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现实是残酷的


黎晏州将夏澜拥入怀中,叹道:“如今我已经没了兵权,威胁不到任何人,挡不了任何人的路。

只要我去封地就藩,永世不回上京,他也未必非要我的命不可。”

夏澜又气笑了。

他太天真了。

熙和帝留他一命,或许有对手足之情的不忍,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黎晏州只剩一口气,废人一个,没必要赶尽杀绝。

留他一命,既是对自己内心的安慰,也是立重情重义的人设,还能牵制住太后。

如今黎晏州恢复健康,随时可以拿起长枪做回威震八方的战神,熙和帝岂能容他?

更何况,做了亏心事的人疑心病最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怀疑被害者是不是查出真相了,是不是要来报仇了。

熙和帝能下第一次手,就能下第二次手。

等他再次下手时,绝不会留下任何余地和隐患。

夏澜脸埋在黎晏州胸前,苦笑着问:“你以为,去了封地就能高枕无忧了?”

黎晏州摩挲她秀发的手蓦地一僵。

“我有钱,有镇北大将军做靠山,不论这座靠山能不能靠得住,在那位眼中,都是巨大的威胁。

你以为,他能容得你我去封地逍遥自在?放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更何况是远在最富庶的江南之地?”

黎晏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晏州,你与他之间,终究是你死我活,不可共存。”

夏澜残忍地戳破黎晏州的幻想,“除非,你能重新回到又瞎又瘸的状态,身边没有任何助力,他或许会开恩留你半条残命。”

黎晏州的心瞬间揪紧,剧痛铺天盖地袭来。

“皇帝老了,他的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体力都在走下坡路。

而你却日益成长起来,才能威望远远超越他的儿子们。

你身份尊贵,能力出众,只要你振臂一呼,八方响应。

对于皇帝来说,你是先帝遗诏属意的储君。

对于皇子们来说,你是潜在的最大威胁。

不除掉你,皇帝能不能坐稳江山?能不能把江山顺利交到储君手中?储君又能不能坐稳皇位?”

夏澜一字字一句句,嗓音不大,语气也很平静,却锐利得如同刀锋,狠狠刺入黎晏州胸腔。

夏澜叹道:“熙和帝冒不起这个险,为了能坐稳江山,为了江山社稷能在他的子孙手中传承下去,除掉你这个潜在威胁,势在必行。”

黎晏州的背躬着,身体佝偻,颤抖很明显。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生于皇宫,长于战场,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他对九五之尊的宝座没兴趣,只想做个开疆拓土、定国安邦的武将,青史留名。

他总想着,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全心全意辅佐大哥,定能造就一段手足相亲、君明臣贤的佳话。

但,现实是残酷的。

天家无情。

小时候疼他宠他,对他比对亲生儿子都好的大哥,因为他长大了,出色了,容不下他了。

夏澜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为了他的命,为了他俩的未来,她不得不残忍地扒开血淋淋的真相。

“晏州,我对太后说,你想去封地就藩,早日成亲。我估摸着,太后会答应的。”

不论先帝遗诏是真是假,太后都心知肚明,熙和帝容不下黎晏州。

早晚有一天,她的两个儿子会走上手足相残的绝境。

她想保黎晏州,就一定会成全他,让他远离上京。

黎晏州蹙起眉,眯着眸子凝视夏澜:“澜澜,你怎可借母后之手——”

话到一半,他自己吞了回去。

太后手中握有“先帝遗诏”,她出面周旋,熙和帝才有可能放他去江南就藩。

想到这些年太后心知肚明熙和帝对他的疑心与杀机,黎晏州心都碎了。

他不敢想,这些年太后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他重伤残废之后,太后又是如何心碎欲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黎晏州是不认同的。

但熙和帝的的确确是个治国有方的明君,是他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让熙和帝血债血偿,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果断下手。

夏澜看出他的挣扎,叹道:“好吧,如果他真的肯放咱们去封地,让咱们在江南安安生生地活下去,以前的事情,我咬咬牙认了。”

认是不可能认的,她天生就不是受窝囊气的脾气。

黎晏州碍于亲情、碍于太后,下不了手,她可没有任何顾虑。

先帝四十来岁正当壮年时突发心疾驾崩,熙和帝随他爹,这一切合情合理得很嘛!

黎晏州松了半口气,脸埋在夏澜颈窝蹭了蹭,喑哑出声。

“澜澜,谢谢你。”

夏澜耸了耸肩,想说什么,想冷笑,但话到嘴边又默默吞了回去。

算了,他心里不好受,就不刺激他了。

“你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前世她送的每一件生日礼物,都被林腾花式嫌弃,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

黎晏州闷闷地笑了。

热乎乎的气息扑在颈侧,小姑娘皱皱眉,扒拉开他的脑袋,伸手挠了挠。

“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夏澜心头怦然一跳,昂头吻了上去。

狭小的封闭空间,气温急遽升高。

夏澜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咳咳!

那什么,狗男人不但脸长得好看,身材也很有料。

从前双  腿瘫痪,腿部肌肉萎缩严重,但双臂要支撑上半身辗转起落,腰腹力量也很强。

现在腿部恢复了七  八成,趋近于完美。

要不——检查一下恢复情况?

夏澜红着脸,哆哆嗦嗦抬起手,落在黎晏州胸膛,缓缓向下。

才刚游移两寸,就被一把捉住。

男人闷哼:“澜澜,别闹。”

夏澜一愣,有些懵,也有些意外。

“你还小。”男人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声线隐忍到了极致,“一年而已,我还能忍。”

十八岁,他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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