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回乡
他原本也是要随父兄参军的，可是他那会儿年龄小，还不到可以参军的年龄。又因为他天生瘸子，跑不快，人家委婉的告诉他，就算他长大了也不给他去。
他这种情况只能去送死，没必要。
也正因为这条瘸腿，他逃过一劫。
他家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男丁都死完了，家中女子估计在屠村的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是了，那时候，鬼子进村怎么可能放过女人？
所以……他的家人一个都没了？
村长听后动容不已，跟着心中泛酸。
“我听长辈们说过，这个村确实被屠了，我们家都是后来迁过来的。”
“那大家都是迁过来的吗？”
“是的，几乎都是迁过来的。不过都是附近的人，对村里的事还是比较了解。一会儿他们到了，你们打听一下，没准儿还能打听到你家里人埋在哪里。”
“好，谢谢了。”
很快来了第一位老人，问了一下，六十八岁。
六十八岁？那会儿也太小了，不定记得啥。
“我是陈家村迁移过来的，我家兄弟姐妹多，自己家的房子不够住，我是大哥，就作主迁出来让给弟弟妹妹们。”
算了算，他的兄弟姐妹估计是战后生的。
谢林安问：“大叔，那你还记得这个村原本的人吗？”
“记得一点儿，听家里长辈说，他们村藏了一个当兵的，被屠了。”
林兴华手握成拳，紧了紧。
“一个活口都没有吗？”
“有的，有对姑嫂藏在地窖里活下来了。”
他话一落，就听村长说：“瞧我这记性，对了，是有两个人活下来了，你们等一会儿，一会儿她们过来，我叫人去请了。”
过了一会儿，陆续的又来了几个老人。
可惜要么比较年轻，要么是别村迁移过来的，问出来的东西和第一位老人差不多。
等了好一会儿他们说的那对姑嫂才来。
一个八十多岁，一个七十来岁，两人相携而来。
村长热情的道：“来了，这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她们。”
两人与林兴华对望半晌，谁也没认出谁来。
“你是……？”终于对面的人问出口。
林兴华揉了揉眼睛，再把老花眼镜重新戴上，道：“我叫林兴华，是村东头林岳家的儿子，老嫂子，你还记得林岳一家不？”
他问的是那八十多岁的嫂子。
老妇人想了半想，没想起来。
她摇头道：“不知道，这个村子的人都姓林，我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家。”
“那林振华你知道吗？我大哥叫林振华。”
“哦，林振华？我知道。我家男人就是跟林振华一起去打仗的，走了后，再也没有回来。原来你就是他们家的人啊？”
“是的，我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是个瘸子，天生的瘸子。”
他把鞋子脱下来，试着走了几步。
对方看到这一瘸一拐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了。
“我记得你了，你是林振华家的小瘸子。”
终于想起来了，林兴华高兴得泪流满面。
“是，是我。老嫂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
老太太道：“一说林振华，一说小瘸子，我就想起来了。小瘸子，我家男人是林豪，跟林振华一起去参军那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你是二婶家的媳妇，你和豪哥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吃了喜糖的。”
这下互相都对上人了，两个老人都激动得泪流满面。
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两个人开始一起回忆昔年的事，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
老嫂子说起了那年的事，村里救了一个当兵的，导致被屠村。
她抱着小姑子躲在家里地窖里才逃过一劫。
她家的地窖比较特殊，有两层。
婆婆躲在上面一层打掩护，被抓走后，对方就以为没有人了，没再继续搜查。
而她们躲在里边一层，所以逃过一劫。
说起这些事，两个哭个不停，手里的帕子都被眼泪打湿了。
“那我的家人……？”
“小瘸子，没了，全都没了。”她又抹了把眼泪，才说：“那些杀千刀的，简直不是人啊。我带着小英从地窖里出来，看到满村的血，一个活口都没有啊。”
纵然他早知道亲人都死完了，可听到老嫂子再说一次，还是难过得落泪。
“那……那你知道他们埋在哪里吗？”
“我知道，等那个活鬼走后，附近村子的人过来帮忙，把所有人都埋在一个地方了，你要去祭拜吗？”
“要的。”
“那你跟我来吧，不远，就在牛山沟。”
“哎，好，老嫂子，谢谢你了。”
老人杵着拐杖往牛山沟走去，村里不少人都跟着看热闹，走了一串的人。
谢林安拿了钱出来，向这个村的村长买了香烛纸钱，一些可以祭拜的东西。
好在这种东西一般家里都有备着，正好能买一些。
他提着从村长家买来的香烛纸钱，小跑着跟上去。
他们走得很慢，不一会儿他就跟上了林兴华。
牛山沟确实不远，就在村子背靠的那个山坡的另一面，与对面山坡相隔的一个巨大的山沟，就叫牛山沟。
对面那山坡与这山坡合起来，就像一个牛头长着的两个牛角，想必就因为这个原因，这条沟才叫牛山沟吧。
“就是这里了，他们都埋在这沟里了。”
“这里？”
“是的，那些年那些活鬼在附近杀的人，都丢进了这沟里。”
林兴华记得，这沟似乎还要深一些，这是死了多少人，才把沟填成这样？
他颤抖着伸出手，那山风吹在手心，感觉像亲人的抚摸。
他踉踉跄跄好几下，要不是谢林安眼疾手快上前扶着他，就摔倒了。
“爷爷，你坐下来歇一会吧。”
林兴华摇摇头，说：“不了，东西拿来吧。”
“哎！”
他把准备的香烛纸钱拿出来，谢林安要帮忙他都不肯。
亲自把一样样拿出来摆上，点燃，烧纸。
嘴里念叨个不停。
他家里每一个人他都记得。
从爷爷到侄儿，奶奶到侄女，全家十几口人，都请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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