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会惯坏我们的

懵掉的不止寇白芨，便是秦氏与春桃也呆住了。

秦氏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说什么，而春桃的表情则直接暴露了她此刻心情。

震惊！万分震惊！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以至于白日做梦了！

时间仿佛静止，跟过来的丫鬟和小厮也没想会看到如此惊天一幕，一个个屏气凝神，呆若木鸡。

天知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姑娘打人！那平日总是温柔体贴，对任何人说话都轻声细语，善良如菩萨般的二姑娘，有一天竟会如此用力地给人一巴掌。而那人还是姑娘平日最宠的亲弟弟！

只听那声音，就知道一定下了力气！想想都疼！

众人为挨打者感觉疼，但被打的人此刻心中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阿姊打我了！阿姊竟然打我了！啊啊啊！！

寇白芨因内心震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寇南星两句话直接问得他心虚。

“寇白芨，不问自取视为偷，你拿银子问过阿娘了吗？”

“我……”

“还有，你偷这些钱做什么？去赌坊吗？”

寇南星本是温柔的语调，此刻变得又清又冷，而伴随“去赌坊”三字落下，寇白芨终于激灵回神。因着年纪小，心里想法掩饰的不够彻底，直接令寇南星又扬起了胳膊。

寇白芨：“！”

众人：“！”

“唔！阿姊，你干嘛打我！”回了神的寇白芨急忙闪开，虽心虚但依旧忍不住委屈，毕竟平日最疼他的不是亲爹亲娘，而是自己这个亲姐姐。

只是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日就算他犯错，她也从不责骂自己，还会替他说好话，可今日怎么动手了？

还有刚刚看自己的凶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竟令他本能有些害怕。

而寇南星原本只是试探，孰料竟成了真。她是真没想到，寇白芨学会赌博时间竟这般早，这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弟弟，才刚刚过完十二岁生辰！

那些人，怎么狠得下心！

寇南星的拳头用力捏紧，寇白芨以为她还要打他，吓得本能往旁边一跳。

结果这一跳不偏不倚，直接跳到了秦氏面前。

就在寇白芨琢磨自己干嘛要躲，而不是仰头挺胸据理力争时，一只手猝然伸来，一把揪住了他耳朵。

“臭小子，你竟敢去赌坊！”秦氏愤怒的声音从头顶灌下来，直令寇白芨缩了脖子。但很快他便开始控诉，直呼是阿姊冤枉了自己。

“阿娘，我怎么可能去赌坊呢！我才多大？就算我想进，那赌坊也得让进哪！”寇白芨急声辩道。

秦氏心中对他这话多少相信，但女儿反应如此激烈，她又不能不顾，便道：“那你告诉我，你干嘛要偷银子！”

“阿娘啊！我不是说了，我没偷，那就是借！我明明给你打了借条，可借条它就是没了呀！”寇白芨一边试图拽回自己耳朵，一边努力辩解。

“臭小子，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秦氏一把拍掉寇白芨企图挣扎的手，厉声道，“想骗你老娘，你还得再休几百年道行！”

“阿娘，你真的要相信我！”

秦氏不再理他，只是扭头对寇南星说：“星儿，你先回屋，阿娘给你炖了鸡汤，一会儿给你端过去。”

寇白芨委屈道：“阿娘，我也想喝鸡汤。”

“犯了错还想得好处？你想得美！”秦氏直截了当断了寇白芨念想，遂揪着对方耳朵快速离开。她决定速战速决，儿子问题不能耽搁，但女儿今日状态也不对，绝不能忽视。

两个主子走了，其他下人见状也急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原地只剩下寇南星与春桃。春桃忍不住问寇南星：“姑娘，郎君当真去了赌坊？”

寇南星看着已然空荡的月亮门，片刻后摇头：“我不知。”

“啊？那您……”

“虽不知他是否真有去过，但他这般表现定是有了想去的心思。”寇南星缓缓开口，继而转身看向春桃，“春桃，你去找小顺，让他盯着郎君，若郎君出门，让他第一时间告诉你。”

“小顺？”春桃疑惑，“姑娘，小顺并非郎君贴身小厮，干嘛不问阿贵？”

寇南星在心里琢磨着“阿贵”二字，片刻后轻声道：“你去便是，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白芨会接触赌博，其中定有内应。其他人她不知，但小顺她却是相信的。毕竟前世留在弟弟身侧的只剩小顺，而小顺为救他，最后也丢了命。

春桃用力点头，离开之前忍不住嘟囔了句：“姑娘，您打得太轻了！我若是您，直接叫二爷请家法！”

非得要打得郎君屁股开花不可！那可是赌博啊！一旦沾染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寇南星笑道：“你不怕这话被白芨听见，搅你晚上睡不着觉？”

春桃倏地一缩脖子，明显是见识过寇白芨的闹腾。

春桃很快离开，寇南星独自朝闺房踱步而去。

面前的一切是那般熟悉，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熟悉到寇南星一度以为自己犹在梦里，直至上了连廊，迎面走来一人她方才彻底回神。

“姑娘，您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诗会呆一整日的嘛？”女孩语调清脆，脸上带着最叫人安心的笑，却看得寇南星内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秋月，前世她最信任的丫鬟，甚至比春桃还要更信一层。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她最信任的人，在自己生病之时，亲自为寇采薇把门，更是将她写给阿耶与阿娘的信，一封封撕烂丢进了池塘！

她说她是被寇采薇逼的，是迫于无奈。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被逼不过是多了个让自己良心过得去的理由罢了。

“姑娘？”秋月见寇南星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那眼神深邃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禁微微蹙眉，询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寇南星收起思绪，淡淡回应：“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秋月闻言急忙上前两步扶住寇采薇，关心地问：“莫不是吹了风？姑娘身子一直没好利索，万不能再受寒。真是，定是春桃那丫头又偷懒了！早知道婢子就跟着您去了。”

寇南星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抽回，用着往日的声调说：“别怪她，春桃做的很好。”

“姑娘，您就是这样，对谁都好！”秋月颇为无奈地发着感慨，“您这样，是会惯坏我们的！”

寇南星脚步微顿，旋即继续向前。

惯坏吗？非她惯坏，而是人心难测，辜负了她这份好意。

秋月是不能留的，哪怕今生她不会背叛。但现在就将人赶走实在突兀，且她猜测，寇采薇怕已经盯上了秋月。与其换个不知根底的人，不如秋月更熟悉。

寇南星在屋里没能呆多久，也没能等来秦氏的鸡汤，大房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祖母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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