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她是男人
“我很清楚,你要说什么。”
我盯着俞九龄,他轻笑一声。
“徐老教授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
老教授还知道陈蝶魄其他的线索,亦或者他身后的人,替他布局之人。
这才是俞九龄想要挖出来的线索。
我进屋子换衣服,俞桑立马跟着我进来,慌不择路,我皱眉:“怎么了,真怕俞九龄吃了你?”
我猛地抬头,才发现这会儿的俞桑看着有些怪异,她捂着满手的血,靠在墙壁那儿,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慌了,看清楚是她的鼻子在流血。
“我……没事,你别怕小川。”
俞桑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我给她拉了两张纸,勉强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她去洗手间把脸洗了一遍,坐在沙发上。
我依旧错愕:“到底怎么回事?”
俞桑的身体肯定是有问题的,她摇头:“我的身体一直有问题,不过没关系,血流出来就好了。”
“俞九龄知道吗?”我盯着俞桑看,她摇头,说俞九龄不知道,她刚才才着急进来,我纳闷了,身体有问题就得去查查,不然拖得久了,会有更大的问题。
可是在俞桑这儿却是要尽力对俞九龄隐瞒,实在不懂她想要做什么。
收拾干净了之后,我跟俞桑匆匆去了七院,一早徐老教授就在那儿等我们,见俞九龄没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神色之间的变化特别的明显。
“您倒是彻底松了口气,俞九龄不过来,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位是俞桑,他的门生。”我勾唇浅笑,目光炯炯,盯着徐老教授。
他愣了一下,对俞桑特别的客气。
“徐生岩呢,他没事吧?”
“稍微缓和了一些。”
“别撒谎了,照着俞九龄的话,徐生岩今天应该更严重才是。”我盯着徐老教授,被我说破之后,他的脸色只是稍微变了。
我不懂老教授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表面想要应和俞九龄,私心里其实恨透了他。
毕竟让徐生岩今儿感觉更为痛苦,我不知道徐生岩究竟怎么样了,但是对照徐老教授的神色,他是更痛苦。
“徐生岩在哪儿,带我们去看一眼。”
“这就没必要了,你回去转告俞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生岩,我什么都能做。”
老教授的意思很明确,徐生岩是他最后的底线,若是我们不顾虑到这一点,强行把他破了,到时候吃亏的是我们。
“瞧你说的,倒是我们在逼迫徐生岩。”
俞九龄在我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见到徐生岩,可是老教授一直拦着不见面,我也只有出此下策了:“俞九龄说了,能救徐生岩的,只有我。”
他愣了一下,俞桑赶忙催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我们过去啊。”
再看到徐生岩,已经不是之前见面时候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被锁在床上,铁索缠绕,锁的很紧,那铁丝网的大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徐生岩像是躲在暗处的一个怪物一样,忽而抬眸,那凶狠的眼神落在我们身上。
生人勿近的架势,我与俞桑对视一眼。
“川儿,小心一点,他没了人性,如果激发了血性,怕是要乱来的。”
“不怕。”我浅声道,老教授说如我们所见,徐生岩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满意了吧?”老教授靠在那儿,我扫了这个房间一圈,才发现那铁网的床下,铺着一层白骨,有好多个骷髅头,就那样层层码在上面。
特备的恐怖,俞桑说那就是阵法,这个地儿下面估摸着还得有一口棺材。
“怎么救?俞先生说有什么办法?”老教授猛地开口。
“想要他活过来吗?”我眯着眸子,第一次感觉将别人的生命拿捏在手里,莫名觉得有些快意,只是那种很清浅的快意。
微微撩动我的心弦,老教授点头,急不可耐,他说不管要他做什么,只要能救徐生岩,他怎么都愿意。
“说吧,陈蝶魄的来头。”
“之前不都跟你们说过了。”老教授满脸无奈,硬是要说跟我们说清楚了,可他的心思在俞九龄这儿完全不作数。
我勾起一抹冷笑:“是吗?该说的,不该说的,最好都交代清楚,俞九龄说了,如果不照着他的意思来,徐生岩怕是再难醒来。”
“你……你们……”老教授气急败坏。
“是要保全你自己,拒绝这个交易,还是说出背后之人,救活徐生岩?”我靠在那儿,“这个选择完全看你。”
我手心里都是冷汗,可是面上却要做出一副运筹帷幄,将一切拿捏在手心里的架势,生怕被徐老教授看出什么端倪,其实不管是我,还是俞桑,我们都是半吊子。
也都是脾气温顺,很少惹事的人。
“好,我说。”老教授沉声,“我说还不行吗?我与俞先生的交情不算深,可也不至于摆我一道。”
“你在师父面前撒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
“我哪有撒谎,陈蝶魄就是荆家来的,只是她不是人,是蛊。”老教授沉声,“她给我种了一个蛊在身上,目的就是操控我,替她办事。”
老教授叹了口气,一副置之死地的模样,他一直在那儿摇头,眼底含着泪水:“如果我死了,烦请你们替我将生岩送去他外婆家里。”
“先别急着交代后事,说清楚了,谁都死不掉。”
“死不掉?我身上的蛊发作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老教授伸手,落在他儿子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眼底写满了眷恋,他叹了口气,交代后事一样。
他说陈蝶魄是从荆家逃出来的,荆家森严,她一个小小的蛊人不可能自由活动,可是她却从荆家逃了出来,而且重新将自己的意识掌控在手里。
“她会用蛊,身上蛊虫很多,也善于隐匿自己的行踪,这些年,荆家的人一直在找她。”老教授说他知道地也不多,只是趁着陈蝶魄感慨的时候,听到的。
他一拍脑袋,沉声:“而且,他不是女人,他是个男人,那张皮囊也是我替他找人做的。”
“什么?”俞桑愣了一下,讶异地开口,“陈蝶魄不是女人,还是个男人,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老教授点头,他说他也不知道,好端端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让他去弄那副皮囊,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替陈蝶魄办事儿,也生怕他会报复他们。
“经由我的手,去鬼市上替他找了一位大师傅过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张皮囊做好。”
“这是画的吗?”
俞桑甚是好奇,大概觉得这件事情比较奇特,老教授摇头:“是花重金找了一个眉目稍稍相似的姑娘,做整容整成这样,再从她的身上将这副皮囊弄下来。这些都是那位大师傅做的,与我无关。”
老教授的身子都在颤抖,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畅快地说出真相的一天。
我靠在那儿,震惊不已,是个男人?
陈蝶魄是个男人,这是天方夜谭,可是事实偏偏是这样,老教授说我们要是不信,就去鬼市上面去找那位大师傅,他还在的。
“还能这么玩,简直厉害了。”俞桑托着下巴,满眼都是错愕,“接着说。”
老教授说他既然已经告诉我们这些,也不怕陈蝶魄会来寻仇,他说有一次,大概是上个月十五的时候,陈蝶魄来七院这边,喝得醉醺醺,言谈之间好像提起一个女人。
“他说他是来寻仇的,他要那人死不能复生,他好像有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老教授继续道,但是确切的,他不清楚。
“是不是一个叫婉倾的女人?”
老教授点头,立刻应允:“就是这个名字,他那会儿在这里,喊了整整一晚上,该是他爱的女人吧,不然也不会这般刻骨铭心,可是一个蛊人,怎么会有感情呢?”
俞桑站起身子:“蛊人怎么就不能有感情,只是皮囊换了而已,他爱婉倾,为了婉倾回来复仇,这么说也很正常。从荆家逃出来的小蛊人,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
俞桑说这件事情只需要只会荆家便是,不管谁出面,与荆家联系,告诉他们这只小蛊人在这里,那么也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
这个办法固然是好的,可是要找到荆家的人,谈何容易,再者说俞九龄与荆家那关系,特别的僵。
“就这些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老教授说陈蝶魄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是完全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那位主。所以知道的不是很多。
可是老教授的寥寥几句话,却足以将这件事情往相反的一个方向去。
“陈蝶魄居然是个男人,这说起来也太诡异了吧。”俞桑依旧沉浸在错愕之中,不光是她,我也很好奇。
老教授却说就算陈蝶魄是个女人那又如何,蛊人是男是女,只是一张皮囊而已。
“说到底还是有仇怨,不然的话也不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做这些事情。”老教授坐在一旁,他满脸窘迫,“他要我陷害你,我也乐得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被暴露的。”
老教授说他顺着陈蝶魄给的这些线索,一步步展开周密的计划。
“所以这一切成功地推到我的身上。”
老教授点头,说他原本没想着去找小时候的录像带,可那天查看监控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那里自言自语,他心生一计,就有了现在这些所谓的证据。
“这么说起来,您跟我也算是有仇了,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别害怕,我不会吃人。”
“怕是比吃人更让人恐惧,你要我死也罢了,只是求你们放过生岩。”
老教授说生岩什么都没有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包括用傅夕颜作为引子,这样狠心的事情,也都是他做的。
“徐生岩出事之后,是谁给你的计策,说能保证他尸身不腐。”我拧眉看向老教授,他显然有些慌,这样出卖帮他的那个人,他说不是他的作风。
“可你觉得徐生岩真的活过来了吗?他就是徐生岩,还是只是行尸走肉,空有这一具皮囊而已?”我吼了一声,老教授显然被我震慑住了。
我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性格,他的记忆,他的智商是不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老教授一个踉跄,猛地坐在地上,哐当一声,有东西摔碎了,差点也吓坏我了,可我依旧保持淡定,一步步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这是俞九龄跟我说的。
“他嗜血,伤了七院不少人,对吗?”我盯着老教授看,他脸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七院那些无辜的护士,我们学校那血无辜的学生,都被你拿去养着这么一个怪物。”
“不,生岩不是怪物。”
“俞九龄说了,就这样,徐生岩养到最后,也会对你动手。我知道你不介意这一切,你只是爱他,我也知道你不介意牺牲那些无辜的人,可我告诉你。”
我站在老教授的前面,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越来越觉得自己情绪激动,尤其说话的语调特别高。
“徐生岩最后,是连地府都去不了的,他只能一点点消散,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不要。”老教授恐惧地跪在地上,他拉扯我的衣角,“求求你,救救他。”
老教授给我磕了一个头,我与俞桑对视一眼,我俩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甚至这会儿我还是攥着我的手,生怕被发现。
我解开袖子,用刀子割了一点血,顺着徐生岩的嘴巴点了几下,嫣红的血在徐生岩干裂的唇瓣上绽放,看到那抹妖艳的红色花朵。
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徐生岩猛地睁开眸子,俞九龄说我的血,能暂时缓和徐生岩的症状,他说昨儿给结下的阵法,就是用我的血为引。
只是做了一个障眼法给老教授看,其实俞九龄昨晚上已经替徐生岩解了身上的禁锢。
看着徐生岩醒过来,老教授最后那么一点点防线也彻底的击溃了,他站在那儿,徐生岩满脸冷漠,冲他吼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生岩,是爸爸啊。”老教授老泪纵横,看得出来,对儿子是真的好,只是这种好,未免有些不知分寸。
徐生岩冷声道:“那又怎么样,我说了,别来打搅我,还有你们……都给我滚。”
我们从房间里出来,老教授脸上完全是窘迫的神色,他搓了搓手:“谢……”
“不用说谢谢,这是交易,不是便宜。”
“我知道,你们跟我来吧。”
老教授带我们回了办公室,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特别紧张地擦拭额间的汗水,我跟俞桑反倒是闲适地很。
“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早前俞九龄也说了,这件事情也唯独彭家跟祝家可以做了。”老教授拧眉,“是彭家老爷子,他说能帮我。”
“彭老头?”
果然是他,老教授说徐生岩出事那时候,彭老头恰好在七院,他们正说着话,可谁曾想传来这样的噩耗,就在老教授当时痛不欲生的时候,彭老头说他有办法。
“代价呢,彭家做事情,从来只问代价。”
老教授面露难色,他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究竟背后藏了什么事儿,引得他这样为难。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打算隐瞒下去,能瞒得住吗?彭家如今自身难保,这件事情要是被揭穿,彭老头第一个卖的就是你。”
我盯着老教授,他忽而笑了,畅快的笑意。
“我只有死路一条,又害怕什么?”他绝望的眼神,“彭家在做药物实验,他们的实验都是做在人的身上,这么说你懂了吧?”
我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许久不曾说话,简直是太震惊了。
“你不过是一个名誉院长而已,你有什么资格?”
“利益输送,这里都是一群被遗弃的人,多一个少一个,谁能看的清楚,谁会来管呢。”老教授叹了口气,他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这样,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都勾结在一起,彭老头替徐生岩吊着命,他替彭家输送实验用的人。
环环相扣,最后牺牲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
“怎么可以这样?”俞桑愤愤,“彭家制药那么厉害,我原以为这是救人的好事,没想到居然是建立在这样黑心肠之上,你们医院就这年走了不少人吧?”
老教授叹了口气,仰望着上头,一副欲哭无泪的神色,看得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罪孽深重,老教授说他此生不能偿还,死了以后怕也是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他依旧不知悔改。
“对你来说,那些人命如草芥,只有徐生岩的命最昂贵,对吗?”我盯着老教授,他点头,猛然闭上了眼睛,绝望的神色。
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万劫不复,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我没想到这里边儿,牵扯的依旧是彭家。
“你们快走吧,彭家人再过一会儿就要上门,这件事情,你们不说,我不会惊动他的。”老教授的话略显苍白。
“徐生岩身上已经被俞九龄动过了,彭家人再来,怕是一眼就会看出来的。”我轻声道,老教授摆摆手,说无所谓的,彭家看中的只是利益,只要这条线不断,他也不会说什么。
“怎么突然觉悟了?”
“不,你说的没错,是我自欺欺人,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看着生岩好好活下去。”
老教授轻叹一声,刚巧走到门外的时候,跟彭老头碰了个满怀,他面露诧异的神色:“小川?”
“彭爷爷,您怎么在这里?”我盯着他看,丝毫怯意都没有,之于彭老,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在我面前被扒开了。
是个什么人,心肠有多狠毒不说,所做的一切,每一步走的都是让人去死的路子,全然不顾旁人的死活。
“你外婆还说起你,都说想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我喊小川过来的。”老教授出来,算是替我挡了枪子,“学校派过来的学生代表。”
彭老头脸上的疑窦才稍稍散去一些,那责怪的神色颇深。
“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外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是啊,她不容易。”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三个字,彭老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他说找老教授有些事情,没想着在这儿碰到我。
我勾唇浅笑:“您不在家陪我外婆,倒是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七院这儿还有金矿?”
“乱说什么呢,小川这孩子。”
“难道我有说错,纵使我外婆跟外公过不下去,也轮不到您来插手吧。”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彭老头抹不开面子,说是外婆自己联系她,要他陪着做这场戏的。
“你有所不知,我跟你外婆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是因为呐,你外公,咄咄逼人。”彭老头歪曲事实的本领倒也强的很。
我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说要不是外公逼迫地外婆没了选择,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轻轻也常常说要见见你,彭家家里又没有洪水猛兽,你怕什么,怕的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不去了?”
“别拿我母亲来压我,彭爷爷。”我咬牙,“我对我母亲的感情,藏在心底便好,外婆自己说了,跟我断了这层关系,我也犯不着来攀你们这样的高枝儿。”
“小川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外婆那都是气话,跟你分开之后,夜夜以泪洗面,你都不知道多难受。”
彭老头愣是劝我,得去看看外婆,可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做这些。
“一个人呐,在外头,也不必要锋芒毕露,这样得罪谁都不好。”
彭老头故意压低嗓音,半威胁地开口。
我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如老鹰一样的眼睛:“从没怕过。”
“你这孩子,又死心眼了吧。”彭老头尴尬地笑了,看了老教授一眼。
恰好此时,俞九龄从后面过来,轻笑着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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