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圣颜初见
大墨皇宫内院，御书房外。
时隔多年再回来，胡黔是想不到他还有这个机会能再面圣。
只是这个时机来的不怎么凑巧，也不那么让人心安理得的接受。
“胡大人，您可以进去了。”传话的仍然是当年的淮公公，慈眉善目、从不挑拨离间且不受贿。
胡黔客客气气的向他致谢，随后踏入了御书房中。
御书房，他从前也是很少来，这一次不知璞王爷究竟出了怎样的事故，就连方牧德都无能为力？
“草民胡黔，叩见陛下。”褪去朝服，他再也不是太医傅，再没有资格自称下官。大礼行的一气呵成，仿佛并不为难。
“快平身，胡卿家不必多礼，此次麻烦你出山，实在是皇弟药石无解，无人能医。”
端坐在龙椅上的当今圣上，一如既往的稳重，即便是担心王爷。
“皇上言重，草民定当全力以赴，不知王爷身在何处？”胡黔并没有擅自改了自己的称谓，皇家的客气，还真不能当真。
胡黔微微抬首，极快的打量了周围，无甚外人。
皇上依旧龙袍着身，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回答胡黔。末了胡黔问起王爷，便停了笔，起身。
“随朕来。”皇上原是表面看着平静，心里却已经乱糟糟的了。璞王爷和他手足情深，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慢慢走入内间休息的地方，胡黔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伴君如伴虎，他脑中又一次回忆起这句话。
那里的布置一如既往，简单的一方床榻，旁边站着璞王妃。
案桌上摆着药箱，还有一些应是方牧德开过的药方。
璞王妃见皇上来了便掩了泪去，行礼道：“皇上。”
“叩见王妃。”胡黔依礼而行，那王妃见他如同见着了救星，满脸的激动却又不得不碍于礼仪压制住了。
皇上一挥手，免了她的礼，让她先去坐下歇息，又将胡黔召去前面。
胡黔将药箱携去，那第一眼着实惊了。
王爷平卧床榻之上，脸色微微泛白，唇色偏淡紫，气息很缓。仔细看去，发色也有些变化。
抿唇而不语，抬开了王爷的下颌，看了看，同时问道：“斗胆向王妃请教，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样了？任何方面的改变草民都需要了解。”
璞王妃听他一问，心中酸楚，这话方牧德也说过。见他已经在为王爷搭脉，这才开口：“半个月前，王爷突然气息不畅甚是畏寒，请了大夫都说并无大碍，调养便可。
谁知吃了两日的方子，王爷性情大变，到处摔东西大发雷霆。
妾身无奈，向方大人求医，可方大人却说药方并无不妥，又重新起草，奈何仍是无效。
五日前，王爷便昏睡不醒，就是……如今的模样。”王妃说着便又悄悄泣了。
脉象缓而微弱，如果不是王爷的身子底太差，也许就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药。
转而又去看了看所有开过的方子，相互之间并无禁忌，也不会致人昏迷不醒。
“如何？”皇上的追问，使得胡黔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
“皇上，草民还需要了解清楚病根是何，不正确对症下药，只怕会加重王爷的病情。”
胡黔轻轻叹气，缓了缓心情：“王妃，不知王府三个月内可有新进花草、用物之类，非从前使用过的？”
王妃显然不知他细问为何，但大夫的话还是要回答的：“这个需要回去详细核实，如果需要，叫人拟一份名单出来即可知晓。”
王妃虽掌管王府事宜，可到底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
胡黔理解，自然也好因此而延缓一些时间：“烦请王妃着手准备，眼下王爷不能再继续服药，可喂些汤水，待草民今日去太医院再作翻查，再作定论。”
胡黔也不是神医华佗在世，他们自然也不能要求胡黔刚来就药到病除，唤醒王爷。
皇上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朕想听实话，胡卿家，皇弟的病严重否？”
就连王妃都直愣愣的盯着胡黔，期盼他的答案是好的，是有救的。
胡黔沉默良久，既然都不知病因，也不知如何救治，他也不能判断这是严重的程度。奈何皇帝，就是如此的迫切。
“草民只能尽力而为。”胡黔既不能说大话，也不能就此否定，这回答只能如此。
但能让胡黔说出这样勉为其难的话，皇上心中多少有了些分量。
“都下去吧。”皇上眼中略过一阵心酸，无奈的让他二人退下。
他和璞王爷相互支撑才能走到今天，真正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胡大人，皇上面前不便多问，莫非王爷是中了什么毒？”王妃显然是理智的，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只是如果里子也柔弱，只怕不能平稳的坐在这个位子到如今。
“草民还不敢妄言，只是一切都需要怀疑，都需要排除。”借着陆笙曾经说过的话，胡黔很好的避开了王妃的问题。
待胡黔回到久违的太医院，却发现今日异常的热闹。
“是你说的，一柱香之内肯定可以分开这些药材。”此话的声音，像是筠琦。
继续往里走去，穿过前厅便看见了一群人围在正堂之外。
“我哪能想到是分这个，太……”那筠琦口中的人，显然过于稚嫩了，只怕是被筠琦摆了一道。
轻轻咳嗽了几声，回头看他的人都认出了胡黔，连忙让开了一条道。
这一让便看见了里面的情景，一边是煮过的药材渣子，一边是新药材。
“看来方大人不在。”胡黔高声一起，筠琦立马蹑手蹑脚的想要开溜。
胡黔眼尖，叫人拦住了她：“这就要走，不看他怎么分药材了？”
筠琦嘿嘿一笑，耸耸肩：“邢大哥说的，他还需要锻炼，我是在帮他呢。”
筠琦立马使个眼色，叫邢志徽来给自己圆场。
胡黔轻拍了她：“你呀。
都散了吧。”
众人得令，很快散去。也幸亏来的是胡黔，这要是方牧德，他们少不得一顿痛骂，说不定还要被体罚。
“你怎么也不收敛收敛，灏泽呢？”胡黔领着她往里面走去，正堂并不适合他们说话。
“我这也是缓缓气氛，可不是为了看他出丑的。”一句话，暴露了本意，话毕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胡黔拿她没辙，只能默不作声。
回休息的地方，正巧碰上了灏泽，还未来得及说话，谁知皇上竟又来了这里。
不闻外面的人恭迎皇上的声音，竟然来的如此悄无声息？“胡卿家。”
胡黔转身就行大礼：“不知皇上驾到，是否有事吩咐草民？”
灏泽也是第一次得见龙颜，一时间竟忘了跪拜，还是筠琦装模作样的学着胡黔，一把拉下了灏泽，埋头不抬，不言不语总是没错的。
“平身吧，朕就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怎么，这是你新收的两个徒弟？”
皇上的语气和平常人无异，站起时，也看不出这所谓的真命天子，究竟有何特殊。
不过他身着黄袍，袍子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金龙。难怪人又称真龙天子。
眉目之间，尽是傲视群雄，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抬步之际，仿佛都能震的人心颤颤的。
眼睛很大，目光也有些犀利，脸颊微胖，鼻子倒是勾勒的很有美感。
看了两眼，不得不又转移了视线。
“回皇上，非也，此二人乃是轩辕陆笙的徒弟，草民岂敢高攀。
这要是那家伙听见了，指不定冷脸嘲笑草民呢。”
提及陆笙，仿佛气氛显得活跃了些，皇上的脸色也没有不悦，反而也是笑的。
“原是他的徒弟。都叫什么名字？”皇上忽然问起了他们，这叫筠琦大胆了，刚想开口，就又在胡黔的眼神下，怯了。
“回皇上，在下轩辕灏泽，她是师妹阮筠琦。我二人从未入宫，不懂宫中规矩，请皇上……”灏泽的话，说了一半不知如何接下去，是莫要怪罪？这样显得皇上喜怒无常。
是明鉴？可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筠琦不语，只是静观其变。
“无碍，他陆笙的徒弟，朕可不会轻易处罚。
不过，你们怎么会和胡卿家一同进宫，是陆笙那小子出什么幺蛾子想法了？”皇上越是诙谐的谈话，越让胡黔不敢轻易接话。
反倒是筠琦，猛然发觉，“与君同齐”这四个字不是徒有虚名。
灏泽正仔细思索该怎么好好说话，却又不能轻易说出筠琦的病来。
筠琦则已经放下了戒备道：“师傅说，我们还需要多加历练，就送我们去找前辈。
听闻皇上召见前辈，可府上的人又担心前辈旧疾复发，行动恐有不便，遂不请自来到了太医院。”
筠琦的一本正经加上童言无忌的招牌，的确让皇上没有生疑：“他的旧疾的确也不能忽视了。”
告老还乡，原因之一就是胡黔的伤腿需要足够长的时间静养，而这一点并不多人了解。
正当胡黔疑心她怎知时，皇上又开尊口：“朕回寝宫了，卿家务必尽快。”
尽快，不说是找到对策，也不说是治好人。皇帝就是皇帝，让你自己揣摩意思的同时，还不忘狠狠的敲击一下。
送走了皇上，胡黔静默在那里，良久未动。
“我感觉，前辈你遇到大麻烦了好像。”筠琦嗅着空中残留的那一点阴谋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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