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贪婪
明老婆子淡淡说道：“所以，你才说想要到我们家来住，并让我们帮你们管着银子。”
“是的，”明珍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我知道我以前对奶奶和大伯娘很不尊敬，总是顶撞你们，但是我更知道，奶奶和大伯娘都是心善的好人，让你们帮我们姐弟三个管着银子，比让大哥大嫂他们来管银子，要好上许多。”
“你大嫂，可是你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妇，特意让她这么着急的嫁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帮忙管着三房。你这么做，也不怕你娘知道了怄气？”大伯娘问道，“还让我们帮你们姐弟管着银子，那你娘为你们做的这些打算，心血可就全都白花了。”
明珍抬头看了大伯娘一眼，急忙说道：“不会的！”
“之前定下让奶奶和大伯娘代为保管银子的这件事，其实也是娘提出来的，因为当时奶奶和大伯娘还没回来，再暂时先交由太叔公保管，而不是直接让我大嫂帮忙管着。其实这也说明了我娘更信任奶奶和大伯娘啊！”
对此，明老婆子和大伯娘不可置否。
还真不一定。
明三婶会做出这个决定来，说不定里面也有明来志的原因，将银子交给她们二人保管，明来志才会放心，也才会痛痛快快的给这么多银子。要是直接交给了明虎夫妻……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明老婆子和大伯娘都忍不住摇头。
“而且，也不光是爹爹给我们几个平日里开销的月例被大哥和大嫂拿去乱花了，”见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并没有动容，明珍吞咽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又说道，“大哥大嫂还把主意打到了小文和阿牛他们读书的这部分钱上面了！”
“小文都险些没法子出去读书！”
“什么！”
听了这话，明老婆子和大伯娘终于稳不住了，不约而同喊出声，惊讶又愤怒的看向明珍。
明家的儿郎不多，总共也就四个，明文和明望童算是最有出息的两个孩子了。除了指望孩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明文这孩子本来也就恭顺乖巧，即便有那么招人讨厌的娘，也不影响大房和二房对他的喜爱。
听见他因为小刘氏，都不能去读书，她们怎么可能坐得住？
别说明家人了，就算是刘家人知道了，刘老头和明三婶他们也不一定能心平气和，毕竟明文有了出息，刘家人也是能沾光，得到好处的。
明老婆子没立马慌张，定了定神后，沉声问道：“这么的事情，你便是对你爹有意见，不想跟他联系，又怎么不告诉你娘？”
或许小刘氏是打过这个主意，但肯定没有真的实施，不然明珍第一句话就该说这件事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明文不是已经出去读书了吗？
大伯娘也反应过来了，不悦的看向明珍：“你老老实实的说清楚！我们当长辈的，自然会权衡事情轻重。若是你大哥大嫂当真不成器，刻薄虐待你们姐弟三个，我们自会找你爹娘说清楚，帮你们想法子的；但如果是你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将你送回去！”
好歹在明珂这里干活，当了半年多的“管事”，虽然手下没几个人，平日里也没怎么管，但近朱者赤，想要摆出个吓唬人的严厉模样，大伯娘也不是不可以。
今日在明珍面前，她已经表情严肃的驳了她好几次了，这会儿突然发火训斥，明珍受惊之余，倒也没有觉得太过怪异。只当自己的确是可怜，爹不亲娘不管，看着没有父母撑腰了，连素日里最为和善的大伯娘也看人下菜，对自己没个好脸色了。
但即便如此，大房家也比她们三房家要好。
明珍轻轻咬住下唇，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刚才的话，她本来也没有胡编乱造，说得确实是事实，只是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罢了。
大嫂小刘氏在发现，光靠姐弟三个的月例来养活家里的六个人时，确确实实是动过明文和明文上学的束脩钱，以及买笔墨纸砚的钱的念头。
束脩和笔墨纸砚的开销，比买米可要贵多了，所以明来志给的时候，也很大方，给的很足，不愿意在这上面耽误了两个儿子读书。所以如果将兄弟俩的这笔银子也拿来开销用，那就肯定绰绰有余了，还能让一家子过得很好。
不过她也不傻，她还在娘家的知道，就知道自己爷爷奶奶，亲爹亲娘，乃至小叔和小婶娘们对于表弟明文的寄托，要是真的不让明文去读书，她亲爷爷第一个冲过来打死她。
但束脩里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也多着呢！
学堂不同，需要上交的束脩也不同。明文这么聪明，随便找一个束脩便宜一些的学堂就可以了，还能剩了不少束脩钱呢！要是夫子的学识不够，不能为明文解答很多问题，那也不必发愁，不是还有他亲爹嘛！
父子哪有隔夜的仇，现在明文他们还在气头上，因为自己姑母的事情，不愿意搭理他们亲爹，等日子久了，这怨怼就会慢慢化解的。
为了读书，明文逼不得已，只能去找亲爹解答疑惑，更能为父子二人加速化解矛盾，自己反倒还有功劳呢！
——她为此洋洋得意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要是她亲姑母知道她的这一番“好心”，会不会想打死她。
除了束脩，笔和纸这些也可以少一些，比她们明家更穷的人家孩子，不一样也读书读出来了吗？在这上面的预算少一些，让明文和明牛省着一些，就能让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一些，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明珍的话还没有说完，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就已经气得不行了，立马询问：“小文现在是在哪个私塾读书？”
她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刘家那蠢妇到底有没有得逞，成功祸害到小文。
“你们放心，大嫂她没有得逞。”明珍连忙回道，“小文现在去的是县学堂的夫子介绍的一家私塾，那家私塾的夫子以前也是县学堂的夫子，听说因为得罪了当时的教谕，才被迫离开了县学堂，肯定不会误了小文的。”
明老婆子和大伯娘这才放下心。
说是县学堂的其他夫子介绍的，但这里面未必没有明来志的手笔，肯定是经过明来志把控过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过，又一个疑问生出来了——“既然小文都去上学了，阿牛怎么没一起去？”
明牛虽然不如明文聪慧，但好歹也是明来志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了这么久的孩子，基础还是扎实的；而且明牛的束脩等费用，明来志也没抠门，是一并给足了的，没道理只去一个孩子，留一个孩子还在家里贪睡玩耍啊！
这，便是明珍正要说的后半段内容了。
“那位夫子的名声不错，束脩也不低，大嫂知道了后，本来是不愿意让小文去的，她还托人传话，以小文的名义拒绝——这样一来，爹那边还只以为是小文在闹脾气，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明珍幽幽说道，“是阿牛跑出来说，他暂时不想读书，现在没人管教，他乐得自在，想要痛痛快快的玩一段时间，再去村塾上学。”
村塾的束脩多便宜啊！
而且他现在还不会马上去读书，也就等于，笔墨纸砚这些的开销都节省下来了，能剩好多钱呢！
不过明牛也不是凭白退让的，他的话是，如果他和小文都迟迟不去读书，爹娘肯定会来过问，最后说不定还会插手管教此事，毕竟读书事大。所以不如让明文先顺了明来志的意思，去那私塾读书，让长辈先安一部分的心。
至于他嘛，他读书本来就不如哥哥明文，长辈在这方面，也不像看重明文那般看重他；更是知晓他的倔强脾气，只当他还在跟明来志负气呢！
只要明文去读书了，他就算晚些日子去读，再任性的跑到村塾去读书，长辈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的。
因为明牛的退让，且他说的也在理，小刘氏这才松了口，愿意将已经塞进她腰包的钱再掏出来一部分，让明文出去读书。
“既然阿牛也还没有去读书，你就只为自己着想，求我们来管教你，就不帮你弟弟阿牛说话？”大伯娘挑眉问道，她承认，她这句话也没安什么好心。
但没想到，明珍在这上面，没有她想的那么自私和过分。
“既然奶奶和大伯娘都回来了，太叔公和爹爹知道后肯定会来找你们，自然也就会知道阿牛还没去上学的事情，自然会过问，帮他从大嫂手中离开，到学堂去上学的。”明珍不慌不忙的说道，“两个弟弟都是儿郎，只要离了家，大嫂就管不住他们了。”
“他们去了学堂后，也大可以让奶奶和大伯娘直接将他们应得的那一份钱，直接交给他们，避开了大嫂的手，也就不怕被大嫂挟制。但我却不一样。”
“我只是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家，只要没有成亲，便只能一直待在家里，日日夜夜跟大哥大嫂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属于我的所有钱，都只能被大嫂拿去。我自然要多为自己着想筹谋，替自己向奶奶和大伯娘求救。”
“日后我定了亲事，如果不出意外，也将是大嫂来替我打点置办。依照大嫂的性情看来，她这么贪婪，说不定我的嫁妆也会被她偷偷拿走不少。”
“奶奶，大伯娘，这都是我爹爹给我们姐弟的钱啊！凭什么就这么被大嫂拿去了？我不愿意，我不甘心！”
“我大哥早就已经成人了，之前懒惰不愿意干活，有娘宠惯着他，现在娘没了，他也成家了，难道还要靠弟弟妹妹来继续养活他跟他的媳妇儿吗？”
明老婆子和大伯娘略带诧异的看着她，她倒是想得通透，之前没看出来，明珍还有这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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