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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城破……


腊月十四,午时一刻,嘹亮的号角声再度响彻整个边城上空。

巨大的战车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下轰隆隆的驶来。

轰!

高大的城门被战车撞出巨大的声响,门上震落无数粉尘,站在城楼上的将士个个站得笔直,挺拔如松。

没能在暴风雪前逃出城的百姓全都躲在家中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撞门声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利声响传来。

经历了七天七夜战火洗礼的城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撞开一条豁口。

从那门缝可以窥见城中的景象,站在战车最前面的胡人一喜,正要呼叫同伴冲进去,不防门里突然刺出一把大刀。

那刀足有六尺长,刀身极宽大,闪着森寒的冷光,一刀将那胡人捅了个对穿,然后握着刀柄一拧,那胡人竟直接被震裂碎尸!

众人惊愕,还未能作出反应,那刀又高高扬起,一刀斩落,眨眼间又取了三人性命,那抵御刀剑的盾牌在这大刀面前成了没用的废物。

“啊啊啊!”

众人被这一番杀戮惹红了眼,嘴里嘶吼着,想要一举攻破城门,原本还摇摇欲坠的门却不知为何又坚固起来。

“将军放……放心,我们绝不会放一个胡人进来!”

在门口抵着门的将士坚定不移的对陆啸说,战车的力量太大,已经有人被挤得吐了血。

陆戟眼神一凛,从城门豁口跃出,直接杀到那辆战车上,长刀一扫,热血滋滋的喷出,溅了他一身,将视线染得一片血红。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缓和犹豫,将那些尸体全部挑到战车之下,堆在城门前。

今日一战,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手起刀落,干脆至极,没一会儿,城门口便堆了半人高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身体没有一处不疼的。

鼻息之间是化不开的血腥味儿,耳边是延绵不断的哭嚎,他分不清是从哪儿传来的,只近乎本能的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刀。

身上的铠甲被热气腾腾的鲜血洗过一遍又一遍,寒气钻进骨头缝里,变成牛毛一样的细针,扎得人难受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的坠落一样东西,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他甚至看见那东西被风吹得舒展开来的形状。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厚重响亮的号角鸣响,如万千生灵在悲怆绝望的哭嚎。

他身未死,但身后的城……破了!

“杀杀杀!”

似要毁天灭地的吼声呼啸而来,震得人耳鸣,胸腔闷滞喘不过气来。

陆啸偏头吐出一口血,提起大刀再度横扫过去。

不能退,哪怕还有一口气在,也要坚守在这里,寸步不移!

忽可多是第一个爬上城楼的,他预料得没错,城里已经没什么粮草了,这些守城的将士不过是在垂死抵抗。

一直在城楼上的陆啸不见踪影,忽可多轻易地斩下挂在城楼上的高旗,连同那碗口粗的旗杆也一起斩断。

旗子掉下去的下一刻,他听见城楼上的士兵悲绝的哀嚎,随即被他们一族勇士的喊杀声覆盖,忽可多扬起唇角,难得的卸了一分戾气,由内而外都染上喜悦。

原来,从这个角度看胡地是这样的感觉,他又扭头,看向城后。

绵延无际的雪地背后,是远昭辽阔的疆土,目之所及,肥沃而物产丰饶。

都将是他们的了!

忽可多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停滞,他发现城似乎还没有完全被破,城楼之上的士兵还在抵抗,而城楼之下的勇士都被挡在了外面。

怎么回事?

忽可多想要探出城墙察看情况,眼角寒光一闪,他侧身避开,抬手就将偷袭者的脖子掐在手中,微微用力,掌中的脖子便咔哒一声,轻易地被折断。

忽可多没松手,继续刚刚的动作探出头去,只见城楼之下,一个金色的身影站在他们的战车上,手里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竟无一人能近他的身,而这人身后,已堆了近一人高的尸体,似要用这尸体再筑一道防线,阻止众人进城!

该死!

忽可多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将手中将士的尸体砸向陆啸。

“将军小心!”

有人提醒了一句,陆啸想也没想,提刀反手一刺,再用力一震。

那将士被震飞,看清那将士身上穿的衣服,陆啸僵了一下,有些恍惚。

他杀了自己人?

就是这片刻恍惚,锐利的弯刀便袭至眼前,陆啸抬手格挡,被迫收回思绪专心应战。

一刀捅了一个胡人,还未来得及拔出,那胡人竟死死的抓住刀身不放,其他人也扑上来抓住长刀,人太多了,陆啸根本夺不回刀,旁边的胡人一拥而上,纷纷举刀要砍死他。

陆啸眼神一凝,抬脚踢开左边来的一个人,同时用力将刀柄推向右边。

这刀是先帝初登大位时,特命内务府用最好的贡铁给他打造的,刀身极韧,此刻几乎被他扳成了半圆的弓,抱着前端的胡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下意识的又扑了好些上去企图死死压住,下一刻却惊恐地看见陆啸一个腾空松了手。

被掰到极限的刀身带着巨大的惯性反弹回来。

一个横扫将涌过去的胡人打得吐血,死死抱着那端的胡人也被震开一些,最开始被陆啸刺中那个早就没了生息。

陆啸稳稳落地,正准备抽回自己的刀,一抹寒光袭来,他迅速收回手后退,手背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了一刀。

刀口很深,血立刻涌了出来。

陆啸并不慌张,立刻撕了衣摆缠在手背上。

忽可多收刀站在陆啸面前,这是开战这么久,陆啸离他最近的一次。

他很高,骨架很大,比寻常的胡人还要高,这样冷的大雪天,身上却不像旁人那样穿着厚重的兽皮,只穿着轻薄的长衫,站在陆啸面前跟座小山似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三分和忽鞑的亲子关系。

但许是太年轻气盛不懂也不屑隐藏,他身上的戾气很重,两条粗黑的眉毛微微向眉心拧着,杀气十足。

在陆啸打量忽可多的时候,忽可多并没有看陆啸,他拧眉扫过周围的人,眼底的不满几乎要化为实物将人脖子拧断。

一群废物,竟然被一个老不死的挡在这里进不去!

忽可多的眼神直白露骨的表达了这个意思,随即抬手抓住陆啸那把长刀,手腕一拧再一震,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胡人便被震飞了去,被陆啸刺中那个更是直接尸身分离。

忽可多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攻城之战,拿到刀以后,他便以气吞山河之势劈向陆啸,陆啸腾空后退,跃到一个胡人背后。

忽可多那一刀极用力,直接将战车前端厚重的木板劈裂,底下推着战车前行的人猛然见到光亮全都吓了一跳。

陆啸飞快的扫了一眼,下面推着战车的都是些衣衫不整的奴隶,他们全部被婴儿手臂粗的绳索绑着与战车连在一起,不得逃离,只能推着战车往前。

这些奴隶大多是胡人从四处掳劫而来的,有远昭的子民,也有其他地方的,甚至还有胡人。

只一眼,陆啸就打定了主意。

他抓住面前胡人的手抹了这人的脖子,抢了那把弯刀与忽可多对战。

忽可多力气大,长刀到了他的手里,威力剧增,所到之处,势不可当,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纵然是陆啸,也不敢正面接他一刀,只能边躲边伺机攻袭。

这样来了几个回合,战车前端已经被忽可多劈出一个可容两三个人进入的破洞。

见时机成熟,陆啸猛地提刀跃起,先用弯刀挥了两下,忽可多立刻横着刀身抵挡,弯刀在刀身上砍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响,陆啸立刻借力,抬脚在刀身上踢了两下。

忽可多被踢得后退,陆啸抓住时机跳进那个破洞。

进去以后,陆啸将弯刀挽出花,手起刀落,将那些奴隶身上的绳索都斩断。

这些奴隶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推车推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人进来斩断了他们的绳索。

陆啸没有煽动他们去和胡人抵抗,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了一句话:走吧,你们自由了!

当然,这句话只是一闪而逝……

战车里面的空间很狭小,陆啸走到后面甚至要踩在这些奴隶的肩膀上才能往前进。

他进得艰难,胡人想要追上他自然更难。

前面被斩断了绳索的奴隶被突如其来的自由砸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随后进来的胡人一刀砍死。

连续被杀了好些个人以后,有的奴隶尖叫着想要躲到一边,却仍逃不过被杀的命运,然后有人开始试着反抗。

这些奴隶早就被驯化,一看见胡人就会怕得瑟瑟发抖,可求生是人的本能,在死亡面前,哪怕再乖顺的宠物也会本能的反抗。

狭小的空间,绝望求生的奴隶和粗暴施虐的胡人缠打在一起,胡人高大的体能在这里发挥不了优势,在第一个胡人被几个奴隶联合杀死以后,这些奴隶瞬间红了眼,发出近乎癫狂的欢呼。

看啊,这个大块头也不是打不倒的怪物,他们也会死啊!

战车里的奴隶都骚动起来,陆啸心里松了口气,还要继续,头上的木板突然被一柄大刀捅穿,若是再用点力,就会捅到陆啸脑袋上。

陆啸立刻往旁边一滚,站到那些奴隶中,下一刻,大片木板被长刀挑开,轻柔的日光瞬间洒了进来,众人下意识的抬手挡眼睛,忽可多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陆啸。

他一刀毫不留情的横扫过来,挡在陆啸前面的奴隶还没来得及把手放下,就见了阎王。

其他奴隶一看见忽可多,全都吓得脸色一变,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陆啸没听明白那人喊的什么,却看见所有的奴隶在听见那句话以后放弃反抗转身朝着忽可多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求饶。

忽可多这三个字,在这些奴隶心中,好像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存在。

陆啸皱眉,两条腿忽然被抱得死死的,忽可多一刀劈下来,来不及把那两个人踹开,陆啸只能提刀去挡。

刀不是什么好刀,他的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忽可多又用了全力,生生劈断他手中那把圆月弯刀,然后劈在他肩上,嵌进他骨头里。

滚烫的血立刻滋了出来,陆啸闷哼一声,却还站着不肯倒下。

胡人将士大喊着似乎在叫好,而城墙上的将士则纷纷惊呼。

远远看着,像是陆啸骨头硬,扛住了忽可多这一刀,陆啸却很清楚,这是忽可多没用全力,不然这一刀足以将他生劈成两半。

“陆将军,幸会!”

忽可多用远昭国语说,吐字很清晰,若不是他的长相,陆啸几乎要以为他是远昭国人了。

周围的厮杀声不断,空气中的硝火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他们周围跪着奴隶和尸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陆啸说‘幸会’。

幸会什么?

他踏着无数人的尸体,沾染着无数血腥而来,却远远不肯止步于此!

陆啸不知道他为什么手下留情,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还要阻止这个人继续前进!

想到这里,陆啸抬手,握住刀刃将卡在肩上的刀抬了起来。

忽可多似乎对他还能行动颇为意外,并未施力制止,任由他抬起了刀,甚至松开刀柄,让他将刀夺了回去。

长刀入手,陆啸似又被注入了力量,他挥了一刀,大吼一声朝忽可多冲去,带着誓死的决绝。

忽可多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一直在养精蓄锐,丝毫不像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一声吼也不过是吓吓旁人罢了。

忽可多偏头轻松躲开那一刀,身形极快的顺着刀身闪到陆啸身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陆啸本能的抬手想要给忽可多一拳,却不及忽可多动作迅猛,肩胛骨被打了一拳。

忽可多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陆啸清晰地听见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陆啸被打得后退,身体已经撑到极限,竟是连站都站不稳,栽倒在地上。

不能倒下!

他是这三万将士的表率,是边关这条防线的主心骨,就是死,他也要站着死!

陆啸在心里告诫自己,两只手臂却根本不听使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人停止了攻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胡人的目光是嘲讽的得意的,可那城楼上的目光却是期盼的。

站起来啊!孩子们都看着你呢!

陆啸对自己说,手不能动,他就用脑袋抵着地,再试图用腿站起来。

“陆将军,你站起来做什么?你都这样了,还能跟我打吗?”

忽可多幽幽的问,陆啸感觉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了下来,但他没有放弃,还在拼尽全力想要站起来。

“啧啧,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倔呢?”

忽可多啧啧出声,站起身来,状似随意地抬脚踩在陆啸的头上,将他刚刚离地一点的头颅又死死的踩到地上,然后他扭头愉悦的看向城楼之上,冷声命令:“开城门!”

陆啸的头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他要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攻进城去。

“不许开!”

陆啸命令,他的声音沙哑得很,不足以让城楼上的人听见,可所有人都能看见,哪怕脑袋被忽可多踩在脚下,他也还在努力的想要站起来。

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身体动作听见他振聋发聩的怒吼:誓死不降!

“我杀了你!!”

有将士看不下去,怒吼着从城门的缝隙冲出来,在一番打斗以后,被胡人剿杀。

忽可多用胡语让人把那具几乎被捅成筛子的尸体拖到陆啸旁边,同时加重脚上的力量,阴恻恻的开口:“陆将军,你瞧他死得多惨,还不快让你的人乖乖打开城门!”

那将士浑身都是血,哪怕死了,脸上都只有愤怒没有痛苦。

陆啸艰难的伸手,从那将士腰上勾下一块木牌来。

他要送他们回家的。

“放了将军!”

又有人冲了出来,这次不是一个,而是十三个。

和之前一样,这十三具尸体也被拖到陆啸面前,忽可多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陆啸咬着牙不吭声,忽可多失了耐性,一脚将陆啸踢飞。

重重砸地以后,陆啸咳出一口血来,谁都看得出他撑不住了,但他并没有就这样躺下,而是坚持着还要爬起来。

他没死,那就还能战。

忽可多面色阴鹜的瞪着他,等他好不容易起身到一半,再毫不留情的将他踹飞。

如此重复几次,陆啸有些耳鸣,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魂归天外。

这时,一道尖锐的哭喊刺入他耳中:“将军,求您不要站起来了!”

将军,求您不要站起来了!

求您认输吧!

城破了,我们守不住了!

那个将士没能说完的话,陆啸在心里替他补全了。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模糊碎裂的神智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像是在雾蒙蒙的清晨,一道清风忽的吹散了一切。

在听见那个将士的哭喊以后,忽可多唇角绽开一抹得意的笑。

这是一场攻心之战,他有十万人没错,城破了也没错,但城里还有两万守军,若是这两万守军抵死反抗,他还要在这里耗时耗力,最好的办法是让着两万守军投降,为他所用,这样后面的进攻将会容易很多。

他的父王忽鞑已经老了,雄心也没有那么大了。

忽鞑只想要远昭的几座城池,而忽可多想要整个远昭!

“开城门!”

忽可多自信满满的要求。

从那个将士哭着求陆啸不要站起来的起,才是这场战役真正的胜利!

然而在他说完以后,城门之后却一直没有动静。

忽可多拧眉,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回头,陆啸佝偻着腰站了起来,那两只手臂如同装饰一样摆来摆去。

“咳咳!”

陆啸咳嗽,声音嘶哑难听,分明是苟延残喘,却莫名叫人心生惧意。

“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城楼之上,众人异口同声的宣告。

那声音并不十分坚定,甚至带着哭腔,与已经死去的生魂一同悲鸣,却再没了退怯。

忽可多咬牙,向来自负张扬的脸染上狰狞扭曲的杀戮,有那么一瞬后悔刚刚没有直接一刀劈了陆啸。

但现在士气已经被激发,就算这个时候杀了陆啸,也于事无补。

忽可多咬得牙齿嘎嘣作响,他一把揪住陆啸的衣领,如同恶魔一般凑到他耳边低语:“陆将军既然想死扛,那……便如你所愿!”

话落,胡人再度发动进攻。

有幸在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永远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灿烂,血从身体里溅出来后,血珠在空中折射出宝红色的光芒,摇曳如往生河畔的彼岸花。

那花后来将傍晚的天空染成无比绚烂的绯红,最后一缕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斜长无比,如同刚从炼狱爬出来的鬼魅,胡人的铁蹄便是在此时,踏着一路尸首和彼岸花铺成的艳丽血路进了城……

腊月十六,丑时三刻,一队轻骑借着暗色的掩护驶向边关,却在离城门数百米的地方停下。

地上尚未化完的积雪吞没了马蹄声,似乎将其他一切的嘈杂也都吸收吞没。

到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好像……一座死城。

陆戟打了个手势翻身下马,身后的人也都跟着下马,所有人的动作都很统一,没有一个人出错,连马儿都没有胡乱嘶鸣。

陆戟再度打眼往城楼上看了看,象征着远昭国的那面旗帜没有了。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还是来晚了,城破了!

陆戟心中砸来一片沉痛,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对身后的人命令:“所有人进城以后分开行动,遇到胡人格杀勿论,城主府在城北方向,进城以后以城主府为中心靠拢,遇到脖子上有动物犬齿作为挂饰的尽量生擒!”

“是!”

陆戟在边关待了很多年,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五年前忽可多攻城,带走了顾漓,那是陆戟心中永远的痛,后来他带人在城中挖了一条暗道,那是给苏湛准备的。

如果有一天胡人大举侵犯,他会让苏湛从那条暗道逃跑。

去年苏梨带着苏湛从边关离开,走的就是那里,那天晚上苏梨以为所有人都睡着了,却不知道他跟了他们一路,一直看着他们安全出了城才回来。

当初挖这条暗道的人不多,出口就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好在陆戟带的这些人都很善于隐藏身形,这样近的距离都没有被人发现。

陆戟走在最前面,进去以后,顺手在暗道旁边摸了一下,摸到三根蜡烛,是苏梨之前带苏湛走放在这里的。

陆戟心头软了下,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右手边还有两根蜡烛,走在中间和最后面的人各自拿一根。”陆戟说着摸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细微的火苗将漆黑的地道照亮,后面的人依次有序的将他的话往后传。

地道不长,走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尽头。

地道的起点在城北军营的伙头兵营帐,离城主府还比较远,且可能比较棘手的是,忽可多已经将大军驻扎到了军营里。

陆戟站在尽头冲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又用手在出口处的板砖上摸了摸,砖是凉的,这个点,伙头兵还没有起来做饭。

陆戟看了下剩下的蜡烛长度,估计时间应该快到寅时,还有两个多时辰天才会亮,这个时候人是睡得最熟的。

陆戟犹豫了一下,将蜡烛交给旁边的人交代:“掩好口鼻,上面是灶台,会有冷灰落下来!”

众人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陆戟撕下衣摆当面巾绑在自己脸上,小心翼翼的将砖石挪开,已经变冷的灰立刻落下来。

陆戟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爬了出去。

屋里没人,到处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还在熟睡中。陆戟朝里面挥了挥手,后面的人立刻跟着爬出来,出来有十来个人以后,陆戟对其中两人道:“你们先守在这里,等所有人出来以后,把这里恢复原状,按照我刚刚说的,所有人分开行动!”

众人点点头,各自顺着房梁而上,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陆戟没急着走,先用缸里的水洗了下脸,刚刚他没敢完全闭眼,怕有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做出反应,眼里进了点灰。

缸里的水冷得刺骨,眼睛很快恢复清明,他正准备走,目光忽的一顿,伸手往水里一捞。

哗啦一声,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儿被逮了出来。

然而小孩儿不哭不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捏着鼻子,惊恐地看着外面。

孩子已经死了,身体都僵了。

不知道是谁把他藏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

陆戟拎着那个孩子,一只手臂全湿,水好像顺着手臂一直淌进了他心底,然后冷凝成冰渣。

如果这个孩子知道这里有一条地道的话,如果找个孩子能躲进地道,而不是躲进水缸里,也许他还能活下去!

后面钻出来的人全都安静的看着陆戟,陆戟轻轻抱了一下那个孩子,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他把孩子放到水缸旁边,迅速收敛了情绪跃上房檐。

夜里还是有人巡逻的,不出所料,巡逻的是胡人。

陆戟小心的避开这些巡逻的人,目光在四处搜寻,耳边突然传来铜锣声,身体快于意识,迅速闪到房梁背后多好。

被发现了?

陆戟诧异,探出脑袋一看,那些人却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朝另一个地方涌去,眼神一凛,陆戟也跟着过去,却见一群胡人正拿着刀围剿两个人。

那两个人背对背靠着,早已身负重伤,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剿,却丝毫没有畏惧。

陆戟左右看看,周围房檐上趴了十来个人,都是刚刚被铜锣声吸引来的。

陆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率先跃下房檐,抽出腰间的软剑朝那群胡人冲过去。

与此同时,被围剿的两人沙哑着声喊了一句:“誓死不降!”

陆戟和那十来个人都是高手,又是出其不意的背后偷袭,所以战斗结束得很快,但还是晚了一步,胡人离那两个人太近了,即便战斗结束,那两个人还是被捅成了血人。

陆戟上前一步接住他们,两人靠在他肩上,其中一个还在说:“……不降!”

“没事了,安息吧!”

陆戟沉痛的说,靠在他左肩上的脑袋软软的垂了下去,另外一个却认出了他的声音:“是……是将军吗?”

“是我!”

“援兵到了吗?”那人问,语气里是满满的高兴和期盼,陆戟没有犹豫,沉声回答:“到了!”

那人松了口气,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停地咳嗽,咳出血来,陆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刚要问他还有什么心愿,衣领却被他紧紧揪住:“快……快去救老……老……”

话没说完,他便被喷涌的血堵了口鼻。

陆戟把他放下,替他合上眼睛:“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说完话,陆戟起身看向身后的人:“刚刚有人看见他们两个要去哪儿吗?”

“城门方向!”

有人回答,陆戟往城门方向看了一眼,冷声吩咐:“跟我去城门口,救陆国公!”

“是!”

十几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在夜色中朝城门方向疾行,却在快到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囤了重兵,而在城门之上,一个人被倒挂在那里。

那身金色铠甲还穿在他身上,被一层又一层的血染得发红,在他下面,有一口巨大的锅,锅底的柴火烧得很旺,却不知锅里烧着什么。

众人正疑惑着,却见有人拖了具尸体,随意地丢进锅里。

锅里立刻沸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竟是一锅滚油!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陆戟,陆戟的手紧握成拳,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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