年以后了。
“我跟我师父来的,师父来给卢老爷送药。”小翼说道,扯着花溪的小手,一拐一拐的朝着卢府而去。
这小翼是孙思邈的书童,从小有麻风病,虽已治愈,但也从小落了残疾,右腿有疾,所以走路是一拐一拐的。这小翼的的来历也是一番有故事的经历。那时,麻风病盛行,传染疾重,好多村子都绝了迹,幸存的人,也是弃了田地村落去了他乡,在异乡的路上,这小翼的父母便也染了病,死于乱坟岗中,一日,孙思邈与学生在其采药,听闻幼儿哭声,方捡回去,细细照料,用心诊治,才捡回小翼一条命,恰逢孙老正在做《千金翼方》,便也就给幼儿取名“小翼”。
小翼与花溪同龄,每次孙老来卢府给祖父诊病都会带着小翼来,时间久了,两个小儿也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听说宁州大雨,淹死不少乡民?”
索罗屋内,院子小巧玲珑,暗绿色的青苔懒洋洋的趴在院墙上,几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颤悠悠的在青苔里扒拉一番,似是要从里面扒拉出小鱼来填饱肚子。病榻前,苍白色脸庞,满是皱纹的卢老,依偎在软绵绵的棉被子里,声音回荡在古香古色的卧房内,这时的孙老已然号脉完毕,开好的方子亦是稳稳地躺在有些潮湿的桌子上。
听闻卢老的问话,孙老抚了抚自己的袖子,抬头望向窗外,一股忧国忧民的思绪跃然于心间,“是啊,宁州大雨,死伤千人,纵是雨过天晴,亦会有大疫”。
“那孙老这次又要有事忙了。”卢老侧了侧身子,顺着孙老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缕一缕的阳光从天边蔓延开来,尚是快要中午了。
“是啊,明日我和小翼等人就要远赴宁州,不知几日可回,所以这次我给卢老多开了几日的方剂,慢慢调理,方是真理。”孙老听闻卢老的回话,将头转到病榻上的孙老,眉宇间透着一股担忧。
是夜,孙老没有留宿,连夜带着小翼等人,远赴宁州。
“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半夜未到,小姐的闺房里,奶妈刘氏急匆匆的奔到卢老的房间里,喘着粗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浑身吓得颤巍巍。
宁州经过几日大雨,洪水大泄,所经之处房倒屋塌,饿殍遍野。几颗没了生气的麦苗从泥泞的土地里挣扎着,在残风中,摇曳着自己尚存的叶茎,周先祖时期,便在这宁州拓荒务农,人口倍增,想着也是西北的鱼米之乡,不想却遭这等荒灾,便要了宁州人的命。
孙老携着小翼等人,来到宁州府地,所到之处,施粥施药,尽显自己的全力来救助悬命一线的宁州人。这洪荒之灾,最可怕的是洪水之后的瘟疫,其传染速度惊人,稍有不慎,不光人命呜呼,甚至于村落绝迹,来年也就没了繁花似锦的宁州,朝廷也就失了西北的防御供给之地。
“师父,这麻黄量不足了,怎么办?”
小翼,端着一盆一节一节翠黄色植物的茎,只见这茎粗细均匀,通体翠黄,被视为发热散寒的先驱之药。与犀角屑、羚羊角、徐长卿、前胡、生葛汁、葛根、大青、栝蒌、柴胡、青木香、吴蓝、贝母、玄参、白薇、知母、桂心、芍药合用,可用于伤寒瘟疫的治疗。
“我已派威儿回长安取药去了,小翼你把这些麻黄一一碾碎,越细越好,所有的药材煮三遍,再将这三次的水煮沸收紧,这样药效会好些,也能等到威儿取药回来。”孙老说道,手中的纸笔未曾停下,一一记录疾患病例,想着日后能够成书,为后人所借鉴。
长安城内,孙老的徒弟,威儿,骑着一匹快马,连夜换骑,人劳马乏,不等休息片刻,就到了朝廷的赈灾药材分发处。
取了单子,印上户部的允诺书,方可以从其拿到麻黄。
只见,古香古色的庭院内,小桥流水,几名管理药材的小官吏手中捧着账簿,一一比对即将要分发的药材账目,有麻黄,有白芍,还有独活。
“大人,这是宁州急需的麻黄的单子,还请大人过目。”威儿递上从户部盖过印记的麻黄单子,其中一个管事的小官吏头也不抬的拿了过去,“等着吧。”嘴里吐出几个大字,兀自把单子随手扔在一堆账册里。
“大人,还请您赶紧审批,宁州大灾,灾后大疫,正急需这麻黄。”威儿看到小官吏随意的态度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遂忙拱手作揖,深知事关重大,可是关乎几千人的命运,若是让孙老知道朝廷官吏如此怠慢,恐又是一番埋怨。
“知道了,等着吧,难不成我这手里的都是闲事不成,哪个不比你着急?”那小官吏有些不耐烦,眼角瞟了一下眼前的威儿,那神情宛若威儿需要的是一颗无关紧要的大白菜一般。
威儿听闻小官吏的训斥,只能一人挪到一旁,焦急的等待。
只等日落西下,方等到小官吏审批到自己的麻黄单子,又急忙忙去麻黄仓库点了一百袋麻黄,因为时间紧急,只抽验了其中的两袋,见麻黄无恙,雇了几批马车,驮着这一百袋麻黄急忙西行宁州。
“怎么才回来,威儿哥哥?”小翼帮着刚刚赶到的威儿一行人等,卸货那一百袋麻黄,连续几日的阴雨天气,大灾后的宁州感染瘟疫的人数越来越多,麻黄的用度亦是增加了不少,还有很多人等着麻黄熬制汤药,一时之间,宁州麻黄贵。
“老师,不好了,你看这麻黄!”小翼扒拉开麻黄袋子里上面三分之一的麻黄,只见下面的都是泥沙,泥沙的底部则混杂着一点儿麻黄,看这泥沙的样子,麻黄也是陈货了。
“这天杀的,连赈灾的药材也做手脚,真是坏了良心。”孙老看到眼前的麻黄,用脚使劲踹了下麻黄袋子,甚是生气,额头上渗出汗珠来,眼圈红了大半,只不一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眼泪是对苍天百姓的怜悯之心。
那颗想着弃医从政的心思瞬间熄灭了,本想着这次宁州瘟疫过后,待疫情平稳以后,民众的生命得以缓复以后,就可以依着高宗皇帝的意思,去太医署任职,做一个太医署令,培养中医人才,也可以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承世人。可是,今日之事,让孙老寒了心思,再也不想着当官的事情,还是回到太白山,与着卢老一起共话山河罢了。
“老爷,老爷,小姐在溪边找到了,可是,可是,”一老妈子急匆匆回到卢老的房间里,扑通一声跪下了,浑身颤抖,似是刚才经历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一般,吓得身子抖成筛子样子,让人看得都着急。
“小姐怎么了?快说啊。”卢老颤巍巍的从床榻上支撑着胳膊起身,风疾造成的疼痛,让卢老的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在枕头上,但是急于知道自己孙女花溪的情况,便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
“小姐,小姐被毒蛇咬伤了,现在昏迷不醒。”
“快去叫郎中啊。”
“叫了,叫了,可是郎中都束手无策,这才禀报老爷。”
卢老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忙叫老妈子把自己从床上扶起来,赶了过去。
暗褐色床幔后面,花溪像一条死去的白蛇一般躺着,脸色惨白,四肢浮肿像在水里浸泡了几日一般。卢老见状,心疼不已,忙哆哆嗦嗦让老妈子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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