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放开手
走了两人，河边就只剩下莫景凉和木青瓷，他们依旧说着话，说着这两年来，各自所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去提那些并不算好的过往，只是说着那所谓的平淡事。
“合欢现在怎么样？”木青瓷低着头，双手寖在清澈见底的水里，透着漂在水面上的薄纱，看起来并不真切。
“不知所踪。”莫景凉偏过头瞧了木青瓷一眼，只见她低垂着头，看起来正在忙手头上的事。但有些话已经问出口了，就代表她不能做到什么事都不过问，只是这样活着。“司琰并未要他性命，让他带着宁夜澜的尸体离去了，之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倒是可以听到叶兮的消息，疯疯癫癫，已经认不出人来。”
“叶兮像她母亲，不管是性格还是手段，都差不多，就连爱人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主上的死足以让叶兮被打入万丈深渊，发疯也在情理之中。”对于叶兮的下场，木青瓷不可置否，已经发了疯还有什么好说的。早就料到了会是不怎么好的下场，所以听到之后也不会太过于惊讶，只是淡淡说道：“我刚被主上带入暗影阁的时候，不会说话，其他的小孩子都以为我是个哑巴，只有跟在主上身边的合欢不这样认为。那时候叶兮陪着我，我与她相依为命。随着时间的过去，后来便与她疏离生分，同我最好的人竟是合欢。暗影阁中没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合欢生性冷漠，对谁都是无情的样子。大概因为我那时像他病死的哑巴妹妹，所以他才会格外的关心照顾我，然后一直走到今天。”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从以前开始，合欢都是最帮我的人，只是一直没有跟他道歉，也没有告诉他，我其实还活着。”
“你还有机会，只需要找到他。”莫景凉清浅一笑，他的心中很平静，没有半点的波澜，可以说是很享受现在：“百花宴，我希望你能去。”
“可能吧！”
木青瓷把木盆冲洗干净，将薄纱拧干放进盆里，她还没有离开的打算。面对这么风和日丽的日子，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好的天气也让她的心情随之好了起来。
莫景凉保持着沉默，有一个问题一直放在他的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向木青瓷要一个答案。他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那一抹不安，轻声问道：“你恨我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木青瓷把木盆放在一边，她背对着莫景凉，让人无从得知她此刻的表情。
听着那淡漠的口气，莫景凉的身体一僵，他自嘲一笑：“你理应是恨我的。明知你那么相信我，我依旧选择了站在阿月的那一边，选择了伤害你。一直以来说要保护你的人是我，说舍不得你的人也是我，说要好好照顾你的人也是我，可没有一样我是做到过，反而是不停地伤害你。”
“若说从未恨过，恐怕你也是不信的，连我也是不信的。初时，我的确恨你，恨毒了所有欺骗我的人，不止一次的想要报仇，疯狂的报复所有人。”木青瓷说这话时，还带着对过去的回忆，她回过头对莫景凉灿烂一笑：“可我不恨你了。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慢慢的冷静理智下来。当年的事我都知晓了，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亦是怪不着你。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许多，而我却没替你做过什么？你若是不说，我都忘了，当年的我是有多任性。”
“我该放下了吗？”
莫景凉心里的那一个结只在几句话之间就被解开了，也不知该不该说这个结不深，或是应该说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非要等木青瓷的一句话而已。
“阿凉，你该去找一个好姑娘，而不是执着于木青瓷。与其说你执着的是现在的木青瓷，还不如说你执着于十六年前的那个哄你喝药的小女孩。你不曾真正的了解我，而你所执念的木青瓷已经死在了十六年前那场灭门惨祸之中。”木青瓷脱下绣鞋，她赤脚踩在浅水里，冰凉的水盖过她的脚面，脚底的砂石有些硌脚。比起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她还是更爱享受这一刻的舒坦。水流轻轻涌动，她的思绪也万千，淡淡的说道：“你我相识十六年了，若不是那一场惨剧，如今我心里念念不忘的人会是你。说起来不像是我，可小时候真的很喜欢你，也想着要嫁给你，想着跟你一起看桃花。可错过到底是错过，你心底早已有了答案。时间不可回转，所谓的答案，不过是我的一句话，为何要执着于此。也许我们是错过，或是月老早早的剪断了红线，你与我终是有缘无份。”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莫景凉无法否认木青瓷的话，也无法反驳她的话，他执着的木青瓷是当年哄着他吃药的小女孩，可那时候的木青瓷永远也回不来了。或许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抚平心上的伤痛。所以莫景凉在听到木青瓷这番话时，也许是很触动，可心却不那么疼了，许是被拒了无数次，早已习惯了。
“时间无法回转，我也放不下你。也许等到某一年的某一日，会有另外一人走入我心里，那却也是后话了。”得到了那个所谓的答案，与心中所想的并无太大的不同，也算是圆了这个执念。转眼之间就是十六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大方的放开手，大概会更好。
木青瓷弯下腰，她故意朝莫景凉的身上浇水去，看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弯起唇角：“明年一起去赏桃花吧。”
“好。”
等到木青瓷玩够了，莫景凉的身上也被打湿了不少，看起来有一些狼狈。不过这样放下了，两人之间反倒没有了那份尴尬，更放开了心。当然木青瓷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衣裳都在滴水，玩得还是很开心的。明明已经是当娘亲的人了，此时此刻倒如那年纪偏小，不懂事的少女一般。不过这样的她，比以前心事重重的样子要好上太多，莫景凉也乐得陪木青瓷闹一会儿。
才回到村门口，就见平常老爱在村门口的大树下纳凉的几位老人不见了，爱三五几个人凑在一起做活计的大嫂子们也都没有了声音，更不见下地的那些村民，安静的让人害怕。木青瓷丢下手里的木盆就往村里跑，她担心因为她的缘故，而白白的害了这些淳朴的乡民。
莫景凉跟上木青瓷的脚步，不可能放任着她，让她不管不顾的冲去，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护着她。
村子里的景象，让木青瓷吃了一惊，没有任何的危险，只是所有的村民都没人敢说话，就这样呆在村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茉莉，你快走呀。”
林轩也在人群之中，他搀扶着林大娘。一见到木青瓷回来了，不顾安危的大声喊道，提醒着她快离开这里。
“属下恭迎圣女。”
没等人出声，在村里有序站着的一大批身着苗疆服饰的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他们低垂着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声势浩大，惊得远处树林里的鸟雀都飞了起来。
木青瓷也没有想到巫月神教的人来得这么快，想来村里的人也是被巫月神教的阵势吓到了，以为他们是她的仇敌，特意来找她报仇雪恨的。也难怪今日下午不似前几日热闹，都是被吓的。她抬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未见白幽，眼神一冷，冷声说道：“让白幽来见我。”
“两年未见，我听说你的脾气磨好了，今日一见，却还是老样子。”白幽从人群外走出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言语之中并没有几分尊敬。
看着算不上神采飞扬，却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白幽，木青瓷先是一愣，随即开口说道：“白幽，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你的的确确是变了，比以前的性格讨喜多了。”白幽走到木青瓷的面前，他的眼神很冷漠，嘴角微微翘起，说起话来，却不夹杂丝毫感情：“待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我来接你回去，圣女。”
莫景凉对白幽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诧异，之前见白幽一两次，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人都是会变的，谁又有资格强迫别人不做出改变了。只是来之前，萧妄宴是带着流萤，理应是和白幽一起过来。此刻未见萧妄宴，难免会问上一句：“白兄，萧妄宴可是与你一起的。”
“是。进村的一段山路不好走，有些乏了，此刻他同流萤在里面的屋里歇息。”白幽对待莫景凉的态度都要比对木青瓷的态度好上许多，他并不讨厌莫景凉，而且两人挺谈得来。所以白幽没必要打着官腔，说着客气话，都是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在某一些方面了解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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