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血脉相连我是你姑姑

我站在窗前看着门前梧桐树上堆积的白雪，一只黄莺丝毫不惧严寒，在枝头上跳动着，“皇兄，言甄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过了一段时间，我回头看他，看到他眼中的倒影，我叹了一口气，重新望向这苍茫的天空，“还是说，她真的出事了？是……过世了吗？”

凌楚清站在我身边，为我披上披风，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她只是伤得过重，我怕你担心，才让她移居医仙阁的。你若想见她，我送你去便是。”

我仰起头，嘴角勾起，至少，他还是宠我的，能原谅我的无理取闹。“谢谢你。”

所谓医仙阁，不过是原木藜做药物研究的院子。满园都是珍贵药草，到处是淡淡的药香。

对于我的造访，原木藜很诧异，但能够看出他的欣喜。他放下手里的药物，擦了擦手，看着我很是慈爱地笑了笑，“殿下怎么过来了？”

“言夫人她怎么样了？”我朝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言甄所处的房间。

原木藜低下头掩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着我，“言夫人所中之毒已经解了。殿下，您这边请。”

还未走近，就听到言甄轻轻的咳嗽声，接着听见之雅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娘亲，喝水。”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头像是被刀刺了一样痛，扭头看着原木藜，“怎么回事？没有人照顾她们吗？”说着就推门走进去。

我突然冒进惊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言之雅手中的茶盏猛地打翻，打湿了床铺，洒了言甄一身水。看到是我，言之雅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冲过来就要扑到我身上，“都是你，都是你，弟弟才没了，都是你让娘亲伤心！”

我任由她拉扯我的衣衫，看到言甄一手紧紧攥着一件小衣，一手抚着肚子。那里扁平一片，孩子……没有了。我该想到的，淬毒的匕首没入她腹部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雅儿！不得无礼！”言甄突然厉声呵斥住言之雅，自己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下坠的身体，“言甄！对不起。”

她抬头朝我一笑，像是初春的暖阳，让人心安。“甄黛叩见主子！”

“嗯？”对于她的话，我有些云里雾里，听不大明白。伸手扶她起来，看着眼前的简陋床铺，实在是不适合她这样的伤员。“你跟我回斓羽宫，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抚着言甄坐上我的辇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斓羽宫。

回到斓羽宫偏殿，言之雅嘟着嘴巴，紧紧地护着言甄，看着我的眼中也满是厌恶。我看着她尴尬一笑，将进贡来的点心果脯放到小桌上，“你尝尝，还不错，挺好吃的。”

言之雅瞥了我一眼，扭过头去，“哼……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我怕自己被毒死！”小小年纪就很毒舌呢！

言甄听到她的话，也是一愣，转而严厉地拽着言之雅跪在地上，“公主恕罪，之雅她年纪还小，请公主饶恕她。”

看到言甄跪在地上，言之雅也委屈地啪嗒嗒掉眼泪，“娘亲”。伸手拉着母亲的衣袖，“娘亲，您干嘛给她跪下，她把弟弟害死了！”

言甄面露悲戚，却还是眼望着之雅厉声道，“为主子而死，是他的荣幸，既然流有我甄家血脉，理应救护公主，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雅儿你记住了，公主是你的主子，你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她！”然后，言甄重重地磕在地上，“公主恕罪！”

言之雅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自自己出生以来，母亲从未如此严厉地责备过她，可今天，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伤害了母亲的人而如此教训自己。她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瞪着言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讨厌娘亲，讨厌娘亲！”然后，就要冲出大殿。

“之雅！”我伸手去拦她，却被怒气冲冲的大力推开，“啊……”由于重心不稳，身体往一边倒去。

言甄转身紧紧拉着我的手腕，往她的方向扯去。之雅看到母亲的动作，更加悲愤，咬着牙瞪着言甄拉着我的手，哇得一声大哭着跑了出去。

“之雅！”看着言之雅委屈的模样，我心里觉得很内疚。对她来说，是我抢了母亲对她的宠爱吧。就像小的时候，我看到默辰熟稔地招待世家的小姐，我也会别扭地一整天不跟他说话。那时候，霸道地让人难以忍受，只是后来长大了，才发现，默辰对他们的关照，不过是客气的疏离。

言甄拉住我的手，略带无奈地看了一眼殿外，“没事，公主不用管她。”

我看着他的侧脸，眼圈依旧红红的，是哭过了吧。她的面容相较于几天前更加苍白，而且更加憔悴。比之听到言中剑被杀，自己将身陷奴的打击，此时的她是那样脆弱。

门外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不敢进来。看到那熟悉的眸子，我低低唤了一声，“小牧？”

小牧听到我叫他的名字，犹犹豫豫地从门后钻出来，绞着手指不敢上前。我看着他被扯开的衣服，微微皱起眉头，走过去帮他拉好，“怎么衣衫不整就过来了？冷不冷？”

小牧歪着头，咧开嘴一笑，像是春日里的暖阳那般让人放下了一切戒备，“不冷。小姐姐跑了，破了。”

小牧却突然拉住我的衣裙，扬起无害的笑脸，“莲姐姐没事，小牧开心。”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走近言甄，看到言甄他却是出乎意料地没有躲，只是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迷惑地看着她。

不待我介绍，言甄就已经走到小牧身边蹲下，伸出手抚摸着小牧脖颈上的挂坠，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像是回忆道什么过往，想到了最亲近的人，小牧犹豫着伸手帮言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着，“不哭。”

言甄点点头，捧着小牧的脸颊，“叫什么名字？这玉坠……怎么来的？”

小牧抬头看了看我，微微蹙了蹙眉头，又看向言甄，“甄慕曜。”伸手从言甄手里拿回玉坠，紧紧攥在手里“娘亲给的。”那玉坠是一只羊脂玉莲花，莲心是一颗绿翡翠珠子。我一直见他待在脖颈上，上好的玉，若不是富贵人家，定然不会有这样的出手。

“你姓甄？慕字辈？”抓着小牧的手越来越近，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小牧的脸色变得苦哈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抬头看着我，眼中是盈盈的泪水，“痛。”言甄猛地松开手，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是姑姑的错。不疼了，不疼了。”

“姑姑？”小牧噙着泪，一脸茫然地看着言甄。

“是，我是你的姑姑。”言甄伸手将小牧揽在怀里，“以后，我们就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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