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秦川,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雪妍走的时候,70岁。
阖上双眼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姐姐林雪蓁的哭声和姐夫的安慰声。
姐夫是个中医,他叹息了声说,走得还是有点早。
她常年抑郁肝气不舒,自己想不通,我给她的调理中药又偷偷倒掉,不然应该还能多撑几年的。
林雪妍心中苦涩一笑。
这怎么能算早?
他们不知道,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她都已经活够了。
那年她活下来,不过是秦思澄还小,不过是因为世俗认为轻生就怯懦的观念,不过是因为父亲和姐姐都难受,所以她才撑着活了下来。
这些年,她觉得自己活着,又好像没活着。
送走父亲的那天,她看着天空,甚至觉得这辈子的任务完成了。
再后来,她的舞蹈团名气真的渐渐上去了,规模比秦川还给她的时候,整整大了十倍。
而她主编的歌舞剧也一再获得海外含金量很高的奖。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庆幸的事情。
可当她站在台上望向底下乌泱泱的人头时,忽然觉得很孤单。
她看不到一个她想看的人。
再后来,她以为她对爱恨已经很淡很淡了,可没想到,五十岁那年,看到秦川和蓝薇音在饭后牵着狗散步的模样,她还是破防了。
她依稀记得那次,五十岁的秦川容颜虽不如当年,却有种成熟男人内敛低调的魅力。
他保养得宜,许是心态年轻,婚姻幸福,看着有种四十岁出头的模样。
那天,蓝薇音穿得很休闲。
他们并肩而行,看向彼此的眼神有爱,像极了寻常人家夫妻的模样。
如若不是前三米,后三米,左右各处藏匿的保镖,她还真的会误会他们当真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那时的她有些害怕被秦川撞见。
因为她的容颜不如当年,脸上无光,不像蓝薇音,脸上带着被宠爱的光,带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
她自惭形秽,回到家里又偷偷哭了很久。
她这才知道,她好像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彻底放下秦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雪妍只希望如果上天愿意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秦川。
无关他秦家独子的身份,而是她发现生命中没有了他,她爬得再高都没有意义。
最后一滴眼泪从林雪妍眼角滑落了下来……
之后,她仿佛像进入了一个无边黑暗的世界。
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
林雪妍心想,这大概是地狱吧。
她下意识抓紧自己的手臂,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隧道里,快步朝前走。
狂奔。
越跑越黑怕。
忽地,她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光和疑似秦川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向他飞奔跑去。
“秦川——秦川——”
她拼命想追秦川,可秦川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排山倒海袭来。
林雪妍拼命追逐着那道光,可秦川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她很绝望,带着强烈的悔恨和不甘的情绪,忽地就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刺眼的光,耳边响起的是母亲的责备声。
“秦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阻挡我家妍妍发财的脚步是不是?”
“你个窝囊废,自己不赚钱,妍妍要去海外进修,你居然还要阻止她!”
“这可是齐司礼帮妍妍搭造上市的天梯!只要妍妍去国外进修3年,就能成为首位拥有博士学位的芭蕾舞首席,她在圈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不!到时候,我看江城还有谁能跟她抗衡!”
“而且齐司礼说了,海外镀金后,妍妍回来也能往舞蹈团上市的方向操作!你现在是想拖我们全家发财的脚步!”
“才区区五年,你也好意思说不!让你再带孩子五年,还委屈上你了?”
林雪妍听到这熟悉的对话,脑子里一阵混沌。
这个场景好熟悉啊!
这个场景不是她和秦川离婚一年前发生的吗?
那个时候,齐司礼给她介绍了一位朋友,那朋友说有机会帮她直接跳过研究生,成为芭蕾舞博士。
同时,齐司礼还给她画了一个大饼,海外镀金,成为全球首位博士学历的芭蕾首席,然后打造个人IP上市。
她其实没很心动,想到要跟秦川和孩子分开五年,她就觉得太久了,但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情当做谈资回家分享出来。
她喜欢收获众人艳羡的目光,从别人的言语中说出来那些肯定的话,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也喜欢反复在秦川面前炫耀和展示自己的价值,让秦川懂得感恩。
可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出来,她亲妈眼珠子都亮了,非要她出国。
当时,她亲妈是觉得齐司礼想在海外金屋藏娇,还反复私下游说她出去,说出个国,能拿下齐司礼,还能舞蹈团上市,多划算的买卖啊。
而且,跟秦川分居五年,两人就没有实质婚姻关系,可以申请离婚的!
林雪妍万万没想到,当时亲妈在厨房里跟自己说的这些话竟然意外被秦川听了进去。
之后,秦川明确表示,不支持她去海外留学,给的理由是,不利于夫妻感情和孩子的成长。如果她坚持要到海外留学,有两种方案,一是他带着女儿跟她过去,但希望她能借他一笔钱在那边立足。他不会在那边当全职奶爸,会想办法在那边做点华人的小生意赚钱。
二是,她走,他带着女儿离开林家。秦川说没有她的林家,他是多一天都待不下去。
可林雪妍拒绝了两个方案。
林母、林雪蓁一直闹,说秦川心胸狭窄什么的。
而刚刚的对话更是一场家庭集体的批斗会!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雪妍和秦川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林雪妍看着亲妈和亲姐轮番揶揄秦川,自己袖手旁观,甚至最后还说了一句,秦川,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优秀。
到现在,林雪妍还记得秦川那时眼里的悲凉和绝望。
那种绝望大抵是他当全职奶爸四年,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她却换来这么一句话。
后悔!
真的后悔!
林雪妍甚至觉得自己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知好歹的话来呢!
回想起这件事,林雪妍觉得后来秦川对她的种种,她真的不冤!
换做她,有蓝薇音这样的贤妻,他也不想要这样的前妻!
可她怎么会回想起这件事呢?
不!
耳边的声音是如此的真实!
忽地,她眼瞳猛地一缩,有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但她不相信!
她掐着自己的手背,掐出了深深指甲印。
很疼!
痛感是如此地清晰!
然后她猛地抬眼,就对上了面色隐隐的秦川。
一时间,心口百感交集,万种思绪宛若惊涛骇浪拍打着她。
“秦川——”
她哽咽喊了声,然后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之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仿佛把上辈子所有的悔恨、懊恼、苦涩、委屈、不甘都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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