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小枣
肖芙娘要求配个人写医案这事，把许从南急得头都秃了。
会识字又会点药理的人就那么几个，已经派了一个抓药的伙计给陈大夫了，他还能再派谁？
总不能把小桂子派去吧？
小桂子去了方掌柜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今天来抓药的人跟之前肖芙娘连轴坐诊那时候一样多。
“还能有谁呢？”
许从南余光一瞄，见着一个少女进门来给方掌柜送东西，顿时喜笑颜开。
对了，这不是还有小枣吗？
小枣懂药理，识字，还在他们济世堂学过一段时间，给肖大夫送去最合适不过了。
“方掌柜，小枣是不是识字？”
一刻钟后，肖芙娘收到了她的专职医案记录员。
上次见到方小枣，她还蒙着面纱不愿见人，这次的方小枣却活泼开朗，她没再蒙面纱，一张小脸很光洁，之前的痤疮没留下任何印记。
见到肖芙娘，她欣喜上前。
“肖大夫，少东家叫我来帮你写医案。”
“好”
肖芙娘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这里，一会病人走之前我会念给你听，照着我说的写就是了。”
“是！”
方小枣神色间难掩激动。
她早就把肖芙娘当成救命恩人了。
小枣是个聪明姑娘，早前又学过医理，一点就透，两人搭配起来尤为合适。
有了人手帮自己写医案，肖芙娘这边看诊速度就快多了。
但前来看诊的百姓何其多，哪怕他们三个大夫一起看，这么多百姓也看不完。
没到酉时许从南就安排人在后面疏散队伍了，只留一部分人，让剩下的百姓们隔日再来。
毕竟大夫是要准时下工的，要是一直看，说不定到看到明早这些人都没看完。
但哪怕这样，等肖芙娘和方小枣出医庐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前面确实没再排着人了，但这些百姓居然还在，或是在附近蹲着，或是找了石头坐着，更有甚者连席子都带来了。
“这是干什么？都不回去吗？今天的看诊已经结束了。”
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大夫，有人回答，“大夫，我们知道呢，我们在这等着明儿看诊，家里离镇上远，来一趟不容易。”
“是啊是啊，明早上看完诊就能早点回去了，还能赶上下午种地呢。”
“俺家是我老娘行动不便，俺们兄弟几个把老娘抬过来的……”
肖芙娘走上前：“大哥，你家老太太是什么情况？”
“嗐，能是啥情况？一个月前摔了一跤就这样了，游医说只剩这个月寿命了，俺们兄弟几个不信邪。”
肖芙娘又问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你们呢，你们是为着什么来，谁病了？”
那孩子小小的，被牢牢包裹在襁褓里，这么热的天，居然啥都没露出来。
“孩，孩子，是孩子病了。”男人有些结巴。
“怎么个病法？什么症状？”
“黄病，是黄病。”
肖芙娘无奈：“孩子这么小，怎么能在外过夜？这样的天这么包着孩子也不好。”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有些手足无措。
视线再一扫周围，肖芙娘发现，除了她问的这两个之外，还有不少人都是年纪小小的孩子和行动不便的老者。
若是这些人有些小聪明也就罢了，可迎上她的视线，那些人目光里满是希冀和感激，没有任何要挟。
肖芙娘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撞击了，医者，见过太多世事无常，却也因此最是看不得人间疾苦。
她又问最近的一个老伯，“老伯，您怎么也不回去呢？义诊这几天都会有的，您家人不在吗？”
“嗐，他们哪有时间过来哟，我家是隔壁镇的，听说肖神医开义诊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才过来的，家里的儿子们都要下地呢。”
“隔壁镇都过来了？”
老伯很骄傲：“那可不，我们村有人昨天来你们镇上走亲戚了，早上才回去的，回去到都中午了，跟我们说的。”
“听说是免费的我们就来了，中午走到现在了，这才刚歇下呢。”
肖芙娘用力眨了眨眼，随后看了一眼边上方小枣。
她们只搭档了一个下午，方小枣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凑了过来。
在方小枣耳边叮嘱几句后，肖芙娘才挥挥手。
方小枣走了，肖芙娘仍留在原地。
一刻钟之后，方小枣又回来了，脸上红扑扑的，带着笑意。
“肖大夫，许少东家说了，你说了算，我爷爷和小桂子也说他们不急着回家，许少东家一会就派人来送灯烛了。”
说什么来什么，后头果真有人送了烛火过来，烛火后面，是许从南本人。
肖芙娘惊讶：“少东家，你怎么过来了？”
许从南轻摇折扇：“肖大夫此番也是为了我济世堂，我有什么理由不来？”
说完，他走到人群中间。
“父老乡亲们，我是许从南，济世堂的少东家，今天开设的义诊就是由我们济世堂举办的。”
“肖大夫悲天悯人，今决定给在座的特殊患者加班看诊，什么叫特殊病人呢……”
解说过后，有人急急起身过来排队，有人感动落泪。
彼时，靠山村。
怀夕抱着小老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村口的方向。
可惜，怎么看他都没见到想见的身影。
月见从屋里出来，见他还坐在那儿，不由就是一乐。
“哟，怀夕还在这呢？这是怎么了？”
怀夕扁扁嘴：“大姐，又让二姐说中了，娘今天不回来了。”
他都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娘还没回来呢。
月见摊手：“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吗？要是娘打算回来，就不会跟富贵说今晚不用接了。”
“可是娘跟富贵说的明明是许东家会派人送她回来。”
“那你看娘回来了没？”
怀夕不说话了，垂着小脑袋，看着可忧伤了。
出来查看的雪茶见着这一幕，抿唇笑起来。
怀夕瞪眼：“二姐，你还笑。”
“二姐笑都不许了？怀夕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那也不是。”怀夕乖乖道歉：“二姐对不起，我不是不让二姐笑，我就是想娘亲了。”
雪茶当然不会怪他，只是揉揉他的脑袋，“傻弟弟，想娘了就去看娘啊，咱家马车用来干嘛的？”
怀夕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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