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无关公平你就是珍宝

对于言甄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很明白。看着言甄小心翼翼对待小牧的模样，我犹豫着开口问道，“言甄，这……是怎么回事？”

言甄伸手抹了抹眼角，站起身来，将小牧揽在怀里，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看着我，然后将小牧胸前的衣衫拉开，看到胸口的一瓣嫣红。“公主还记得我说过的思狂山庄吗？”说着低头看了眼小牧，伸手抚上他的发髻，“小牧他……是思狂山庄的传人，这玉莲花就是山庄里传男不传女的信物，是掌权人的象征。”

她突然拧起眉看着小牧，眼中露出疑惑，“可是小牧他似乎年龄不对啊。”

我伸手摸了摸小牧的头发，叹了口气，解释道，“原太医说，这孩子被冰封了很长时间。”

言甄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是了，甄家的冰冻术可以驻颜。”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眼中雾气氤氲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嫂子甄白氏在思狂山庄灭门的前两天回了娘家。可中剑他调查的时候，发现白家虽然也被灭门，却没有发现嫂子的尸体，只是当时办差的人为了交差，说是嫂子她在回程途中马车翻落悬崖，尸骨无存，一同丧生的，还有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说道这里，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曾孕育着一个生命，可他却在寒冷的夜色下夭折了。而这其中的原因，却是因为我，我是导致那个孩子丧生的根本原因，我无意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这，是我的罪过。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言甄的眼睛，低低地倒出一声“对不起”，言甄拉住我的手，眼中真诚而决绝，“公主知道，我们思狂山庄世世代代，是背负着一个守护使命的吧。”看到我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伸手抚上我眼角的莲花，“那个使命便是寻找一位眼角有莲花的贵人，然后守护她平安康健。而你就是那个贵人，我们的主子。”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我从没想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心甘情愿，是这样体现的。我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不舍和痛苦，“所以，即便是知道，是我害死了言中剑，那晚的作为会让你失去自己的骨肉，也要……”

不待我说完，言甄就坚定地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愫，“是！即便知道，我也会那么做！因为我是甄家的女儿，流着甄家的血脉，继承着甄家的使命！”她的手拂过胸口，“这里，每个甄家儿女都会被纹上一瓣莲花，那瓣莲花会守护我们的生命比别人更长久，却也是一张契约，一张心甘情愿，永世为仆的誓约。”

“这公平吗？”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心中似有什么要喷薄而出，手指抠在掌心，疼痛让我更加清醒，“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值得放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吗？誓言，真的是比之生命更重要吗？还是说，你们冷情得连自己的至亲都可以放弃呢？”

“公主？”言甄疑惑地看着我，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光泽，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有人愿意为你去死，你还要推拒，不是疯了傻了是什么。可是这样的以别人为代价的生命，让我不安，好像自己亲手杀掉了那些人。

这里的空气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我也有些惧怕面对她，快步走出偏殿，在脚落地的那一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眼前的一方天空，“言中剑不日便会启程回京，夫人不必担忧。”

抬步往主殿走去，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隐在墙角，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本不想理会，却忍不住朝她走去，掏出手帕递到她手里，“不要哭了，你娘亲会担心的。快回吧，这里冷。”

看了她一眼，朝外走去。走了两步，手指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低头就看见小牧仰着小脸，一脸天真地望着我。还有他这么天真，让人不忍放手，翻手攥紧了他的胖嘟嘟的小手，“回去吧。”

回到主殿，推开房门，隔着青色的纱制幕帘，望着躺在床上的韵律，久久站着。心中烦乱不堪，着实静不下来。小牧突然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附耳过来，等我蹲下身子，他才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莲姐姐，有人，错了。”

看着他一脸神秘和小心翼翼，让人不禁发笑，我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忙伸了小手遮住我的嘴唇，一只手使劲儿摆着，“不要大声！”明明是一个小不点，非要表现出严肃认真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忍打破，我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我给你弹一首曲子怎么样？”凑到他的耳边，我眼角含笑，小声开口。

小牧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哈巴狗似地点了点头。

捏捏他粉嘟嘟的小脸，“等着。”走到放琴的地方，打算抱起它到院子里。却在看到那琴的瞬间，僵在原地。琴的一根主弦没有了。我跪在地上，手指拂过琴身，今日的“相随”，看起来没有生机，就像是一把死去多时的琴。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它丢了一根琴弦呢？

突然听到来自琴的一声低低呜咽，似在痛苦地哀嚎。心中一阵疼痛，像是一把利刃切掉了心头的一块肉。我颤着手指拨动琴弦，手指一阵疼痛，一滴血从指尖滚落，血珠沿着琴弦滴落在亲身，琴弦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

我抬起手，看着指尖，又看了眼琴，不禁拧起了眉头，难不成这把琴还要靠血肉来养着吗？犹豫了一下，捏着手指肚，又滴了一滴血在琴上，血挂在琴弦上，长久未动，耳边似乎有人在虚弱得说话，“主子，你不用为相随做到如此。”

我身体一僵，坐在地上。站在门口的小牧看到我摔倒在地上，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细声细语道，“疼。”

我只是直直地望着“相随”，伸出手缓慢地靠近它的亲身，“谁做的？”虽然仍旧很诧异，心中却没有惧怕。那琴灵似乎与我很熟，这份熟稔让我感到亲切，还有心疼。

“主子不用担心。”接着听到它轻微的咳嗽声，琴弦震动，似乎它很不舒服。“好累，好想休息。”然后便是无尽的沉寂。

心中似乎有什么要被揭开，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莲姐姐。”小牧猛地推了我一下，睁着朦胧的双眼，担忧地望着我。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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