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你实在太沉默了
莫桑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自在地别了一下头，湛之诺反应过来，忙缩回手：“对不起，我……”
“我没事……”莫桑璃摇摇头，细小的声音微不可闻。
湛之诺眉头紧蹙，看着她那一脸惨白，无神的双眸，红肿的嘴唇，都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说没事。
“你出门之前没有照一下镜子吗？”他微微摇头，问道。
莫桑璃仰头看着他，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脸颊：“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么？”她虽然看着他，也在跟他说话，可是那种木然的神情，让湛之诺很不安。
他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样子充分诠释了一个成语——面无人色。”
莫桑璃垂下无神的双眸，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庞。
“没关系，我低着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她小声说道。
湛之诺不禁有些无奈的苦笑。
这个单纯的女孩儿，她一定以为只要尽量隐藏自己，就不会引人注意，所以她总是喜欢低着头，总是用长发长裙将自己掩藏起来，总是少言寡语，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看起来十分的特别。
她也一定不知道，自己早就吸引了这大写字间里所有同事们的目光，女同事们经常打量着她，私下议论着她，而几乎所有的男同事都会有意无意地向她投去关注的目光，只是她那深入骨髓般的疏离孤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让人无法也不敢随意靠近。
“你以为‘面无人色’的状态是很常见的吗？”湛之诺又摇了摇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再过一会儿，大家就会陆续地来上班了，你这个样子，会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你的。”
莫桑璃抬起头，有些茫然无助地看着他，喃喃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湛之诺眉头微微一蹙，又是莫名的心疼，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座椅里拉了起来：“先离开这里，走！”说完拉着她就走。
莫桑璃被动地跟着他走出写字间，来到电梯处，湛之诺才按了向下的按钮，电梯门就打开了。
帅云霓从里面走出，一边低头看着腕表，一边伸手理了理头发，抬头猛然看见湛之诺和莫桑璃，不禁一愣，停了下来，眸光瞥到湛之诺拉着莫桑璃的手，心里猛地一震，理着头发的手僵在半空。
“你们……”她呆看着他们，心中惊疑不定，竟一时语塞。
湛之诺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匆匆说道：“我们出去做个采访。”边说边拉着莫桑璃走进电梯里。
帅云霓回过身，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看着湛之诺一直抓着莫桑璃的手没有松开，她有些无法置信地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震惊地看着已经关闭的电梯门，站在那儿忽然不知所措。
——
莫桑璃不知道湛之诺要带自己去哪儿，也不想问，脑袋里昏昏沉沉，下意识地斜倚在电梯箱壁上。
湛之诺担心地看着她，问道：“你一定又没吃早饭吧？”
莫桑璃轻微扭了下头，却似乎没有力气抬眼看他。湛之诺看着她如此虚弱的样子，想起昨天她在电话里虚弱的声音，眉头微蹙：“你……昨天呢？昨天你也是这样吗？”
电梯的一直下降让莫桑璃一阵晕眩，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前旋转着的一切。
湛之诺见她如此，想到她昨天可能真的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所以才会虚弱成这个样子，禁不住的心疼。
见她柔弱无力地靠在冰凉的箱壁上，忽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手上微一用力，将她拉得离开了箱壁，电梯门却在这时打开了，湛之诺不禁一愣。
莫桑璃被他一拉，有些吃惊地睁开眼来，踉跄着站立不稳。
他慌忙扶住她，心里顿感歉意：“对不起……”扭头看了一下电梯门外的地下停车场，“我们到了，走吧。”
将莫桑璃扶上车坐好，湛之诺绕过车头也坐上车，扭头看着她。
莫桑璃神思恍惚地坐着，眼帘垂下，脑海里充斥了太多的东西，却一样也不敢细想，一样也不敢触碰，只能让神思游离在虚无之境，至于湛之诺会带她去哪儿，为什么要带她出来，她都不在意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湛之诺叹了口气，侧身过去帮她拉上安全带，不可避免地靠近了她，第一次这样距离她这么近，可眼里看到的却是她无比憔悴的容颜，那两排垂下的长长睫毛微微轻颤，随即抬了起来，那对失去神采却依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他游弋过来，见他离得自己如此近，本能地吓了一跳，向后躲了躲。
“别怕，我只是帮你扣好安全带。”湛之诺柔声说道，又暗叹了口气，赶紧回退离她尽量远些，帮她扣上安全带。
莫桑璃又垂下眼，默然无语。
湛之诺又看了她一眼，坐直身，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
报社的大写字间里，每一个人都有些神色古怪，不是面面相觑，就是不知所措地看向总编办公室紧闭的门。
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这位素来守时严谨不怠的总编大人平生第一次没有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这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这已经足够上得了今天晚报的头条了。
帅云霓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整个人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去采访？对，她当然知道他们一直在合作一个专栏，可是一起去做采访竟然要手拉着手吗？还是……他们每次出去采访都是这样？
帅云霓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停住不安的走动，眼神里忽然闪现出一缕惊惶。
这个莫桑璃，虽然十分特别与众不同，可是因为她的单纯怯懦，所以帅云霓一直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即使发现湛之诺有些偏帮着她，却觉得像他这样三十出头的成熟男子，不会真的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儿，顶多是一时被她的独特所吸引，很快就会因她的孤僻内向少言寡语而感到索然无味。
可是现在才惊觉，他似乎是动真格的了，他紧张她的那副样子，竟一改平日的轻松洒脱，微蹙的眉头，担心的眼神，这已经绝不是简单的吸引了……
帅云霓使劲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他欣赏的难道不是成熟有魅力的女性吗？怎么会去喜欢一个苍白羸弱根本没有魅力可言的年轻女孩儿？
她的心说不出的慌，无法控制地又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胸口起伏不定，气息也不顺畅起来。
她忽然想起莫桑璃今天的样子十分不对劲，面色出奇地惨白，一脸的憔悴不堪……心里一颤，蓦地顿住了脚步。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很多她懵然不觉的事了吗？
这样一想，帅云霓心里更加慌乱起来，哪里还记得早会的事，哪里知道办公室外所有的人都一边望着墙上的时钟，一边匪夷所思地窃窃私语，一片嘈杂。
——
湛之诺将车子停在路边，转头看着莫桑璃，说道：“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莫桑璃抬眼看了下车窗外，摇摇头：“我不饿。”
湛之诺帮她解开安全带，说道：“人不仅仅是因为饿才吃东西，你明白吗？”
转身下车，绕过来帮她打开车门，伸出手：“下车吧。”
莫桑璃看了他一眼，只好下车，本不想让他扶，但他的手自然就伸过来托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又拉着她走进了旁边的粥店。
找了张桌子坐下，服务员走了过来，湛之诺询问之后要了一碗好消化又有营养的百合山药粥。
服务员写了单子转身走开，湛之诺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莫桑璃，她依然垂着头，安静沉默地坐着。
他暗叹了口气，微摇了摇头：“以后，我就叫你默默吧，你恰好姓莫，又实在太喜欢沉默了。”
莫桑璃抬起头，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却顿住了，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湛之诺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却见她又垂下头去沉默无语，不禁有些无奈。
服务员端了粥上来，放在莫桑璃面前，湛之诺见她看着那碗粥发呆，轻声劝道：“你必须要吃点儿东西了，否则身体会支撑不住的，赶紧吃点儿吧。”
莫桑璃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这两天她的喉头就像哽堵着什么异物，连水都咽不下，更别提吃东西，整个身体里似乎都被某种散不去的东西充塞着，再也在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可是桌子对面湛之诺殷切关怀的目光，又让她实在不好辜负，只得拿起勺子，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湛之诺一蹙眉，想了想，干脆挪过去坐在她身边，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莫桑璃一愣，往后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别……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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