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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侯爷,我有一个谋反计划……


腊月十三,巳时,浔州。

久违的阳光倾洒而下,笼罩在浔州上空好几日的阴霾终于消散,因有浔山山脉的阻拦,浔州只是连降了几日的冻雨,并未下雪,天依然冷得厉害。

闹了许久瘟疫的浔州城被这场冻雨洗礼,病气一扫而空,又恢复了生机,街道上渐渐又热闹起来,两旁的摊贩卖力吆喝着,想要将前些日子的损失赚回来,好给家中妻小买些像样的年货。

小贩正吆喝得起劲,极响亮的铜锣声压过他们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州府的府差沿街边喊边用米糊往墙上贴着告示。

“连日大雪,浔山以北道路积雪厚重,各家有青壮男丁的,需应征扫除道路积雪,立刻拿着铁锹到城门口集合!州府管饭,任何人不得偷懒逃避,若被发现必有重罚!”

府差的声音落下,众人立刻不满的皱眉。

每年冬季基本都有暴风雪,大雪封路是常事,太阳晒些时日就化了,怎地还要专门征人去除雪?只管一顿饭,又没有工钱,这不是把人当傻子用么?

有平日和府差相熟一点的人立刻拿着银子上前打量:“官爷,怎么官爷今年这样着急的要除雪?可是侯爷要回京?可回京的路上那点积雪也不足以让这么多人去除啊。”

那府差收了银子,没好气的白了那人一眼,压低声音道:“那尊大佛要是肯走就好了!你没听清刚刚说的是除浔山以北道路上的雪吗?”

到底是收了别人的钱,那府差又好心提醒了一句:“我昨夜还听见州府大人在牢里被严刑逼供哭嚎不止,这次除雪你们最好都老实点,要是被侯爷发现偷奸耍滑,保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府差如此一说,周围听见的人全都苦了脸,这样看来除雪一事是逃不掉了。

府差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贴告示,众人心里都各有埋怨,磨磨蹭蹭的不想动,磕哒磕哒的马蹄声传来,不出片刻,一个俊朗无比的身影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行至一半,马上的人拉了缰绳停下,一身青色朝服折射着冷光,粼粼生辉,平日总是慵懒随意的眸光变得深邃凌厉。

视线扫过一圈,众人全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官府告示已下,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在城门口集合,谁若是不到,以通敌叛国罪论处!”楚怀安冷声说,众人愣住,满满的诧异,怎么除个雪而已,还和通敌叛国扯上关系了?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众人愣着神,楚怀安面色更冷:“还有人听不懂本侯的话?”

他的语气里带了怒气和威胁,众人打了个激灵,知道他是认真的,连忙收拾了东西回家。

原本热闹了一点的街道又变得空荡荡起来,楚怀安狠抽了马屁股一鞭,朝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浔州的瘟疫基本解决了,边关还未有来信,但他必须为后面带兵增援尽可能的扫清阻碍。

那日苏梨和暗卫配合打晕了他,清醒以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追她,但没想到苏梨还留了十个人。

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苏梨抓过来好好教训一番,好让她知道不能再做这些危险的事。

但怒气过后,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担心和一丝不可否认的害怕。

若胡人真的率了十万大军攻城,边关那三万兵马根本不够看。

他昏迷之前苏梨跟他保证会活着等到他带兵去增援,但战场上刀剑无情,他很怕她会等不到他……

到了城门口,放眼望去,便可看见远处山上一片银白的雪。

这场雪下得太大了,像是连老天都要助胡人一臂之力,楚怀安看着那雪出神,心里不由得猜想苏梨此刻行进到了何处,可有受到暴雪困扰,是否落入危险的处境。

想了一会儿,人群渐渐朝城门口聚集,其中不乏交头接耳的抱怨之声,楚怀安直接从府差手中抢过铜锣压下。

“安静!”楚怀安命令,众人便噤了声仰头看着他。

“所有人面向本侯,分十列站好!”

人群开始缓缓移动,后面又有人涌过来,个个心里都存着抱怨,不免有推搡摩擦,人群很快爆发骚动,楚怀安鸣锣,递了个眼神,守在两侧的府差全都抽出佩刀。

刀光一闪,众人被震慑住,楚怀安骑在马上,目光轻易地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闹事的两人。

那是两个体型差异很大的人,一个彪形大汉正拎小鸡崽似的拎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书生脚不沾地,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还不住手!想试试本侯是不是真的会杀人?”

楚怀安反问,眼尾上扬,泄出几分杀意,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府差也拨开人群朝两人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彪形大汉终于松手,书生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府差上前揍了那彪形大汉一顿,这种时候,不整治两个刺头,没有人会好好听话。

彪形大汉没有还手,默不作声受了打,只是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楚怀安也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满。

他不满,楚怀安心里的怒气更甚,正要杀鸡儆猴,身边的暗卫忽的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侯爷,这个人有点可疑。”

经过提醒,楚怀安冷静下来,一开始他只注意到大汉和书生之间的体型差异,却没注意到大汉身上穿的衣服上用粉色丝线绣着一个‘芳’字。

这几日浔州所有人都在浔州州府衙门接受诊断服药祛病,他对城中的人也有些了解,会穿这衣服的人,必然在敛芳阁做事。

只是敛芳阁乃城中最大的胭脂铺,怎会留这样一个彪形大汉在铺子里做事?况且那书生只是站在大汉面前显得体格比较弱,但与寻常男子并无差异,能单手拎起一个成年男性,这大汉的臂力也未免太过惊人。

楚怀安沉眸,低声对左右两人吩咐:“一会儿等所有人离开以后,你们两个随本侯去敛芳阁一趟!”

他倒要看看浔州城里还藏着何方妖魔!

彪形大汉被打以后,人群果然安静下来,众人很快整好队,道路两边的府差各自拿了纸笔将在列的人登记在册,清点完毕,楚怀安轻夹马腹退到路边高喊:“出发!”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扫雪,另外八名暗卫和府差一起前往监督,待人全部走完,楚怀安带着两个暗卫策马回城,前往敛芳阁。

与此同时,三匹快马驶入浔州城,其中两匹马背上还各驼了一个人,进城以后三人直奔敛芳阁。

敛芳阁乃浔州城最大的胭脂铺,其名声甚至传到了京城,京中很多贵女都会想办法托人从敛芳阁买些胭脂水粉回去。

今日原本该热闹非凡的敛芳阁却一反常态,紧锁了店门。

敛芳阁生意红火,阁楼也非常大,后院有大片空地,种了满园的花草和香木,即便是冬日,也散发着迷人的幽香,很好的掩盖住空气中掠过的那一丝浅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再往后,是阁里制香的三层小阁楼,因为涉及制香的配方,平时会有专门的人看守,不容旁人轻易靠近。

此时楼里身姿婀娜的制香师并未在练香,而是提着裙摆引着赤河他们走上顶楼的小房间。

房门外挂了一把厚重的锁,安若裳强压着激动看着制香师打开门锁,然后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仅有半人高的狭小空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里面非常简陋,只有一个悬挂着的婴儿床和底下一盆烧红了的炭火。

“你们在炭里加了什么?”

安若裳皱眉问,这里是专门练香的阁楼,从里到外都充斥着香气,可她还是能轻易从中分辨出不一样的味道。

制香师猫着腰钻进去,动作轻柔的将孩子抱起来,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只是点安神香而已,孩子若是哭闹,会惹人生疑。”

那也不能整日这样用安神香熏着!

安若裳心里着急,不由越过赤河朝制香师道:“让我看看宸儿!”

楚宸,是孩子父皇亲赐给他的名字。

尽管他父皇不爱他,却还是按照祖制给他赐了字。

安若裳的语速很快,暴露了内心的激动。

孩子毕竟就在眼前,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让她如何还能保持冷静?

然而没等她碰到楚宸,赤河已经抢先一步接过孩子。

他的手法很粗暴,只是抓着襁褓就把孩子扯了过去,安若裳的心揪了一下,立刻用胡语低斥:“小心点!”

孩子太小太脆弱了,而赤河太强,若是一个用力过猛,也会就会折断孩子的脖子。

赤河不理她,抱着孩子下楼,安若裳跌跌撞撞的跟上。

楼下的人已经用冷水将赵寒灼泼醒,赤河抱着楚宸走过去,制香师拿出一个鼻烟壶放到楚宸面前晃了晃,没一会儿,楚宸便被唤醒。

安若裳伸长了脖子看他,近一年不见,他长大了不少,身上早已不是穿的离开时她亲手做的小衣,肉嘟嘟的脸消瘦了许多,许是被安神香熏得太多,原本黑亮灵动的眸子有些木然,透出两分傻气,只呆呆的看着抱着他的人。

“宸儿。”

安若裳轻柔的唤了一声,生怕惊着他,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楚宸耳朵动了动,眼珠先循声转过来,而后才偏头看向安若裳。

孩子在记事以前的记忆都是很短暂的,他愣愣的看着安若裳,好似已经忘了她是他的娘亲。

“宸儿别怕,我是娘亲啊!”

安若裳说着想要摸摸楚宸的脸,她魔怔了,从见到孩子那一刻脑子就无法思考了,满心满眼都只能容下她的宸儿。

赤河毫不留情的推开安若裳,大掌捏着楚宸的脑袋拧向赵寒灼,好让赵寒灼看清楚他的脸,眼神向下斜睨,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声的说: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们这些杂碎以后的王!

楚宸生得十分漂亮,婴儿的肌肤本就很白,加上长期不见天日,他的皮肤看上去更加娇嫩。

他还很小,五官尚未长开,依稀可以看出和楚凌昭有几分相似,一双眼睛却承袭了母亲的,十分大,且睫毛浓密挺翘,眼眸黑亮灵动,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只是现在眼神略有些呆滞,看上去像个做工精致的布偶。

只一眼,赵寒灼就能确定这确实是楚凌昭的孩子,是远昭国的皇长子。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寡淡的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安若裳:“孩子幼时长得都差不多,皇后娘娘想让本官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这个孩子是皇子吗?”

他虽然看见安若裳之前写的那两个字,但心中仍存有疑虑,况且,就算安若裳没有撒谎,她的确是因为孩子而受制于胡人,他也不能立刻相信,这和他之前宁死不屈的态度相差太大,难免会引起胡人的怀疑。

“赵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

安若裳急切的问,赵寒灼绷着脸,毫不留情的吐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这种做法在远昭是十分常见的,安若裳犹豫了一下,她倒不是害怕验出来不对,她只是怕孩子痛。

但赤河没有这个顾虑,他递了个眼神,离了有人端来一碗清水,不等安若裳开口,赤河直接用刀在楚宸肉乎乎的食指上划了一刀。

安若裳看得心头一痛,楚宸却呆呆的连哭都没哭一下。

赤河冷眼扫了安若裳一眼,安若裳立刻咬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到碗里,两滴血很快融在一起。

赵寒灼看着并未有任何意外,安若裳吮干指尖的血,压着焦急问:“赵大人,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

“自然。”赵寒灼点头,撑着身体站起来。

接连被打晕,被迫赶了三天的路,刚刚又被兜头泼了一头的冷水,他的状态有些不好,面色苍白,但神智却异常的清醒。

他起身走到赤河面前,赤河比他高出半个头,身形又极魁梧,敌意十足的瞪着他,他毫无所察,只低头看着无辜的幼子。

“这孩子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身份尊贵却流落在外,臣理应护他周全,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难得温柔,楚宸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半晌忽的咧唇笑起,笑容天真无辜,是这世上最纯粹干净的笑。

赵寒灼心头微暖,这才掀眸看向赤河:“我可以帮你们,但既然是合作,就请拿出合作的诚意,这是我们远昭未来的君主,还是由皇后娘娘抱着他比较好。”

他迅速将自己代入到反臣的角色中,和安若裳站到一条阵线,赤河眼睛眯了眯,很是不爽,赵寒灼丝毫不惧:“我只会向远昭的国母和国君俯首称臣,如果你们只想操控他们,而不给予尊重,我很难相信你们会履行之前达成的协议。”

赵寒灼的语气很冷静,完全没有被动处于弱势的表现,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子,安若裳也多了一丝底气,她不着痕迹的挺直背脊,用胡语跟赤河沟通,说出来的话依然温软:“把皇儿给我吧,这里都是你的人,我抱着孩子,你也能专心看着他,以免他耍花样。”

她实在没什么战斗力,而且脚上还有伤,赤河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楚宸交到她手里。

楚宸到底还是长了些,抱在手里沉甸甸的,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填满,安若裳不由得抱着楚宸猛亲了几口。

宸儿,我的好宸儿,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亲完她又用手绢帮楚宸把受伤的指头严严实实包起来,赤河下手没个轻重,她看见楚宸手指上的伤口很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立刻带兵回城让你们的昏君退位!”

赤河用胡语要求,安若裳分出心神翻译:“赵大人,请你立刻带兵回城让楚凌昭退位!”

她直接喊了楚凌昭的名讳,语气有些强势,似乎已完全不把楚凌昭放在眼里,赤河对她的语气有些满意。

赵寒灼没有多说什么,见旁边有一筐半成的香灰,直接将香灰洒在地上,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京城地形图,并标注了四个地方。

“皇城一共有五道防御,第一道是护城兵马,这些兵马负责皇城日常的巡逻和往来人口的登基,一共有一万。第二道是京兆尹手下的官差,这些人负责皇城日常治安,去年分了两千人出去成立军情处,还剩三千。第三道,是大理寺。”

说到这里,赵寒灼顿了一下,在城中偏西方向圈出大理寺的位置。

“大理寺主刑狱,除了看守案犯的狱卒,还有各种刑讯侦察捕捉的人,兵马最多,手下共有两万人。”

陆戟在边关驻守手下也不过才三万人,而大理寺有两万,可见其职位有多重要。

这也是胡人选择挟持赵寒灼,说服他倒戈的原因。

胡人就算能想尽办法渗透到京中,却终究不能明目张胆的带兵攻入,他们要逼楚凌昭让位,必然要借兵,而赵寒灼是最好的突破口。

赵寒灼没有停下,而是一个箭头指向皇宫。

“皇宫一共有十二道宫门,每一道都有重兵把手,上次安家宫乱以后,宫中守卫兵力更是增加了一半,如今有八千御林军驻守。这样算起来,皇城还有二万三千兵马可用,与大理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但还有最后一道防守。”

赵寒灼说着在皇宫最东边上方画了个问号:“远昭历代君王都会暗中挑选并训练一批死士,这些死士武功高强,每个人不说以一当百,至少也是以一当十,万般紧急地时候,他们会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君王面前,不容任何人靠近!”

这些分析没有半点作假,连安若裳都差点怀疑赵寒灼是不是真的起了反叛之心。

赵寒灼说完掀眸看向赤河:“在官阶上,大理寺与浔州州府同级,我无权调动这里的兵马,现在逍遥侯应该还在浔州,除非你们能说动侯爷率兵与我一同逼宫,否则我们毫无胜算!”

这个提议是冒险,也是试探。

赵寒灼想通过赤河确定,楚怀安是不是已经被胡人说服成了一伙。

不然怎么这么巧,孩子在浔州,楚怀安现在也在浔州,而且楚怀安头顶还有一封不知所踪的遗旨压着。

赤河皱眉,眼睛如锉刀一寸寸扫过赵寒灼的脸,分辨着他刚刚说的一字一句是否有掺假。

赵寒灼由着他打量,向来拒人千里的眸子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淡定。

良久,赤河抬手一拳砸在赵寒灼刚刚画的地形图上,拳头正好将大理寺所在的位置盖住:“这里还有人!”

他用胡语说的,但不用安若裳翻译,赵寒灼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大理寺的卷宗里曾记录有远昭国史上数百年的战祸,胡人天性尚武,暴力血腥,不仅喜欢折磨战俘,更喜欢驱使战俘送命。

大理寺的兵力不够,赤河要他把关在牢里那些罪犯全部放出来,为他们所用。

这招很损,却很有效。

毕竟牢里的大多都是死刑犯,一旦放出来,为了活命,这些死刑犯会比一般人更有杀伤力。

赵寒灼微微睁大眼睛,露出诧异,以掩饰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赤河宁愿用大理寺里的死刑犯,也不让他去找楚怀安,至少说明楚怀安并未被他们说动或者利诱。

这对他和远昭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赵寒灼点点头,挥开赤河的拳头,将刚刚画的地形图全部倾覆,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在我们远昭的兵法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最低级的战术,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境界,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想达成目的,最好的办法不是和陛下硬碰硬,而是制造合适的时机,让陛下正大光明的将娘娘和皇子殿下接回宫中,娘娘做了陛下的枕边人,有的是机会下手不是吗?”

赵寒灼暗示有另一种方法,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从而达到目的。

然而他刚说完,赤河就抽刀架在他脖子上:“攻城!”

赤河忍不住用远昭国语说了这两个字,在赤河看来,赵寒灼想减少伤亡,是为了给远昭保存兵力,可对胡人来说,这才是最不可取的,他们就是要看远昭国内讧,自己人打自己人,最好元气大伤,被按着脑袋跪舔胡人才好!

刀刃很锋利,赵寒灼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赵寒灼却好似毫无所觉,他平静道:“你们将我掳劫而来,皇城现在定然全城戒严,就算我现在回大理寺,那些人也不会听我的。”

“妈的!”

赤河骂了一句,揪着赵寒灼的衣领将他掼到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他觉得自己被赵寒灼骗了还狠狠地戏耍了一番!

这人都调动不了兵马,哪儿来的底气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赤河!”安若裳惊呼,她不知道赵寒灼为什么要惹恼赤河,更不知道赤河恼羞成怒会做出什么来。

“和侯爷合作,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赵寒灼毫不闪躲,任由那刀刃划破皮肤,楔进血肉,他看着赤河的眼睛,明明是被挟持的那个,气势却比赤河还要强上一分!

赤河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他非常讨厌现在这种感觉,他拿着刀俎,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是鱼肉,可这鱼肉有刺,扎得他心烦气躁,好像有什么马上就要脱离掌控!

他想直接宰了赵寒灼泄愤,可他不能下手,因为王上有吩咐,不能坏了王上的大计!

赤河喘着粗气,像一头哼哧哼哧干活的老牛,他恶狠狠的瞪着赵寒灼,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阁楼外忽的传来叮铃的铃铛声。

“有人闯进来了!躲起来!”

制香师提醒,说着话又要将楚宸迷晕,被安若裳灵巧的避开,抱着孩子飞快的朝楼顶小屋跑去,赤河用刀柄在赵寒灼颈间劈了一下,同行而来的两人立刻也把赵寒灼拖上楼。

制香师和赤河一起下楼,刚走下最后一步楼梯,制香阁的大门被蛮力踹开,一时木屑翻飞,香粉缭绕。

“咳咳!”

踹门的人飞快的撩起袖子掩住唇鼻,却还是被呛了一下,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卧槽,什么玩意儿?!”

这人不是楚怀安还能有谁?

赤河听出了楚怀安的声音也认出了他,眼眸微闪,想到远昭国的一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

他没想到赵寒灼刚说完楚怀安,楚怀安自己就送上门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动摇,要不要按照赵寒灼的提议说服楚怀安帮他们调兵行事。

但随即他又打消念头,王上说过,此人性格跳脱,不暗套路行事,不易掌控,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赤河认出了楚怀安,楚怀安却认不得他是哪根葱,用袖子扇开空气里的粉尘,直接走进去,

制香师心头一紧。

今天一早,州府府差就发了告示让所有青壮年都去除雪,未免暴露目标,敛芳阁的男丁都去了,她没想到赤河偏偏会选在今天来。

刚刚听见有人闯进来,她下意识的觉得是有人要来坏事,便没让赤河也藏起来,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楚怀安。

“侯爷,这个……”

制香师上前,柔柔的想要解释,被楚怀安抬手制止,他吸吸鼻子往赤河走了两步,靠近,然后取下腰间的佩剑,用剑鞘戳了戳赤河硬邦邦的胸膛,赤河也没想隐藏,挺胸抬头,胸腔被戳得发出闷响。

赤河很高,胡人天然的体格优势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鞘顺着往下,斜挑着插进赤河臂弯,碰到他斜插在背后的那把弯刀。

那弯刀刀鞘和刀柄上都镶嵌着玉石,无论从样式还是装饰楚怀安都眼熟的很,一眼就认出是胡人惯用的东西。

赤河是胡人无疑,而这敛芳阁也极有可能是胡人的据点!

楚怀安在一瞬间做了判断。

他只带了两个人过来,刚刚在那片种着香木院里有机关,碰到了院子里的铃铛,怕打草惊蛇,他当即做出决断,派了一个人去城外喊人,又派了一个躲在暗中查探情况,便只剩下他单枪匹马的闯进来,而这制香的阁楼有两层多,上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

楚怀安的目光在一楼梭巡了一圈,唇角忽的绽开一抹极妖冶的笑:“原来遗旨藏在这里,你们特意等在这儿要拥本侯为王,所以故意引本侯前来?”

他闻着又将剑别回腰间,随意又自然地旋身参观起这制香阁来,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好处,本侯看看亏得多不多,再考虑要不要继位。”

“……”

“……”

继位?继什么位?侯爷你是不是得什么癔症了?

制香师和赤河二脸无语,表情都有些不受管控,楚怀安捻起一片放到鼻尖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还可以,眉头舒展开来,扭头冲两人道:“怎么,不想说?难道忽鞑还要摆谱等本候亲自回京跟他谈?”

“……”

制香师看看赤河,有点拿不准楚怀安走的什么路数,赤河绷着脸正游移不定,楚怀安拍拍手作势要走:“罢了,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本侯也只能带兵夷平这里了!”

做戏做到家,他尾音里还夹了一丝惋惜,左脚刚迈出门槛,赤河就忍不住开口:“等等!”

他说的是远昭国语,毕竟楚怀安的身份不一样,在楚怀安面前,赤河没了之前的傲气。

楚怀安没有收回脚,只扭头看着赤河,等着他的下文。

“跟我上来见两个人!”

赤河说,因为极少说远昭国语,口音很是奇怪,语气也很生硬。

楚怀安翻了两个白眼,提步往外走去,边走边没好气道:“爷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哪儿来的底气敢这么跟爷说话!”

眼看他要走远,赤河低喝一声,似乎用胡语喊了两个人名,立刻有人从阁楼上跃下,拦住楚怀安的去路。

楚怀安步子一顿,也不露怯,唰的一下拔出自己的剑,眼看双方要交手,头顶不期然传来一个声音:“侯爷,住手!”

循声抬头,楚怀安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手一抖差点没把剑弄掉在地上。

“……”姓赵的你不在大理寺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赵寒灼:侯爷,我有一个谋权篡位的计划,也许你会有兴趣想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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