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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命数已定


丑时一刻,苏梨提着灯笼来到皇宫一隅,一个人见她走来,立刻欣喜地迎上来。

“阿湛一直在等你,但时辰太晚,他实在熬不住就先睡下了,要进去看看他吗?”岳烟压低声音问,抓住苏梨的手,触到一片冰凉,不由得皱眉:“阿梨的手怎地这般凉寒?”

“无事。”

苏梨习惯的说,岳烟皱着眉一脸不放心:“你总是将这两个字挂在嘴上,方才在宴客厅我看得分明,你这手连酒杯都端不住了,怎会无事?”

“受了些伤,以后慢慢练,总会好的。”

苏梨看得很开,一如当初知道自己脸上会留疤一样。

岳烟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再多说:“太医院的医书古籍很多,这些日子我翻书泡了一些药酒,对修复筋骨应该有些效果,你先随我去擦药酒,待天亮以后再去看阿湛吧。”

太医院的医书古籍上记载的都是好方子,况且以岳烟现在的身份,要从库房拿些好药材也很容易,泡出来的药酒疗效自是非同一般。

岳烟把药酒拍到苏梨肩上的时候,肌肤立时便如火烧,新伤与旧伤一起烧灼,交错如网,苏梨额头很快疼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岳烟拿了帕子帮她擦汗,知道她现下不好受,柔声宽慰:“这药我找人试过的,只是刚开始会灼痛难忍,你且坚持一下。”

说完又不自觉红了眼眶:“这一去你怎地又受了这么多伤?好好的身子骨是不想要了吗?阿湛还小,将军和国公大人又不在他身边,你就不能顾念阿湛一些,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阿湛身边不是还有你么。”

苏梨喘着气说,药酒从肌肤渗入血肉,似乎连血液都灼烧起来,苏梨脑子晕乎乎的有些发沉,岳烟又抹了些药酒在她右手手腕的伤处。

“阿湛自小就是有脾气的,他不爱与我亲近,只想要你这个娘亲!”

岳烟是想用苏湛把苏梨拴住,苏梨不入她的套,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姐姐可是在跟我告状,莫不是这几个月阿湛不听话,给你惹麻烦了?”

“阿梨!”

岳烟气恼的瞪着苏梨,又气又心疼,险些被苏梨惹出泪来,苏梨连忙求饶:“姐姐说的是,如今我双手已废,也做不成什么事,不会到处乱跑给旁人添麻烦的,日后等姐姐开个医馆,我老老实实在医馆给你煎药当伙计成吗?”

“你说真的?”

岳烟的眼神亮起来,当真是不想苏梨再做那些危险的事。

她这模样让苏梨想到苏唤月,眸子微暗,认真的点头:“真的,等使臣团离京,将军重回塞北,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我做些买卖赚钱,时不时还能给军中将士送些补给去。”

苏梨是认真在做打算。

经过军饷贪污一案,她意识到京中与边关两地消息互通的重要性,万千将士在边关镇守,京里需要有可靠的人看着。

她现在身子不行了,在战场上只会是累赘,倒不如留在京中,到时还能看顾一二。

苏梨能留在京中,岳烟自是十分高兴,不过很快又迟疑起来:“那阿梨与将军……”

“我与将军怎么了?”

苏梨一脸茫然,这里没有旁人,岳烟说话也没那么多的遮掩:“你们岂不是要分隔两地?”

“……”

苏梨没想到岳烟还有这样的顾虑,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岳烟又道:“军中生活艰苦,将军又年轻气盛,阿湛尚且年幼,若是你们趁机要个孩子,阿湛约莫也还能与弟弟妹妹好好相处,只是分居两地难免寂寞……”

眼看岳烟越说越离谱,苏梨不由得扶额:“烟姐姐,我虽心悦将军,但对将军没有那样的意思。”

“怎会没有那样的意思?你若真心喜欢一人,自是想将身心都交付于他。”岳烟皱眉问,似乎完全不理解苏梨的话。

“时辰不早了,好姐姐,先让我休息一下,改日咱们再讨论这件事好吗?”

苏梨求饶,今日在宴席上跳了一曲舞,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加上药酒灼烧,酒气似乎侵入了肌理,脑子也昏昏沉沉起来。

“抹了药酒以后的确会出现嗜睡的情况,我再给你抱床被子来。”

岳烟不再纠结,抱了被子过来与苏梨一同睡下。

屋里安静下来,苏梨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眼看要睡着,岳烟忽的轻喃了一句:“阿梨,你未到边关以前,与侯爷可是有情?”

苏梨的呼吸顿了顿,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感觉岳烟动作轻柔的帮她掖了掖被角。

岳烟很快睡着了,苏梨反而没了睡意。

过去五年在边关,军营里都是糙老爷们儿,面对的都是兵荒马乱的事,为了让她不拖后腿,陆戟没把她当成女子看,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男人。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杀敌如何叫胡人再不敢入侵,在战场上,陆戟救过她数次性命,她也帮陆戟挡过刀,她心悦于他,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她从没想过要和陆戟做男女之事。

她帮他照顾好阿湛,孝顺国公大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不就够了吗?

男女之事……

极突兀的,苏梨想到之前在逍遥侯府,楚怀安对自己不规矩的亲昵行为,心头不由得一悸。

不是这样的!

苏梨摇头打断思绪,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五年前离京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五年前她和楚怀安无情,五年后也不会有!

心神被扰乱,苏梨睡得并不是很好,做了稀奇古怪的梦,再度醒来时,苏湛神采奕奕的趴在床头看着她。

见她醒来,立刻咧唇笑起,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好牙:“娘亲!”

他笑得很是灿烂,比离京之前又长高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长个儿的原因,肉嘟嘟的脸瘦了一圈,隐约可以看出两分与陆戟相似的轮廓。

“阿湛,早。”

“不早啦,已经快到中午啦!岳姨早就去太医院看书了。”

抬头看向窗外,果然已是日上三竿,睡过头了!

苏梨连忙起床,洗漱完毕,宫人送上膳食,苏梨和苏湛一起吃了饭。

苏湛心情好,胃口也好,一口气吃了好多,吃完小肚子鼓起来,打着饱嗝儿在屋里转圈,怕他积食,苏梨帮他揉了揉小肚子。

苏湛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丢了小男子汉的面子,绷着小脸道:“娘亲,我没事,出去走两圈就好了。”

在宫里,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苏梨本想劝诫苏湛,却被苏湛拉着衣摆往外面走去,边走苏湛边兴冲冲的说:“我每日饭后都要在外面走走的,岳姨也说饭后多走走,对身体很好的。”

听他此言,这几月都有在周围走动消食,苏梨便放心了些,没扫他的兴。

苏湛虽然看上去瘦了些,但穿衣打扮并不比走时差,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锦衣,衣服是由内务府统一定做的,衣襟、袖口和衣摆上都有精巧的暗纹,腰带上也攒着玉石,看上去仍旧是身份不俗的小公子一枚。

况且一路走来,那些宫婢见了他都会颔首向他见礼,然后才是向苏梨行礼。

由此可见楚凌昭让他住在宫里,却丝毫没有苛责于他。

走了一会儿,苏湛没那么难受了,又回到苏梨身边,抓着苏梨的手眼巴巴的问:“娘亲,爹爹也回来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爹爹啊?”

“阿湛想见爹爹,需要陛下同意才行,等有机会了我帮阿湛问问陛下再告诉你好吗?”

“嗯。”

苏湛点头,有些失落。

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并不是经常能见到自己的爹爹,那个时候在塞北,爹爹总是要出去打仗,他见得最多的是军营里那些爱打赤膊说荤话的叔叔伯伯和塞北漫天的黄沙,现在回了繁华的京都,他知道自己的爹爹和祖父是地位很高的官,但想见爹爹更难了。

“阿湛……”

察觉到苏湛的情绪不对,苏梨揉揉他的脑袋想要安慰,苏湛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苏梨:“娘亲,你说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阿湛怎么会有样的想法?你是你爹爹的骨血,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爱你的人,他怎么会不想要你呢?”

苏梨蹲下想把苏湛揽进怀里,被苏湛避开,他脸上浮起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戾气:“阿湛没用,又小又脆弱,遇到危险就只会拖爹爹的后退,阿湛是爹爹的累赘,所以爹爹不会要阿湛了!”

苏湛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苏梨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是不是听旁人说了些什么,想拉住他好好沟通,手却使不上力,被他挣脱扭头跑开。

“阿湛!”

苏梨追上去,苏湛看着虽小,两条小短腿却跑得极快,苏梨一时竟还追不上他。

绕过御花园的弯弯绕绕,苏湛没了影子。

苏梨担心他会闯出什么祸来,心里焦灼,正想去太医院找岳烟想办法,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阿湛!

心头一紧,苏梨循声跑过去,跑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潋辰殿的门匾折射着刺眼的光芒,苏湛的呼声从里面传来:“娘亲,救命啊娘亲!”

苏梨立刻提步闯入殿中。

自从苏家满门被流放以后,潋辰殿渐渐几乎成了冷宫,一开始还有侍卫把守着,后来楚凌昭没工夫管苏挽月,便撤走了侍卫,让人把殿门关上,只按时送饭菜来。

苏梨跨入殿中,一眼就看见站在殿门外的苏挽月和抱着她的腿死活不肯撒手的苏湛。

苏挽月早已没了皇贵妃的高贵,身上穿的衣服脏乱不堪,头发也蓬乱着遮盖了大半容貌,她手里高举着一个小包袱,似要将它扔到地上。

“住手!”

苏梨喊了一声大步冲过去,苏挽月根本没听见苏梨的声音,狠狠把包袱掷下。

苏挽月的动作太快,苏梨根本赶不及。

“啊!”

苏湛叫了一声扭过头去,似是害怕看见什么可怖的景象。

“哇哇~~”

婴孩响亮的啼哭划破紧张的气氛,苏梨趴在地上松了口气,手肘在地砖上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着。

顾不上看手上的伤,苏梨连忙打开包袱查看孩子的伤势,打开以后整个人愣住。

这是个生来就有畸形的孩子。

孩子的左脚没有脚趾,右手有六根指头,右半边脸有一整片乌黑的胎记。

阴阳脸。

苏梨心头一跳,明白这个孩子的身份。

这是苏挽月诞下的皇子,远昭国的皇长子。

楚慎,慎字源于他的父皇希望他谨言慎行,字悯泓,悯乃同情可怜,他尚未出生之时,他的父皇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一生的悲哀。

他是不被自己父皇期待呵护的孩子,只是用来惩戒一个犯错妃子的工具。

“娘亲!”

看见苏梨把孩子接住,苏湛高兴的喊了一声,连忙松开苏挽月跑到苏梨身边。

“啊!!!”

许是被苏湛那一声‘娘亲’刺激到,苏挽月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要叫我!我不是你娘亲!怪物!你是个怪物!滚开,不要靠近我!”

苏挽月喊着跑回殿中,她想关门,门口却躺着被她杀害的来送饭的宫人的尸体。

一直关不上门,她便放弃了,绕过屏风躲回阴暗的宫殿,有了屏风的遮挡似乎让她有了安全感,尖叫声便渐渐小了,然后苏梨听见她唱起歌来。

那歌是她们幼时听过的童谣,曲调悠扬,是用来哄孩子入睡用的。

她把自己的孩子丢了,却又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虚假的梦,也许在那梦中,她并未拿腹中孩子做赌算计,也并未被帝王冷落厌弃,她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将来会以皇长子之名,被册封太子,然后荣登大统!

真可悲……

苏梨在心里想,轻轻拍了拍楚慎的背。

无论苏挽月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娘亲,我们能带他去看御医吗?”

苏湛低声问,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他隐约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也知道皇帝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不能。”苏梨否决,蹲下来对苏湛道:“阿湛,你去太医院找岳姨过来好吗?”

“好!”苏湛应声跑出去。

孩子才几个月大,并不算很重,但苏梨抱了一会儿便有些抱不住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忽听门外传来细小的交谈声,片刻后,忽宛颜在宫人的指引下走进来。

苏梨抱着孩子不得章法,楚慎哭得越发厉害,他身体本就不好,边哭又边开始咳嗽,小小的一只好似要将肺腑咳出来似的。

“县主,让颜儿试试吧。”

忽宛颜轻声说着,三两步走到苏梨面前,不由分说的从苏梨手里接过孩子。

手上猛然一轻,苏梨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想把孩子抢回来,却见忽宛颜一手托着楚慎的屁股,一手托着楚慎的背轻轻地摇晃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啦。”

忽宛颜柔声诱哄着,手法极娴熟的帮楚慎顺着气,很快,楚慎便安静下来。

她这一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倒像是生养过孩子一般。

可若是已为人妇,忽鞑怎会让她来远昭和亲?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人难堪招惹事端吗?

正疑惑着,忽宛颜看向苏梨温笑着解释:“我与族内几位王嫂感情甚好,平日也帮她们抱过孩子,县主方才的手法不妥,孩子不舒服因此才会一直啼哭不止。”

忽宛颜说着把楚慎交还给苏梨:“县主不妨学着像我方才这般抱一下。”

她的语气恳切,完全是出于善意,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感来。

苏梨学着她刚刚的动作接过楚慎,楚慎果然没有再哭,只含着手指,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苏梨。

他这双眼睛随了楚凌昭,懵懂无辜的看人时,直看得人心软。

苏梨冲他笑笑,又想到方才忽宛颜看见楚慎的模样竟然丝毫没有觉得诧异或者害怕。

她难道不觉得这个孩子生得与旁人不同吗?

苏梨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呢。

忽宛颜完全没察觉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她站在苏梨身边,伸手摸摸楚慎的下巴逗弄着他。

“在我们族里有一个很美好的说法,生下来有残缺的孩子,都是被神灵亲吻过的,神灵的福泽太厚重,凡人承受不起,因而有些残缺,但这种残缺会带来非常好的气运,这个孩子的气运应该也很好吧。”

胡人一族多近亲结合和一些不伦之事,因此生下来的孩子多有先天不足,若是胡人王室之中有过这样的孩子,忽宛颜能保持平静自然也不那么诡异了。

“公主殿下说的是。”

苏梨应和,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好的气运,他一生的荣宠已经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断送。

“对了,公主殿下怎会突然到此?”

苏梨随口问道,眼神扫过那引路的宫人,宫人连忙跪下:“请县主恕罪!是公主殿下自己要过来的!”

潋辰殿如今已成冷宫,一般的宫人都会绕道走,忽宛颜怎么会想要来这里?

“方才在御花园游览,忽然听见有惊呼声,一时好奇便循声走了过来,可是这地方有什么忌讳,颜儿不该来此?”

忽宛颜一脸无辜的问,她给出来的解释很合理,方才所做的一切也没有任何的危害,可苏梨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公主不必多想,这里并没有什么忌讳,只是方才刚出了点事,还是请公主先离开这里,以免惊扰了公主。”

苏梨这便是在委婉的让忽宛颜离开,忽宛颜好奇的往殿里看了眼,朝苏梨微微颔首:“多谢县主提醒,那颜儿就先走了。”

说完提步离开,引路的宫人连忙起身跟上。

一路出了潋辰殿,宫人这才松了口气,微风一吹,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撩起袖子擦了两下,忽听得走在前面的公主殿下轻声问:“县主便是住在方才那殿中吗?她怀中抱着的可是她自己的孩子?”

“回公主殿下,县主在宫外有自己的县主府,她怀里抱着的是皇子殿下。”宫人小声应答,很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忽宛颜却并没有如她所愿,越发好奇:“那位皇子的母妃呢?为何孩子哭成那样她都不管?”

“这……”

宫人犹豫,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根本不敢回答。

忽宛颜停下回头温笑着看着她,从手上取下一只银镯放进宫人手中:“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不会与旁人说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贤良无害的,宫人拿着那镯子,四下看看,见左右无人,凑到忽宛颜耳边低语:“皇子的母妃是住在潋辰殿的苏贵妃,她原是这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后来犯了错,陛下将她娘家满门流放,对她也冷落下来,因她生下来的皇子天生有疾,陛下对皇子殿下也并不关心。”

“陛下那样宠爱她,那她一定是犯了很大的错吧?”

忽宛颜睁大眼睛说,像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被说书先生勾起了兴趣。

这宫人平日也是个爱在背后讨论八卦的,被忽宛颜一捧场,便忘了之前的顾忌,继续道:“这位苏贵妃平日看上去温婉娴熟,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方才那位县主便是苏贵妃的亲妹妹,据说苏贵妃自己服毒,想栽赃县主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宫闱辛秘是不允许外传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人多口杂,就算把人全杀了,普天之下,悠悠众口也是挡不住的。

忽宛颜垂眸,眼睫微颤,有些怅然:“原是如此啊。”

“是啊!”宫人说得激动起来,并未留意忽宛颜的语气变化,倒豆子一般继续道:“也不知道这苏贵妃是怎么想的,放着陛下的宠爱不要,非要与自己的妹妹过不去,现在把自己和一家人都害了,只是可怜了小皇子了。”

“是啊,真可怜。”

忽宛颜附和,没了听下去的欲望,提步朝前走去,宫人见状回过神来,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跟上:“公主殿下,我们再到别的地方转转吧。”

“我听闻你们远昭最重孝道,昨夜接风宴没看见你们的太后,今日进宫,也无人带我去觐见,这是为何?”

“这……”

宫人唇角又是一抽,这公主殿下问的问题怎地一个比一个刁钻?

“与太后有关的事也有忌讳不能说吗?”

忽宛颜皱眉,她仍戴着面纱,看不清全貌,可黛眉一蹙,也叫人心头一紧,宫人连忙回答:“没有没有,只是近日太后受了风寒,身体不适,所以不便叨扰。”

“受了风寒?可是病得很重?我能去看看吗?”忽宛颜追问,语气有些急切,宫人被问得又冒了一头大汗,连忙跪下:“请公主殿下莫要为难奴婢!”

这便是不能去看了。

忽宛颜怔然的站了片刻,恢复一开始的平和,伸手将宫人扶起来:“我只是怕不去觐见有失礼数,并非要刻意为难,你不必如此害怕。”

“谢公主殿下体恤。”

宫人谢恩,忙不迭的将忽宛颜引回后花园,以免再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苏湛带着岳烟来到潋辰殿。

“阿梨,怎么了?”

“刚刚苏挽月疯了要摔死这个孩子,你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我去找陛下。”

苏梨说着把楚慎交给岳烟要往门外走去,被岳烟拉住:“你要找陛下说什么?这孩子的命数已定,陛下最近忙于政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你现在去说此事,万一触怒龙颜怎么办?”

岳烟句句都是在替苏梨考虑,苏梨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当如何处理,终归是条活生生的人命,既然生下来了,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夭折。”

“阿梨,他母亲当初如此待你……”

“恶事都是他母亲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母亲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况且……”苏梨顿了顿,掀眸认真的看着岳烟:“从血缘关系来说,我是他二姨!”

“……”

岳烟失语,松手让苏梨离开。

一路来到御书房,楚凌昭正在与赵寒灼他们议事,苏梨便安安静静的在外面守着,本以为要等很久,没一会儿宫人却来请她:“县主,陛下请您进去。”

提步进去,赵寒灼、顾远风、陆戟三人都在,只差楚怀安一个。

“臣女拜见陛下!”苏梨跪下行礼。

“免礼!”楚凌昭开口:“朕方才正在与几位爱卿商量三日后的生死局,阿梨来得正好,不妨说一下你对此事的见解。”

“侯爷武功不及陆公子,赵大人、顾大人并非习武之人,臣女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将军可与之匹敌,自然由将军打头阵。”

苏梨平静的说,这没什么好争议的,楚凌昭抬手递了一个折子给苏梨:“这是忽鞑让人送来的比试名单,阿梨怎么看?”

苏梨没接那折子,坦然回答:“臣女并不认得这些胡人勇士,便是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晓孰高孰低。”

楚凌昭点头:“朕看见这个折子也有同感,阿梨可有办法在比试前试探一下这些人?”

苏梨:“……”

陛下,你知道你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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