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三十三章 绿树阴浓夏日长（三十一）
开车前往警局的路上，戈登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随后调转方向盘，不再前往哥谭警局，而是朝着戈登庄园的方向驶去。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突然收到了一个娃娃，她说她要出门买寿司，到现在都没回来……”
芭芭拉靠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着贾维斯说：“你确定她没事吗？哪怕她很强，或许也……”
贾维斯摇了摇头说：“别太焦虑了，夫人，旺达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贾维斯的背后站着提姆，他已经在调取火葬场有关的信息了。
很快，他发现这座火葬场确实是新建的，时间大概是四年前，土地手续和建造过程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火葬场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
波洛金社区根本就不需要一座火葬场。
这里社区共有土地的面积盖一座巨大的公墓绰绰有余，够这里的人口来回死上十次了，这种靠近郊区的社区都较为保守，大多数都是新教徒，不会采取很出格的方式下葬，选择海葬和火葬的人数非常少，这座火葬场简直就像是奶油蛋糕上的五花肉，单看没什么问题，但存在就不合理。
忽然，提姆又发现了一个线索，这座火葬场开业的时候留下了剪彩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中，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沃德莱德工程团队的经理鲍勃。
再仔细一查，好家伙，这火葬场就是沃德莱德工程团队盖的。
提姆和爱莎查出来的东西差不多，所以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猫腻，他刚想和贾维斯交流一番，忽然就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愣在了那里。
贾维斯猛然转头看向窗外。
呲啦一声，戈登踩下刹车，急刹让轮胎在路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他不可置信地推开车门下车，望向远方。
远方的地平线上，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可在茕茕孑立的高楼背后，突然爆发出漫天的红光。
那是什么……
红光唰的一闪，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戈登庄园的大厅里，贾维斯还没等说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旺达扶着自己丈夫的手臂弯下腰。
“呕——！！！！”
其他两人赶紧冲上来扶她，可旺达却在原地止不住地呕吐，她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一直在呕胃里的酸水，可还是直不起腰，不停地颤抖抽搐着。
贾维斯抱住了她，不断抚摸她的背，大概缓了几分钟，旺达才终于直起了身，但她仍然有些难以控制身边的绯红之力，空间泛起波纹。
“到底怎么了？”贾维斯问她，“你遇到了什么？”
因为旺达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了，所以贾维斯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也不赞成旺达冒险的举动，但他确实也没觉得旺达真的会受到伤害。
准确来说，现在的绯红女巫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也不能简单的说是变种人，她是绯红之力的化身，更像是某种抽象实体，在斗界绯红女巫的团队里也是管理员，这种存在是不会被普通人伤害到的。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哪怕生命形式升格了，但是只要还有人类的智慧和情感，就难免受到精神伤害。
绯红女巫抬起脸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死死地抓住贾维斯的手臂，刚想说些什么，又看向旁边的芭芭拉。
于是她拉着贾维斯冲出了房门。
贾维斯关切地看着她，旺达抱住了他，并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骨头，我看到了很多骨头，全部……全部都是小孩子的骨头。”
伴随着旺达的讲述，贾维斯逐渐了解到大概半小时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旺达离开监狱之后，就一路往防空洞的深处走，越是深处，越是阴冷潮湿，旺达虽然坚信没什么东西能伤害到自己，但多年以来的常识还是让她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在监狱层的最深处，旺达发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很奇怪，就那么孤零零地坐落在最深处的平地上，一看就不是防空洞原本的设施，而是后来搭建起来的，最古怪的是那扇门用的竟然是像银行金库大门一样的安全门。
旺达没有急着进去，她轻轻触碰着墙壁，让绯红之力渗透进入墙壁当中，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墙壁非常厚，用作核掩体都绰绰有余。
建筑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看上去其貌不扬，本身就已经在防空洞当中了，却还要用这么厚的墙壁来建造，旺达实在是想不通这东西到底是防什么的，总不会里面封印了个怪物吧？
但就算是怪物，旺达也不怕，她觉得这东西捂得这么严实，里面肯定有秘密，于是她一个闪身，直接用魔法闪现进去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屋子里面并不黑，反而非常亮堂，和外面逼仄阴冷、潮湿黑暗的氛围截然不同，房子里面的装修非常豪华，地板是天然大理石，还铺着羊毛地毯，家具都是深棕色的实木，照明的灯也是复古烛台，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是一间收藏室。
正门对着的大厅左右两侧各摆了八个陈列柜，在隐隐约约看到展示柜当中的东西的时候，旺达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很快就在第一个展示柜前停下，那里面放着的并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骨头。
大大小小，错落不一的骨头，被摆放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就算旺达对医学没什么了解，也能大概看出那是什么部分的骨骼。
她看到了一块髋骨，正是这块骨头让她确定，所有的这些骨头都来自于年龄不足十岁的孩子。
绯红之力渗入展柜中，旺达发现，这不是什么模型，而是真正的骨头，有真人骨骼的结构，并且被保存得很好。
旺达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她仍然给了自己希望，觉得或许是自愿捐献的遗体也说不定，不是说之前哥谭儿童的死亡率很高吗？
她一抬头，除了展览柜之外，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排又一排的玻璃柜，里面全都是差不多的骨头。
旺达忍着恶心继续往里走，因为她发现在这展览馆的最后方还有一扇门。
当然，因为怕打草惊蛇，她全程保持隐形，并且有自信不会被普通人的摄像头发现。
旺达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扇门，她再次以同样的方式闪现了进去，这间房间里很黑，习惯用眼睛看东西的旺达下意识地用绯红之力照亮了房间。
在房间亮起的一瞬间，她就呆住了。
这里有无数的骨头。
但是与外面展览柜中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还被保存的非常完好的骨头不同，这里的不少骨头都带着泥土并且有腐烂的痕迹，而靠近门边的这些甚至还是新鲜的。
旺达死死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可就在这时，房间上方的某个仪器突然发出了警报。
慌乱的旺达不做多想，一个闪现离开了防空洞，扶着树开始呕吐。
那些骨头都那么小，迷你的像是缩小版的模型玩具，都属于一个又一个孩子，旺达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这其中有自己孩子的骨头……
旺达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已经无法自控，她吐出了胃里的全部东西，不受控制的绯红之力照亮了整座山谷，让这里几乎变成了一片红色的世界。
但是很快，她看到山脚下的火葬场的保安手里拿着手枪往山上冲，仅存不多的理智让旺达明白自己肯定是被发现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戈登庄园。
但那恐怖的画面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脑海，她死死地抱住了贾维斯，恐慌发作让她难以自主呼吸，脸被憋得通红，肺里的空气和话语一同被堵在咽喉，上不去也下不来。
“冷静，旺达，想象你是一只鸟儿，正展开翅膀，在吹来的风中漂浮，你要稳定身体，不要向左，也不要向右倒，而是一直漂浮，漂浮……”
几分钟之后，恐慌发作最剧烈的阶段过去，旺达缓缓地冷静了下来，而这个时候，戈登也赶回来了。
“旺达，你怎么了？”戈登有些关切地看向她，贾维斯则冲他摇了摇头。
芭芭拉立刻走上前，戈登抱住了她，松开之后摸了摸他她脸说：“你没事吧？亲爱的？”
“我没事，这里一直都很安全，不过旺达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或许我们应该请一位医生过来？”
“不，没有必要。”旺达略显虚弱的声音传过来，她和贾维斯重新走进了房子里。
旺达紧紧地抓着贾维斯的手，但看起来不再那么虚弱了，她走到了房间的中央，深吸了一口气，又放松了肩膀，转头看向戈登说。
“你是个好警察，你会抓到罪犯的，你会让他们上法庭接受审判，然后让他们去蹲大牢，你做得够好的了。”
戈登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说：“是的，旺达，我会这么做的，所以如果你看到了什么犯罪证据，那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保证没有人能在我手上逃脱法律的制裁，从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你能想象你失去小詹妮吗？”旺达看着他的眼睛问。
“什么？小詹妮怎么了？”芭芭拉有些急切地看向婴儿摇篮，但是她可爱的女儿在那里面睡得很熟，她松了口气，觉得旺达可能是紧张过度了。
而戈登却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我不能接受，旺达，我不能接受我的女儿出事，因为我是一个父亲，到任何时候，我都要保护她，爱护她……”
“是的，但如果有人把她从你身边夺走，你所期盼着的凶手的下场，就只是在监狱里活下去吗？”
戈登骤然的沉默了。
警察的责任是维护社会规则，但戈登是个诚实的人，此时他也无法瞒过自己，他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会这么想的，他会发誓让凶手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我也做了母亲，所以和你一样，我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坐牢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恩赐。”
“旺达，你冷静一点，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别冲动，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我理解你要维护社会秩序，不希望我因为愤怒打破规则而伤害到无辜的人，或是自己付出代价。”
怒火逐渐在旺达的眼中积蓄，直到熊熊燃烧起来。
“但是，要为打破规则而付出代价的是人，而我，是绯红女巫。”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房间内的众人感觉这世界几乎完全被红色笼罩了。
旺达漂浮到了半空中，长发无风自舞，眼中那浓郁的绯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只留冰冷的话语回荡。
“我说，这件事所有参与者，都会悲惨而痛苦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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