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困窘
舅舅又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我不是不知道她给你委屈，可我也没办法，工厂效益不好，我都四个月不开支了，家里孩子的学费都指望你舅妈打工凑出来，她也难免烦躁。是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也是眼圈一红，对他摇头，表示我不在意。
他只是长叹一声：“她是我的妻子，我拼命的想要让她过得好，可是能力有限，只能让她越来越失望，最后彻底疯了。”
我想着，我和东鹏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也是拼命的希望他过得好，可是我换来了什么？
毕业后，东鹏不愿意给人打工，说是创业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我从上班的单位出来，就要去各个小店去打工，发传单，在超市搬货，赚点额外的钱，每天算计着过日子，为了还东鹏信用卡的欠债，很少吃上一次肉。
现在想想，怕是东鹏早就过的要发疯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东鹏最落魄的时候，出门也要穿着高级的西装和皮鞋，一尘不染，面目清朗，在外面吃请客户吃饭，也必须很高级的大餐。
最喜欢的是喝红酒，听音乐。带我去4S店看那些天价的车子。
他要过最精致的生活。
而我为了可以让他撑起面子来，拼死拼活的干活，憔悴的和一个中年妇女一样，怎么能不让人厌烦？
我所有的青春的记忆，都是在灰头土脸的赚钱。他若不是因为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早就把我甩了吧。谁在功成名就的时候，想要和一个沧桑妇女结婚过一辈子？
现在想想，我是有多么愚蠢啊……
“颜颜，听到我的话了吗？你是想住在家里还是住校？”他突然问我。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说不了话，就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住校。
舅舅点点头：“好。我给你出钱，过几天，你就住校吧，你学习好，能考上的。”
我很高兴，先离开那些个变态是对的，听舅舅的话，我爸妈去世的时候，也留了钱的，要是能把几万块要回来，至少继续上学吧。
我要报仇，就要有实力才行。而读书是唯一的路了。
但是舅舅能帮我要回来那些钱吗？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那天帮我的那个医生，穿着白大褂，意气风发，虽然不是很非常帅气，可是自有一种飘逸的气质，他大步的往里面走。
他见到我，便笑盈盈摸摸我的头：“你就要出院了？”
我对他笑着点头，原主基本上没有快乐的时候，而我这几年也没怎么笑过。所以笑起来很别扭，肌肉都不舒服。
医生一笑，拿了一张名片塞到我手上；“好好养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和你客气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是了。”
他说完了大步的走了，我拿着那张名片，简单的白底黑字。
这人叫做蒋青山。是一个副主任医师，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高大上的职业了。
舅舅说：“这个医生很好的，我们那天送你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是他一路帮忙挂号，办理的入院手续呢。”
我笑了笑，心道，舅舅真是个木讷的很，人家帮了你这么大忙，你都不打招呼。不过我没想过要那个医生帮我，也没看电话号码。
耽误了这么久，舅妈在前面已经不耐烦了：“快点行不行？我下午还得上班去呢！”
舅舅拉住我快走了好几步，家里离着这里挺远的，可是谁也没提到坐公交车的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去。一路上舅妈都在唠叨着最近的物价上涨，什么东西都很贵。杜亮的补习费又要交了，又骂我耽误了她的事情，什么也干不了就是一个废物之类的。
舅舅和我都没说话，心情是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的。
舅舅的家是在城区棚户区，低矮的平房，房子的面积不小，可是很旧了，一进门就是一个煤仓，里面是劈好的木柴，整齐的摆放在角落，里面的煤块也不少，这都是舅舅趁着上下班的路上捡回来的。
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放在那边，外面的墙壁上一根细铁丝，上面挂着很多晾晒的茄子条，豆角丝还有西葫芦条，地上是几颗白菜。
屋门敞开着，上面挂着米色的帘子。里面的家具都是很多年了，非常陈旧。里面有一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这个家的确是很落魄的。
表哥正在客厅的躺椅上，用手机听着一首迪斯科舞曲，摇头晃脑的。
见到我们进来了，表哥笑着站起来走过来，伸手摸我的脸：“表妹回来了？这几天我可担心死你了，没事吧？”
我马上倒退了几步，躲在了舅舅身后，我不愿意让这个人碰我，这人长的恶心，心里更恶心。
舅舅皱眉：“你都不小了，还和你妹妹拉拉扯扯的？”
“我也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喜欢妹妹才这样的。”表哥看向了我，笑着说：“颜颜，表哥对你最好了是不是？你也喜欢我吧？”
我看到了他眼里面的警告，可是我还是摇头，不肯让他亲近我。
表哥大怒，瞪着眼睛上来就要扯我的胳膊：“死丫头，住了一次医院，就不听话了？”
舅舅把他推一边去了：“你和谁学的？还想要打人吗？都十六了还不懂事，跟个流氓一样？”
舅妈哼了一声：“亮子，你可别碰你表妹了，身娇肉贵的又值钱，碰坏了，你爸爸不高兴。”她说完了就进去，摔摔打打的收拾东西了。
表哥瞪了我一眼往大门外面走。
“你干什么去？”舅妈喊道。
“我出去溜达溜达。”
“你都高一了怎么每天不去上去，在家里面溜达？”舅舅这才想起来。
可是表哥已经飞快的跑了。
舅舅往外面追：“兔崽子是不是又逃学了？”
舅妈拦住了他：“没啥事儿！他体育课的时候崴了脚了，就请了几天假。你也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好，在学校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受不了。”
舅舅气得脸都红了：“崴了脚还能跑得这么快？不愿意上学就不要念了！明明就不是上学的材料，还非要自费花钱上高中，那么多钱打了水漂，每天在家里面窝着？每天吊儿郎当的将来能学成啥样！”
“现在大学好上，大不了上个三本，将来工作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你不用那么激动啊！”舅妈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三本多少钱学费？你不是最心疼钱了？你对颜颜那么狠心，初中都不想让她念完，雯雯上学你也不高兴，巴不得把她也给拉下来，怎么对最不长进的儿子就这么宽松，是不是太过分了！”
舅妈马上不答应了，眼睛一瞪：“那是我亲儿子！我能不管吗？别的孩子我也不是没管，你看看，这死丫头又回来了，我不是也没说啥？你有那精神头和我吵架，还不如想想怎么弄点钱！四个月不开支了，要不是我，咱们家早就扎脖子了！你这个废物除了给家里面带来了一个麻烦的死丫头，还能干啥！”
舅舅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拉住我往里面走。
我到了的房间，虽然早就有了预料，可是进去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江颜就住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放在床下的一个纸箱子里面。外面就是厨房，里面昏暗无光，只有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窗户，现在才四月份就觉得一阵闷热。
床铺上的被褥很陈旧，上面竟然还有些补丁。
我当时就红了眼睛，我也过的不好，家里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是父母却尽量把最好的都给了我，这个女孩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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