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谈、谈、谈、谈
雨果明白华先生内心中的挣扎，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平日中看上去肃然冰冷，但其内心是一个温热柔软之人，他虽然明白一切的斗争法则，却不忍使用这些残忍的法则。
雨果轻轻地将左臂上的衣袖拉扯上去，随后端起了还存有残酒的酒杯。
“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谁都不想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但命运并非是你我所能控制的，现在即便我们都离开人世，不参与这些世事争斗，现世也不会变得更好起来。”
华先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此刻素来保养得当的他仿佛苍老了很多。
雨果道：“我知道先生对我鲁莽行为感到不满，但我并非是想将矛盾进一步地激化，我只是想让一切事情都尽快地浮出水面，之后在将其迅速地解决。如果一切始终都在隐隐暗流中所进行，那么最终受苦的只会是那些无辜的人。”
华先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雨果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并没有招呼老酒保为二人再度填酒，站起身来道：“小酌怡情，我们今天也就喝到这里吧。”随后雨果便要离去。
“我会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华先生忽然开口道。
雨果身体一滞，随后点头道：“谢谢。”
华先生道：“但你也要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次雨果只是点了点头。
华先生最后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到都市区？”
雨果道：“我在这里见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回去。”说罢雨果径直离开了迷你酒吧，只留下华先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离开酒吧后的雨果拐进了另外一条偏僻的通道，整条通道幽深漫长，行走在其中不禁让人产生一种行走于阴间小路的错觉。
和华先生见过面后雨果的心情并没有感到畅快起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作为其最坚固的战友的华先生都已对其产生了质疑，那么其他人呢？
雨果知道自己的朋友并不错，但自己的此番举动还是有可能会让自己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友谊丧失良多。
念及此处，雨果的心头中不绝增添了数分烦意。
七拐八拐后，雨果推门走入了其中一间房间，房间门口两侧各站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保镖，当看到雨果走入房间之后，二人神色微微一变，不过最终其并非有任何的表现。
房间内很是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滴滴之声回响着，雨果走入房间内室，只见杜先生正躺在巨大的就医床前。
数日不见的杜先生此时已经苍老了许多，较比之下整个人也消瘦了很多，尤其是一双手掌显得更是干枯无比。
其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病患服，身体上被各种仪器磁片所贴满，有关其身体的各项实时数据都投影在其身旁，周围有四名医护人员全程看护着，密切注意着他的身体状况。
当雨果走入内室的时候，适才紧闭双目的杜先生眼皮微颤抖地睁开了双眼，即便其身体情况现在颇为糟糕，但其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
“你们，退下吧。”
杜先生用并不高亢的声音对周围的医护人员说道，几名医护人员相互对视了一下，此时的他们并不敢擅离职守，然而他们同样不敢违背杜先生的命令。
为首的一名医师附身在杜先生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随后向其他人眼色示意了一下，随后纷纷退了出去。
“坐吧，随便些。”杜先生左手食指微微抬起，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其上半身身下的床铺依然转动起来，将其身体上半身提高至较为舒适的卧身高度。
雨果随意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杜先生摇了摇头道：“你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
杜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丢掉一条手臂。”
雨果耸了耸肩道：“时代在改变，也许不出几年，人类更换义骸就是一件普遍且时髦的事情了，而那个时候你只是腐旧历史中的一捧骨灰罢了。”
杜先生笑道：“几百年前人类便幻想着要过那样的生活，不过直至今日人类依旧保持着现状，事实证明幻想与实际之间还是存有很大差距的。”
雨果道：“你倒是蛮看的开的嘛，就凭这种心态你还会多活一阵时间。”
杜先生道：“活多久又算多呢？”
雨果想了想道：“当你彻底没有了欲望的时候。”
杜先生道：“没有了欲望的人还算是人吗？”
雨果道：“死人。”
杜先生闻言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其只笑过几声后便开始咳嗽起来，其身旁的监视投影立刻闪烁出淡淡红光。不过好在杜先生的咳嗽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待其平静后，杜先生道：“你见过你想见的人了？”
雨果点了点头道：“他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我本来想带他来为你探看一下。”
杜先生道：“哦，那为什么没有带来？”
雨果道：“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医生只能医病，不能救命。”
杜先生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当真不会说话，这个时候即便是骗骗我这个老头子也是好的。”
雨果道：“可惜他也不是个骗子，听了他的话呢也许会当场死去也说不定。”
杜先生挑了挑眉道：“这么说的话可就是你太小看我了，要知道我的人生可并不比你畅顺。”
说罢杜先生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修养之地选择在这混乱的低级赌场之中吗？”雨果缓缓地摇了摇头。
杜先生道：“这里是我出生地方，也是我儿时成长的地方、怎样，很有趣吧？这里早在六十多年前就是赌场了，同样接待着最低等的赌徒，这一点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过。”
“我不知我的父亲是谁，就连我母亲也并不清楚。她是这里的常客，据说直到临盆前夕她还在混杂的大厅中叫嚣着开牌豪赌呢。”
雨果笑道：“这么说来你应该有不错的赌术喽？”
杜先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然，我七岁的时候便看透了这里。那些疯狂的赌徒们并不是被什么命运所抛弃，而是他们自己抛弃了自己，在麻木之中任由一行行代码欺骗着他们，榨取着他们生命中仅存的价值。嗯...我母亲就属于这个行列之中的，当然，在混乱的世界中女人总是要比男人值钱一点，毕竟那个时候她还算年轻。”
“在我母亲过世后，我便离开了这间赌场，直到二十年后才重新踏足这里。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将这里进行了改造，继续保持着其原本的样貌状态。我不指着这里为我进行如何的盈利，只是想让这里以这种形式保存下来，不求永久，但求能陪我走完一生。”
雨果点了点头道：“很有意义。”
杜先生再度笑了起来，随后道：“我自幼生于赌场，却最为厌赌，我的一生所作所为也极少去赌，一切全凭实力来争取，但不想人生最后的时刻，竟然会在你身上赌了一票。”
雨果道：“胜率几何？”
杜先生想了想道：“三成。”
雨果笑道：“不小了。那么回报呢？”
杜先生道：“回报是怎样的我都看不到了，那也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是想赌一次而已。”
雨果耸了耸肩道：“那有何必呢？”
杜先生道：“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吗？你入局下注，而最终一切后果都由他人买单。”
雨果笑道：“听上去更像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样子。”
杜先生摇了摇头道：“至少我现在感到很快乐。”
雨果呼了一口气，随后道：“无论呢出于怎样的目的吧，我都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我接受感谢，不过光说这种话是不是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雨果道：“那怎么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我怎么回报呢？虽然我认识一个可能救你命的人，不过她与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不要指望她会帮你续命。”
杜先生道：“无所谓了，你只需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雨果看着杜先生，随后眨了眨眼睛道：“无论你打着怎样的主意，又怎么会确定我必然会履行承诺呢？”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杜先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同雨果的一些列谈话让其略显疲乏。
雨果看着杜先生昏昏欲睡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再度站起身来道：“不打扰了你休息了，事情我记下了。”
杜先生闭着眼睛忽然对雨果道：“你认为这个世界有趣吗？”
雨果闻言一愣，沉吟片刻后道：“虽然我是这个世界的受害者，但从一方面的角度来看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很有趣。”
杜先生闻言嘴角处浮现出一丝笑容，口中轻声道：“原来如此，真是遗憾啊...可惜这么有趣的世界留给我的表演时间却不多了...”
“再见，雨果，保重。”
...
雨果离开内室，离开房间，当踏入走廊的时候其看到了另外一道倩影。
雨果轻笑道：“你还好吗？”
“还好。”
兰子的身体靠在墙壁之上，紧致的衣服将其身上玲珑的曲线勾勒得尽显无疑。
“那么阿隆呢？”
“还活着。”
“哈哈，那就好。”雨果说罢后向出口方向走去。
“就这么离开了？”兰子的声音忽然在雨果身后响起。
“走了，打扰你们的时间着实不少了。”雨果没有回头地说道。
“不想见见杜鹃吗？”
雨果噗嗤一笑，脚下步子未停道：“不等了，有缘再见吧。对了，替我给阿隆带好。”
...
当雨果走入赌场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过了午时，但日头更显火热。
雨果抬头眯起眼睛看向空中的那轮灼日，随后摇了摇头道：“早知道这么热就应该再讨杯喝的了，现在要去哪里打发一下时间呢...”说话间其漫无目的地向远方街头走去。
但雨果所不知道的是，在其离开赌场的时候，赌场外的一处隐蔽摄像头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雨果远去的身影在其镜头上聚成了一个极小的点。
...
是夜，属于流街的时间再度降临。
不同于此时都市区的压抑与不安，这里永远都是抒发欲望的最佳之地。
但雨果并不身处某个疯狂的靡醉之地，却只身处在一片破旧的荒凉废墟之中。
流街中不缺少伟岸奇异的建筑，同样也不缺少废墟。
雨果刚刚停下脚步并没有多长时间，自其离开杜先生的赌场后便一直行走着，他走了很远的路，也想了很多的事情。
现在雨果来到了他的目的地，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现在他要在这里见最后一个他想要见的人，来终结自己这次流街之旅。
雨果寻了一片空地，盘膝做了下来，做出一个打坐的姿势，随后闭上了双目。
就这样似冥想似休息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你给我的惊喜还真是不小呢，竟然会被你寻到这个地方。”
雨果并未睁开双眼，只是平静地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来人闻言笑道：“你找我来这里，绝不是想对我说这种大道理吧？”
雨果道：“道理永远都是道理，其最大的特性便是其会保持自己道理的本性。”
来者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发疯的老和尚，满嘴全是不着边际的机锋。”
雨果道：“我没有打什么机锋，我只是在提醒你罢了。”
随后雨果睁开眼睛道：“我能够知道新维多利亚时代是在此时开始，那么愚者会不没有察觉到你的二心吗？”
来者就此沉默下去，但其神情上的凝重却逃不出雨果的夜眼。
雨果道：“我仅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那么，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来者对雨果说道。
雨果摇了摇头道：“面对那样的人，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将其击败的。”
“所以呢？”
雨果道：“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会将小百合交给你，相对应地你需要帮助我解决掉TAR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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