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低估
从此以后周珍跟周佳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他不能离开那个贫瘠的地方，更不可能再回来。
周珍面如此灰地瘫软在地，直到被周公手下的人拉出去，才挣扎着大喊。
“爸，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我外公家帮了周家那么多，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人很快被带走，直到那刺耳的喊声彻底消失，我才缓缓回过神来，心底仍旧一片惊愕。
那个让我讨厌又憎恨的周珍，竟然就这样彻底垮台了。
我一直以为，周珍在周公心目中的分量远比周妄高很多，没想到放弃起来也这么轻易。
凝视着不远处那张冷血的苍老面孔，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缅北这些家族派系中，亲情是最不可能维系的东西。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所以周妄才会那样薄情。
他无视对陈术的诺言，也绝不会因为我的一点不同，就愿意去帮我找外婆。
我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陈老亲自把周妄扶起来，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次是老夫大意，没想到他们真的伤了你。侄子别担心，等回去老夫一定亲自毙了他们。”
他一副好叔伯的模样，我不清楚昨晚那些人里，有多少是陈老的。
只知道他们对周妄动手的时候，可没有一个手下留情了。
这个陈老，对谁都和和气气，实际上就是一只老狐狸。
但周公居然什么都没提，就说明他们早已经达成共识，周妄自然只能顺坡下驴。
“陈叔别这么说，要不是您假装配合周珍，他也没这么快露出马脚。”
我和周妄都被带回了程老的庄园。
陈老亲自安顿好我们，知道周公和周妄私下还有话说，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套房的门刚被带上，周公立刻给了周妄一巴掌，厉喝，“跪下！”
周妄一言不发地照做。
周公用手杖指着他，“知不知道为什么惩罚你？”
“是我大意，才被周珍算计，差点没命，这次我让父亲失望了。”
周公冷哼一声，“平时心思那么多，关键时候还要靠你的女人来救！”
听到这话，我把头埋的很低，尽量降低存在感。
周公突然出现这事儿本来就引起了周妄的怀疑，这时候拉我出来，不更让周妄多想吗。
可惜我的新生周公听不见，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我的处境。
他走到我跟前时，已经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
“洛小姐真是机灵，这次要不是你，这蠢货可就栽了。”
他越夸我越心虚，勉强扯出个笑脸，“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十七爷的明妃，当然不能看着它陷入危险。”
周公还要拉着我说话，我乱瞟的眼珠突然看到周妄的胳膊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小臂。
过了一晚上，居然还在渗血，滴滴嗒嗒地落在深色的木纹地板上。
“十七爷，你流血了。”我惊慌失措地跑过去，跪倒在地，扶着他的胳膊左右查看，短短几秒钟就急得掉出了几颗眼泪。
这在周公面前显得十分没礼貌，但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只要能摆脱他，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说完立刻眼泪汪汪地看向周公，“喇嘛，十七爷昨晚为了保护我，伤得很重。能不能请求您先原谅他这一次，找个医生来治治伤。”
“既然是洛小姐开口替你求情，那就先这样吧。”周公背着手走向门口。
“以后再这么莽撞，你那些哥哥中也不是没有能替代你的人。”
看周公的背影消失，我连忙伸手去扶周妄，“十七爷，你从昨晚到现在流了太多血，快起来到床上去歇会儿，等医生来就好了。”
周妄保持着跪在地上，肩背挺直的姿势纹丝不动。
他的身高和重量，靠我完全扶不起来。
“周妄，你动一动。”我微微用力，急声催促他。
周妄却突然把胳膊从我手中抽出来，径自起身走到单人沙发旁坐下，神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僵在原地，踌躇着不敢上前。
周妄掀起薄薄的眼皮瞥了我一眼，眸中带着讥讽，“我以前，倒是低估你了。”
他果然猜到是我联系的周公，我定了定心神，急忙上前想要解释，医生突然进来，打断了我的话。
“十七爷伤口深创面大，要防止感染，小心破伤风，最近尽量不要用右手。”
医生给他包扎完就离开了。
周妄压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随后也起身离开了套房。
陈老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在他的地盘我也不敢出去乱走，只好待在房间里等周妄回来。
晚上他压根没回这里睡觉，我问耶达才知道，周妄已经离开庄园，去安排三天后与华商会长的见面事宜。
“华商会长？”我好奇地问起。
“小姐不知道吗？缅北的大半经济都掌握在几大家族手中，但也有不少零散的生意是由华国商人在做，他们在这里抱团，建了一个总商会，华商会长是除了当地家族外，最有势力的人。”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心里立刻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我在想，比起这些常年在灰黑色产业浸淫的缅北大家族，华商会不会更好利用，譬如董成华那样。
如果有机会跟这个会长见面，我一定要仔细探探他的底。
仪式前的洗礼依旧是必须的，勃生的佛堂虽然没有本家那样壮观，但也奢华肃穆。
我没想到周公也会在那里，心情忐忑的做完洗礼，我再次被周公叫住。
每当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目光总是格外古怪。
“洛小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周公再次朝我靠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黄褐色的老年斑，和烧焦的树皮一样的褶皱纹路。
“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有没有觉得通透洁净，散发着芳香。”
他说这话时，鼻孔用力阖动，眼睛一起做出享受的神态，好像真的从我身上闻到了什么美妙的香味。
我心里一阵发怵，紧紧掐着手心才克制住后退的冲动，挤出微笑道：“每次洗礼过后，确实觉得心静宁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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