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如蒙惑解(五)
萌生这个想法的筠琦,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不是意味着开始怀疑仵作,而是下意识里相信了嵇崇,毫不质疑的相信。
相信他的判断,相信他的推理,相信他的目的都是单纯的。
她连忙趁着缕缕而来的清风,肃顺了心情,缓了缓对于此事的分心。
案子一日不破,谁都有嫌疑,包括突然出现的嵇崇,和那个只露了半张脸却故意透露自己父母消息的男子。
至此,总算调整了些,又听师兄和赵老说道:“听起来,赵著之娶这个柳氏花了不少的心思,可既然人家之前已有未婚夫在先,你们怎好强行介入?”灏泽也是思索了许久,这才用了稍微委婉的用词,强行介入?根本就是巧取豪夺!
从赵老的话里不难分析,当年对柳氏一见钟情的赵著之,非要柳氏下嫁,可人已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怎好毁坏婚约?
百般推辞之下,竟被他破坏了和原未婚夫的情意。又无奈,赵著之转而送了大量聘礼邻县的柳家,便定了婚事。
硬生生夺走人家的未婚妻,岂会不恨?只是三年前已是成亲许久,孩子都生了,前未婚夫会等到那个时候?
在此保留了疑问:“罢了,我不追究谁对谁错。告诉我,柳氏的原未婚夫是谁,家住何处,现在人在何处?”
赵老听见这个便脸色逐渐显了歉意,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死了,好些年前就病死了。”
得,生病的原因不是因为赵著之抢了人家的未婚妻,还能为了什么?怎么这些男人都如此羸弱,因为女子就能一命呜呼的病死了?
“到底叫什么名字?”灏泽追问了一遍,需不需要调查是他说了算,而不是赵老。
赵老明白灏泽的意思,不再扭捏:“叫谭真,言覃谭,真假的真。和柳盈都是乐仙十九年生的,原来住在奉仙以南的子街一带。”
赵老叙述赵著之娶妻的过程时提及,谭真父母早亡,在此已是无亲无故,只有几个本家的同姓人认识罢了。
究竟这些人里,有没有关系甚好的,还需继续了解,至少得到了一条线索。
“有劳了,告辞。”灏泽径直站起,猛然瞥见那一把楠木椅,有些年日了,“等着吧,我们会找出真相的。”
再一转身,便拉着师妹即刻出了赵家。
筠琦飞速的跟着师兄的思绪记录,偶尔也有不解的时候,但她也不问了。
族规的压力下,遇见嵇崇后仿佛轻了不少。这个人给她的提示和解答简直是久旱逢甘雨,总让人豁然开朗。由此,她更清楚,能力是靠自己开发的!
倏地,对面古树上一黑乌鸦“嘎嘎”的叫了两声,十分的不吉利。
应了此景,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师兄,现在就去谭真家么?”筠琦故作镇静,一手却不由自主的拉着师兄前行。
灏泽沉思了一会,方才回答:“我觉得,也许柳盈嫁给赵著之的真相,并不是赵老说的那么简单。
但这一点足以激怒谭真,可非常不巧,唯一具有杀人动机的人,又很早便病逝了。
查一查他的周围,说不定有什么人和他关系匪浅。”
灏泽反手牵住筠琦,也是怕一个看不住,人就跑没影了,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靠近。最近真是不太平,怎么什么人都来?难道又有人盯上筠琦?
左思右想之间,筠琦眼见空荡荡的街道上,飘飞几张泛黄废纸,心里不时的忐忑。脏乱不堪的街道,好像缺了什么?
为了不被这样的惨境影响心情,筠琦开始了心中默默的理清前后思路:师兄下崖后,在崖底的确发现了残缺不全的尸骨,但数量上分不清是否是二十七具,且在嘉禹十三年前有无抛尸此处的骸骨无人知晓,故而不能断定,全部尸体都在此处。但承载头颅的坛子,崖底也有很多,应是前任县令所弃。
从杀人手法来看,如果仵作而话,假设是真的,那么嵇崇的机关杀人也成立,便是一人所为,启用机关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为了报仇或是打着正义的旗帜杀人?
再看祭祀,死者死后,头颅被留下,并存于坛中,以祭祀形式出现。那么,也就是此人信奉神佛,相信恶有恶报,借此向拥有罪孽的人敲响警钟。
可这个说法,与一人作案相悖,一般此类的都是拥有信仰之徒,聚众而行。一个人的信念很难持续如此之久,且杀惯了人还能正常隐蔽于众人之间无误。
转而再看,不翼而飞的第二十七名死者的头颅连同坛子,如果从机关杀人推翻凶手武功高强,那么就是说内部人作案的可能很大。
不知不觉间从大人身上偷来钥匙,或者是再造一把,并非没有可能。但凡他除了会造机关,会做那样的坛子,也会制作钥匙,这样的工匠未尝查不到。
“师兄,要不我们分开行事,我调查谭真的朋友和本家之人,如果再无进展,我继续去查下一个死者周遭。
但师兄,相信你如此能力,可以先解开其余谜团才是。
一来杀人手法浮出水面,二来坛子机关也被看破。如今为何坛子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密室之中不翼而飞的证物两大谜点也需要解开。
环环相扣的案件,必须解开前一个才能继续下一个不是么?”
筠琦又忘了,这是灏泽主事,但灏泽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动,这才不敢分开。你以为师兄多么愚钝?”灏泽很快否决了她的想法。
然而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嵇崇,再一次震撼了筠琦。
“你们总是迟我一步,还真是奇了怪了。”嵇崇手中也有一个本子,可手中的那个东西,不知该说是笔还是甚奇怪的物件。
尤其晃眼的是他的一身,殷红如血的比喻也不为过。一个男子,身着如此,可真是奇怪。
灏泽冷眼一扫,也感觉到此人并不简单。“这么说,你也在查奉仙的案子?”
寥寥一句话,灏泽总算看清了,这个人说的这句话是攀比之下的嘲讽。跟他们二人相比,还能为何?
“哟,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这位兄台,我已几次三番警告你不要接近我师妹,否则什么什么的。
看起来你君齐书生之徒的身份总算没白得。
轩辕灏泽,不是我在查,而是我感兴趣罢了。我一介小大夫,哪能有这个权利查案子?”
嵇崇一甩红袖,故作神秘的一笑,走向他们。
脚步生风,如同凌驾霞云,那姿态自信的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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