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无一例外

已值凌晨，月坠星消，黑沉的天穹上没有一丝光亮。

柳拂缇添了几盏灯，将那些快燃尽的烛尾重新换掉，屋内亮堂了不少。

惶惶灯影下，满地皆是各类医书卷宗，还有一些快要掉渣的古籍，张郎中埋头在一张张纸上斟酌勾勒，手旁废弃的方子，已经堆了老高。

“先生，如何了？”柳拂缇不敢打扰，只能小声试探询问。

张郎中好一会儿才抬头，面露难色：“素心姑娘的病症耽误不得了，只是这方子还差一味药……这会儿倒是可以先用旁的做替，只是不知与其他几味合在一起，是否会有反效用……”

“最坏如何？”

“若是好，会稍见起色，得延缓病症，若是中，便是无甚效用，只得缓解痛楚，若是坏……恐怕会加快病症，不出月余……”张郎中咳了咳，压声道，“还望夫人定夺，亦或是先叫人试药，再……”

“等不得了。”柳拂缇默默念着，这病症来得快，一旦咳血开始，便会在三日之内陷入重症，即便是不用药，不出十日，必死无疑。

“蕊心。”柳拂缇叫来蕊心，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吸声道，“帮我问问素心的意思。”

“不用问了。”蕊心笃定道，“素心和奴婢一样，一早便说过，这条命是夫人的，愿意试药，若能成，可救黎民，便是死，也无遗憾。”

柳拂缇鼻子一酸，握紧蕊心点点头：“好，我们赌一把！”

有了柳拂缇的首肯，张郎中也连夜将药熬制出来，送去了素心房内，此刻他脸上写着地焦急，似乎比柳拂缇还重，只拖着两个浓厚的黑眼圈切声道：“两日之内，既有定断！”

侯府大门已闭，二房徐煜本日日要去当值，却被柳拂缇逼着告了假，谁也不准无故进出。

不明缘由的陆宥林头都快炸了，连着老太太，叫柳拂缇前去询问缘由。

“不过是个咳疾，哪年没有？你弄这么大阵仗是要作甚？”老太太用拄杖敲着柳拂缇身侧的边几，一脸荒唐相地质问，“这侯府的大门，几十年没谢过客，你要断了我侯府的根基不成？”

“柳拂缇，你赶紧给我把府门打开！”陆宥林脸上罩着一层阴云，不耐烦道，“小题大做！你这……你这传去大内，便是制造恐慌，无端生事！是要问罪的！不知从哪听来些混话，还说什么会死人？咳上两声的人都叫你关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咳了这两个月，怎么没死？你怎么不把我也关起来？无知妇人，无知！”

“侯爷既不信我说的，且当我无知便是。只是想要出入侯府，没我的允准，谁也不行。侯爷和母亲若执意要开府，只管去，我又没拦着。”柳拂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懒得同他辩解。

“你……你装什么糊涂！”老太太气得脖红脸粗，一拍桌道，“这群狗奴才如今是翻了天了，他们只听你的！你赶紧给我下令，开府门！”

柳拂缇顿了顿，懒散抬眼：“我若不呢？”

“休妻！休妻！”老太太把桌子拍的“梆梆”作响。

柳拂缇笑了，转眸看向陆宥林，提声道：“侯爷，母亲不信我，你得信啊！先前不是还说，咱们是夫妻，一家子，共荣共损，我做得可都是为侯府好的事，为着这点小事，您还真想休妻不成？”

陆宥林看着柳拂缇的笑意，忽然想起自己被握在她手上的证据，抬手擦了下汗，冷笑道：“威胁我？”

“侯爷可别多心。”柳拂缇笑着放下茶盏，凛然起身，“对了，侯爷刚才不说，我还险些忘了，您咳了这么久，也得先闭门才是。来人。”

“柳拂缇，你要干做什么？你反了天了？你敢关我！”陆宥林瞪着眼挣扎。

柳拂缇压根儿不理他，只对涌进来的下人正声下令：“看管好侯爷和老夫人，若有差池……”

“大夫人放心。”

从安康园出来，里面的叫骂声依旧不止，蕊心往身后看了几眼，慢吞吞地低声问：“如今小公子已经过继到了您的名下，就算侯爷有事，嫡子便会袭爵，夫人要不要……”

“何用我出手？”柳拂缇看着前方的一片昏暗，舒了口气，“这次的疫症他能不能躲过，需得看他造化。即便是逃过一劫，瞧他的样子，也撑不过几个月了。若是老天开眼，让他沾染上疫症，我还得尽快借这次机会，将他手上那些私产，想法子拿来。”

“还是夫人聪明些。”蕊心舒了口气，却见柳拂缇脚步匆匆的模样，不像是准备回院里。

“夫人要出去吗？”

柳拂缇拿过斗笠戴在头上，将自己裹严实，点头称：“嗯，我要去趟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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