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其实本没有人员名单这样的东西。
各地的棋子, 都在吴惟安的脑子里,连跟他最久知道最多的圆管事,多年下来也记不清了, 有些从未动用过的棋子, 更是早早就被遗忘。
可吴惟安都还记得。
他一向认为, 名单这样的东西, 最好不要有。这也是为何, 这么多年来, 他的势力从未被发现的缘故。
他的势力没有名字,没有名单, 没有人知道那张面具下的真实身份。
就算其中几颗棋子出了意外叛变了又如何?只要他切断联络,棋子就是废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上京城棋局已成, 势力已卖。谁给钱听谁的,纪云汐要, 他便将名单写了出来,给了她。
故而纪云汐这两天, 都在研究名单。
名单以人员出生地划分, 顺序以岁数排列,从大到小,后头简略写了些家中有几口人,擅什么, 爱什么。
而后根据人员行动轨迹再往后添。
这份名单, 他从渝州回凉州的路上便在整理了, 前后大概理了五日, 最终成了这样一本本子。
纪云汐两辈子加起来, 不知看了多少下头的人递上来的总结报告清单, 但从未见过这般清晰,详略有当的。
她一页一页翻过,忽而目光落在其中一行。
蒋耀:廿三,四,擅剑,剑。幽州—北山—宫
北山剑派?而如今在……宫中?
纪云汐若有所思。
她将这页折了下,而后又往后翻去,这下她翻得很快,专门找如今所在之地在‘宫’的人。
从头到尾,一共十八人。
在这本一千多人的名单里,十八人不算多。
但在宫里,甚至说是皇帝身边,安插了十八人,说起来已经算很多了。
思索间,吴惟安推门而入。
纪云汐抬头望去,问道:“我要知道蒋耀身上所有的事。”
“蒋耀?”吴惟安走到桌前,将盖着的青瓷梅花茶盏拿起掀开,而后提起同一套的青瓷梅花壶,将水缓缓倒入茶盏之中,他微微垂眸,“我八岁那年,在幽州丐帮混过一段时日,遇见差点被打死的蒋耀。”
纪云汐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往榻后一靠,望向窗外天边弯月:“哦?”
吴惟安的手轻轻一动,一枚洁白无瑕的小药丸掉入水面,而后融入水中,浑然一体。
“蒋耀家有四口人,他爹他娘他他弟弟。他爹是私塾先生,他弟弟小他两岁,从小擅四书五经,受爹娘喜爱,而他不爱书,唯爱剑,而且脑子愚笨。那年,蒋耀欲偷铁匠铺里的剑,被铁匠发现后打了一顿。”
纪云汐嗯了一声:“继续。”
吴惟安端了两杯水过去,递给纪云汐一杯。
纪云汐顺手接过。
吴惟安在她一旁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待铁匠走后,我把他从地上拉起,问他,若是我给他一把剑,一本剑法,他可愿意为我所用。”
纪云汐喝了口水:“他答应了。”
吴惟安浅浅一笑:“他自然会答应。蒋耀小时高烧不退过几日,故而有些愚笨,只认死理。”
纪云汐将茶盏放下:“你给了他什么剑法?”
吴惟安:“北山剑法。”
纪云汐深深望着他:“我记得你说,在清河郡你才知北山是皇帝的势力。”
吴惟安一笑:“夫人误会了,我之所以给北山剑法,是北山剑法满大瑜都是,摊位上一文钱就能买到一本。”
纪云汐:“??”
吴惟安:“夫人不学武不混江湖故而不知,北山剑派为了拉拢人,将浅显的剑法编成册子,全大瑜在卖。很多因此踏上学武之路的人,之后都会选择进入北山剑派。蒋耀便是如此。不过北山剑派收弟子向来严格,蒋耀擅剑,脑子愚笨忠实,我很喜欢,北山自然也会喜欢。”
纪云汐微微燥热,心下有些不耐,吴惟安娓娓道来的语气,柔如三月柳絮,却令纪云汐愈发烦躁了:“蒋耀进入北山之后,被选成内门弟子,被选往上京城,他自然会发现不对,难道没写信告诉你?”
吴惟安观察着纪云汐的一举一动,望着她微红的脸颊,和起伏的呼吸,再抿了口茶,将茶盏放下:“他进入北山后,我再未联络过他,也让他不必联络我。大门派向来耳目混杂。清河郡发现北山这事后,我才通过蒋耀的爹娘,和宫里的人脉,得知蒋耀如今是皇帝的暗卫之一。”
纪云汐闻言,安静了半晌。
若是提早和蒋耀联络,确实有可能提前得知北山与皇帝勾结,但也有可能反而暴露自身。
只有不知不问,才能做到真正的隐与藏,而后在关键之时做出必死一击。
前头尖荷之所以能在纪家隐藏这么多年,都未被纪云汐发现不对,不就是因为邢舒月从未联络过尖荷么?
一股火苗从心底往上翻涌,总觉得房内热得慌,浑身都有些难耐。
纪云汐本没有多想,只觉得大概是夏日太过燥热。
她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拿起茶盏刚想喝水,却忽而一顿,眉目一蹙:“你放了什么?”
吴惟安倾身过去,伸手握住她拿着茶盏的手,低下头,就着杯盏将剩下的茶水饮入口中。
而后他将茶盏往一旁随意一抛,将怀中的小罐轻轻放入她掌中:“这个。”
纪云汐刚想低头察看,但吻已落了下来。
轻而缓,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人。
已经烧起来的火,仅靠一点水,只会令火越烧越旺。
药罐从掌心掉落,滑在美人榻上的凉席之间。
两道人影在榻上交织,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起,将开着的窗阖上,挡住了偷看的月牙。
纪云汐轻轻喘着气,望着他。
她的意识非常清醒,可身体却在叫嚣着。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风干的矿洞,有风吹过,发出呼哧呼哧的响,一片空旷。
吴惟安望着下方眼梢红得像血的人,手背轻轻顺着姣好的脸颊而下,唇落在她额间,脸侧,唇瓣之上,如蜻蜓点水,来回迂转,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动作。
纪云汐轻轻闭了闭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翻身而下。
这狗男人此刻身娇体软,推了一下,他便顺势而倒。
吴惟安微躺于席面之上,一脚微曲,一脚伸直,腿弯于半空中垂下。
他双手轻轻置于她腰侧,以防她跌倒。
挣扎间,吴惟安的衣裳有些松垮,露出男子精致的锁骨,和极具力量的脊肌。
他弯眉轻笑,单眼皮的眼角带着万种风情,淡薄的唇被方才纪云汐咬得微红,一张寡淡的脸,勾人得厉害。
男子清润温柔的音调婉转莺啼:“夫人,长夜漫漫,何必这般急?”
纪云汐揪紧他的衣领,红如罂的眼里闪过一丝冷与厉,直接咬上了他的唇。
吴惟安抽了口凉气,声音细细碎碎:“夫人,轻点,疼。”
疼确实是疼的,纪云汐那不是吻,是咬。
但吴惟安不避也不让,他松松垮垮揽着她,任凭她咬,但他的唇舌依旧温柔如三月春雨。
眼看衣服要被撕碎,吴惟安眼一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我自己来。”
男人不配合但也不拒绝,烦人得很。
纪云汐再次揪住他衣领,可已没有衣了,她顺势掐住他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吴、惟、安。”
吴惟安揽上她的腰,仰着头,轻语控诉:“未婚之前,你都唤我安郎的。”
每一处细胞都几近窒息,纪云汐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之中憋出来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惟安腿轻抬,将人压下,他低头,在她耳侧低声。
“夫人,求求我。”
“你求求我,就好了。”
闻言,纪云汐垂眸,长而翘、此刻被汗染了点湿意的睫毛轻颤。
想和她玩花样?
可以啊。
看谁玩得过谁。
她松开他的脖子,改为揽着他,而后借力仰起头,唇贴在他耳前,声音带着细微的颤动:“吴大人,你是不是不行?”
……
…………
两人都有些过火。
吴惟安给纪云汐上好药,掀开被子躺在她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地躺好。
他做好了她问罪的心理准备,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
纪云汐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此刻像浸在浅水之中,有无数尾小鱼环绕着她,每个细胞都透着舒坦和惬意。
难怪男人都爱点一根烟。
在刚开始,纪云汐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可过程中,以及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吴惟安是什么人,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脸埋在她颈侧轻笑:“下回试试另一种?”
纪云汐一脚就欲踢过去,但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这男人,体力太好了。
她嗓音很哑,言语中含着警告:“下不为例。”
吴惟安有些可惜:“知道了。”
粗粗睡了一个时辰,吴惟安便起了去衙门。
纪云汐一觉睡到午后。
昨夜在自家,暗地里的人手也被遣离,折腾了大半宿。
她走在路上,仿佛在踩棉花。
纪云汐想了想,交代晚香:“你让凉州开泰庄的掌柜来一趟。”
有样东西,她要对方帮她留意一下。
算她回赠给他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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