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醉情之毒一夜忘前情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只有房内一灯如豆。

“公主，”韵律伸手将我面前的窗子关紧，扶着我在桌边坐下，一边倒了杯热茶递到我手里，“皇上他，在外面站了很久。”

我捧着杯子仰头蹙眉看着她，“凌楚清？他在外面做什么？”

韵律抿着嘴唇摇了摇头，“韵律不知道，不过，这外面霜寒露重，莫要染了伤寒才好。”

我凝眉望着紧闭的房门，低头饮了口茶，“你去，请他进来吧。”

“是。”韵律后退一步行礼出去。

门被打开，一阵凉风趁机钻进房间。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搓了搓手臂，抬头望着走进来的人，他一身银白锦缎携了一抹清冷月光。看到我的动作，他紧关了门，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抿抿唇角，倒了杯茶递给他。

他勾了勾唇角，将茶暖在手心，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我的脸有些发烫，微微的温度慢慢爬上脸颊，有轻微的痒。抬手摸了摸脸，仰头看着他，心下了然，也许，他是在想他的母后，那个风姿绰约，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手，轻声开口，“皇兄？凌楚清？”

他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默儿。”

我讪笑着收回手，“呵呵，回神了。”他看着我笑了笑，低下头，去饮那一杯早已凉透的苦茶。我伸手去挡，这清寒的季节，即便不会伤寒，还是会伤了脾胃。所以现在就落得这样一幅画面，我的手盖在杯面上，他执杯已经送到了唇边，牙齿碰到我的手指，有点刺痛。我慌乱地收回手，杯中水失了阻挡，一下子倾泻而出，哗啦一声，洒在他的衣袍上，印出一片水渍痕迹。

“啊，对不起。”我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是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像做什么。那一刻我在想，他的衣服湿掉了，那么他就得立即回到翊羽宫，去换衣服。那样，一切都变得容易。

凌楚清坐在那里，抬手抿了抿身上的水，然后抬手甩了甩手上的水，先是冷冷地瞪着我，一副就要发作的样子，帝王喜怒无常，随手杀个人是常有的举动，如果我聪明的话，现在应该帮他收拾这一身的狼狈，可是……我不愿意。杀了我，也许会回去那个世界，比这里安全千倍万倍的社会。脸上的煞白惊恐慢慢消失，转而是看破世事的淡然。

凌楚清却在这时笑了起来，声音里有些戏谑，他伸手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哈哈……”片刻之后，他止了笑，变得严肃起来，手拂过我的脸颊，有些心痛的神色透过瞳孔落在我的身上，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我。满满的，全是我的影子。他说，“默儿，告诉我，那些关于你的过往。”那种帝王的威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我的身体僵直，艰难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没有。”我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可终究是不自然的，我要如何自然呢，自以为是的我，总是做得不够好。“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抱着我的手臂有轻微的颤意，是压抑着的怒气吗？是因为我的不识好歹伤了他的面子吗？“那一天，我迷失，找不到回家的路，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陌生的叫卖声，陌生的街巷，陌生的不属于我的生活。我迷路了，迷失在异界的莫名角落。”我扭头看着他，看到他的疑惑，他的不解，还有眼中那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如果是你，会不会留下你的脚印，让我踏着你的步子，变得安心，不再慌乱，然后，找到归家的路。”他愣了一下，冷冷地摇了摇头，“不会！”那样决绝没有半分商量的样子。我的眼神暗下来，是啊，他不肯，我这样一个便宜妹妹，怎么值得他费心。那么，默辰，你会吧！我我作势从他身边起来，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说，“我会去找你，带你回家。”

我抬头望着他，笑意在嘴角荡漾，却冷声说出一句，“我不值得。”这样生冷的话却依旧难掩眼底眸光闪烁。

夜深了，风儿拍打着窗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围绕在这大殿周围，碍于什么物质不敢冲进来。我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眼中是惊惧，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惧怕这风响的夜，黑暗中掩藏着怪兽，鬼魅，似乎要将我吞噬。

“怎么了？”看出我的异常，凌楚清抱紧我，轻声询问。

我躲开他的触碰，站在灯光下，背过身去，“我没事，天色不早，皇兄快回去吧。”

他紧走几步，站在我身边，作势要抱我，“出什么事了？”

“别碰我！”我惊叫一声，靠墙躲在角落里。

凌楚清看着我的样子，犹豫了片刻，轻脚走到我身边，小心地揽着我，“不怕，不怕！”

倚着他的肩膀，泪水滑落，好可怕。

凌楚清看着怀里陷入沉睡的女子，眉头紧锁，似乎梦见了不好的事。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朝床榻走去，刚要离开，就被床上的女子搂住脖颈，轻柔的呼吸落在颈上，接着听到她喃喃的低语，“哥哥……不要走……夕默怕。”凌楚清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掀开被子和衣躺在床上，将女子紧抱在怀里。望着她渐渐安下心神的样子，心中的石头也放下来。抬手手抚上她的眉，眼神落在那眼角的莲花上，眸光一凝，那莲花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透着些许的媚气。

“怎么这么凉？”拥着女子的身体，似乎能感觉到，透过衣服传过来的寒气，很冰。他记得母后的身体也是这般，只是没有她这般彻骨。那是一种沁凉，让人心安，可眼前的人，只让他觉得心疼。

睡梦中突然感觉一丝凉意，紧了紧被子，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就看到凌楚清正站在床头整理衣服。我的脑子尚在睡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思考。他转过身看见眯着眼睛的我，走回床边坐下，拿起一边的暖炉塞到被子里，又伸手帮我掖了掖被角，“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天还早，再睡会儿吧！我去上朝！”

我搂着暖炉，点点头，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在我眉心轻吻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醒来后，看到韵律正在炉中添加炭火，看我醒过来，犹疑着开了口，“公主，您跟皇上……”她记得昨晚陛下是在斓羽宫休息的，主子她怎么就如此不设防呢？看陛下看她的眼神就不单纯，这如果被天尊和魔君知道，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乱子。

“我们怎么了？”我翻了个身，迷惑地看着她。

韵律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扶我起来，“韵律侍候公主起身吧。”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倒是看出几分端倪，难不成这小丫头觉得我跟凌楚清有什么吧！在她眼中我就这样饥不择食？已经到了要对自己哥哥下手的地步了，就算要找，也得是游弋不是！想到这里，心下懊恼，这时候怎么又想到他了！我拍了拍韵律的手，笑着摇摇头，“皇上是哥哥！”

韵律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我，“公主润润嗓子！”又接着说，“您说的韵律都知道!可是，这皇上跟您同处一室，下人们总会传出什么闲话，到时候让有心人听到了，对您和皇上不好！”

我把杯子递给她，想着她的话，却是如此。又想起另一件事，“韵律是皇上的人？”

韵律的身形一颤，回过头看着我，“韵律是国师派到苏府照顾您的！”

“既是如此，我又为何会中毒？”想着第一天见到韵律的样子，那样怯懦的人怎么如今变得像是另一个人呢？难不成……我看着她，惊恐于自己的想法。

“正如您想的那样，韵律是在您中毒之后到的苏府。”她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您的毒，名叫醉情，是一种宫廷秘药，会让女子忘却前尘，而那药……是苏夫人给您下的。”

“母亲？”想起那个对我万般疼惜的女人，那个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也不过是一个骗局吗？心有些痛。

“韵律说过你和冷公子有过婚约，彼此爱慕，早已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怎奈苏家想要攀附皇权。”

“为了权力，就可以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赔掉吗？”我有些冷，抱紧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上。

韵律走过来将披风裹在我身上，可她哪里知道，我是心寒。

“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葬送您的幸福？你忘记了冷公子，忘记一段不被他们所容的感情！但也许您会爱上皇上，到时，万千宠爱，自是您的幸福。”

万千宠爱？“呵……这冰冷皇宫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到了这里即便是仙也将如蛇蝎一般狠绝。”

“公主！”韵律想要说什么，被我摆摆手制止，“你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是！”韵律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到门口，看着床榻上呆坐的人，叹了口气，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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