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章：和煦的笑容
宋朝阳放下茶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侧头对孙耀祖说道：“孙副总，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贾玉龙身为市场部的部长，位高权重，但他再如何势大也还是孙耀祖这个副总经理的下属。他擅自提出有关人事任命的重大议题，不可能跟孙耀祖没有关系。毕竟，两人都是孙耀祖那边的人，又是最为亲密的左右手，他的意见，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孙耀祖的意见。李睿见宋朝阳一下子就把矛头对准了孙耀祖，暗暗佩服，心说自己这位老板洞若烛火、处事老练，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总经理。
孙耀祖也正望着宋朝阳，要看他如何回答贾玉龙的提议，哪知道他把皮球踢到自己脚下，微微愕然，但转瞬间就恢复了严肃的神态，看向贾玉龙，道：“老贾，今天的公司会议纯粹是为了欢迎宋总，同时大家也都熟悉一下，方便以后的工作开展，你忽然提出有关人事任命的事情，有些不妥当吧？”
贾玉龙叹了口气，说：“孙副总，我这么做是有些不妥当，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分管公司的市场工作，现在财政部出了问题，很多工作都受到严重影响。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我知道，今天公司会议是没有这个议题，可是也没有其它议题啊，趁这个空儿，大家讨论一下，能早敲定就早敲定，都是为了工作嘛。”
贾玉龙说得有理有据，孙耀祖听了也没办法，皱起花白的眉头，对宋朝阳说：“宋总，你看，老贾说得也有道理啊。财政局管着咱们公司的钱袋子，要是没有一个稳重可靠的部长统筹全局，确实也不利于工作，再说，咱们也不放心嘛。可是呢，今天这次公司会议确实又没有这个议题，到底该怎么办呢？我先表个态，宋总你同意讨论这个问题，我举双手赞成；你不同意今天讨论这个问题，我也支持。这事也不是十万火急，我们可以等下一次公司会议再讨论嘛，呵呵。”
李睿做会议记录到这里，暗骂一声老滑头，这老家伙跟贾玉龙那儿兜了个圈子，又把皮球踢回给宋朝阳了，接下来他还是看笑话，事态如何发展，都不关他的事，真是老奸巨猾啊。
与此同时，李睿心里也有几分紧张，不知道宋朝阳骤然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处理。今天是他就职总经理以来第一次万合集团的部门领导们正式见面，留给众部门领导一个什么样的第一印象非同小可。此事处理得好，是他总经理的本分，大家不会夸他；处理得不好，就会给众部门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他今后的执政。
小问题，大影响！贾玉龙这一手可真是厉害啊。
李睿略有几分紧张的看向宋朝阳，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贾玉龙的提议。一旦接受，他堂堂总经理的气势立时就被贾玉龙压下，甚至之后的讨论都会由贾玉龙或是孙耀祖主导，这样显然不行；可他不接受，又该想出什么办法回绝呢？
宋朝阳听了孙耀祖的话，依旧是和颜悦色，对贾玉龙说道：“那贾部长对财政部的部长的人选有什么建议？”
李睿听宋朝阳这么问，心中松了口气，暗说还是老板厉害。如果他对贾玉龙说“好啊，我同意讨论”之类的话，那接下来就是贾玉龙发挥的时间了，很可能借此主导会议，就将他总经理的风头压下去了。如果他说“这次会议就先不讨论了”，就会凭白拂了贾玉龙的面子。他刚刚就职，工作还没开展，就得罪一个部门领导，那怎么行？可是他这么一问，就等于是向贾玉龙征求看法，他自己坐稳了会议主导者的位置没有丝毫动摇。由此可见，他把握局势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
贾玉龙见宋朝阳支持自己的提议，脸上露出笑容，道：“财政部的副部长刘月军在局里资格老、能力强，主持财务工作好多年了，在公司里的威信很高。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位严于律己的优秀职员，保证不会出现前任的问题。目前他代理部长主持公司里工作，做得很不错。我觉得，他是新局长最合适的人选。”
孙耀祖插话道：“老贾，你说的是曾经当面顶撞过张文林的那个光头老刘？”贾玉龙点点头。孙耀祖赞道：“这个老刘我早就听说过，是财政部的老职员了，工作能力很强，据说还顶撞过前任总经理张文林，现在已经很少见到像他那样不畏权贵的公司职员了。这个人我看行。”
一个副总经理，一个市场部部长，三言两语都认可了刘月军。李睿暗想，这个刘月军，要么是像他两人说的那样大公无私，是个优秀干部，要么是个大奸大猾之辈，与二人有所勾结。
宋朝阳环顾众人，和煦的说：“大家都支持刘月军吗？看来这个老李人望很高嘛。”
另一位副总经理于和平轻轻咳嗽一声，淡淡的说道：“我看还是先听听人事部的意见吧，人事部是专业HR，一定会有更全面更细致的看法。”
宋朝阳微笑点头，道：“好啊。”
人事部长吕建华严肃的说：“那各位同事，我就说两句。”
吕建华这个人从名字上看显得很年轻，但也已经年近五十，高高瘦瘦，面相阴沉，李睿见到他以后就没见他笑过，总是紧绷着脸，不苟言笑。好好的一个人事部长，硬是被他当成了行政部的成员。
吕建华说：“事实上前财政部部长郑华东被处理后，贾部长那边就立刻委托我提前做好新任部长的考察选拔工作，以备今后快速任命。财政部是个要害部门，因此我不敢怠慢，按贾部长的委托对财政局第二梯队后备职员进行了考察。由于没有想到这次会议就讨论财政部部长的人选，所以考察报告我没有带过来。我就先简单说一说。说到副部长刘月军吧，他在局里资格最老，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工作能力……”
公司副总经理于和平忽然插口说道：“资格最老？那他年纪不小了吧？”
李睿注意到，此时贾玉龙皱起了眉头。
吕建华看着于和平说：“刘月军到今年年底满五十三周岁。”
于和平沉吟说道：“这样啊，年纪有些过大吧？老吕，他是不是快要到点退休了？”吕建华说：“按我们公司的相关规定，一般的同事五十五岁便可以退休，他后年就该退了。”于和平听了这话，表情变得似笑非笑，道：“没有搞错吧，一个即将退体的老同事了，我们还要讨论把他提拔重用？”说完，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水。
贾玉龙听后就急了，语气有些冲的说道：“我们选拔同事，要唯才是举。年纪大一些怎么了？只要能力好，一心为了工作，那就是好同事。难道因为年纪稍大，就不任用了？那不是寒了我们公司里面的其老同事的心吗？长此以往，还有哪个公司老职员会认真工作？”
于和平微微一笑，道：“老贾，按你话里的意思，老职员认真工作都是为了得到提升职重用喽？”贾玉龙不小心被他抓住话里的漏洞，脸色有些无奈，没好气的说：“老于，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刘月军有没有资格当部长的问题，不是老职员的问题。再说了，谁说刘月军即将退休了？只要他能提正，最少还能干五年。”于和平听了也不恼，笑眯眯的，活像一只老狐狸，道：“好，你跟我说刘月军有没有资格当财务部部长的问题，我记得，我们公司升职部长，在年龄方面有个限制，一般是在五十周岁以下。刘月军已经五十三了，老贾你觉得他还有资格？”贾玉龙对此针锋相对：“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没有资格？再说，对于一些重要岗位，我们向来有放宽两年左右年龄的做法，不是也适用于刘月军吗？”于和平笑着摇头，道：“现在别的公司从上到下都在讲求用人年轻化，好嘛，我们公司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专门老人化。这要是传出去，可就闹笑话咯。宋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朝阳一直在认真倾听贾玉龙与于和平的争执，闻言笑道：“我建议大家听吕部长说完，说完了之后大家再讨论，好不好？”
此言一出，贾刘二人不好多说什么，都点头同意。
吕建华续道：“第二个符合条件的人选，也是副部长，叫张学文。今年四十一岁，是从公司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通过公司考评、打分、投票等方式得出的结果可以知道，此人在财政部的口碑不错。知识面宽，能力强，这是很多人公认的。”顿了顿，说道：“财政局后备干部里面符合提拔标准的就只有刘月军与张学文两个人。我只是将两个人的基本情况简单说了说，如果各位领导想要了解详情，我叫我们我们人事部的经理李忠伟带着考察报告赶过来，给各位领导做详尽的汇报。李忠伟是这次财政部人事管理考察的负责人，他了解到的情况要比我所知道的多很多。”
他说完之后，一众部门领导俱都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发表意见。
李睿见暂时出现了冷场，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目光及处，瞥见身边不远处就是一排四个红色的暖水瓶，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他把会议记录放到旁边座位上，起身拿起一个暖水瓶，为众位部门领导续水。第一个当然是宋朝阳，第二个也只能是孙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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