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跟我去一个地方
“行！一会儿我帮你看看。”湛之诺看了看腕表，站起身来，向她走了过去，“既然已经完成工作，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那篇稿子你还没看，可能还需要修改呢。”莫桑璃说道，“刘姐那边还在等着我那份稿子。”
“你放心，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会帮你弄好的。”他来到她面前站定，微笑地看着她。
“可是刘姐说……”
“好啦，我知道，一会儿就把改好的稿子发给她的。”湛之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放心走吧，让你下班还推三阻四的，加班就那么好玩儿么？”
莫桑璃摇摇头：“那是我的工作，应该我自己完成的，你已经够忙的了，自己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对我总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客气与疏离，无论我怎样地想靠近，也许永远也只能在你的心门之外徘徊……
湛之诺微蹙了蹙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勉强笑道：“反正我也走不了，顺便帮你发个稿子只是举手之劳，没必要把所有人都留下来，何况我相信你写的稿子不会有太大问题，应该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去吧，已经不早了，你该下班了。”
莫桑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再多耽误他的时间，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谢谢你，我就先走了。”
湛之诺微微一笑，每次这样面对着她，心里都会莫名的柔软：“去吧，赶紧回去吧。”
看着她微垂下头转身离开，已经伸手去拉门把，忽然忍不住叫住了她。
“默默……”
见她转过头看着他，湛之诺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看着他，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询问。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希望你有个愉快的夜晚，晚安！”
她嫣然一笑，眉梢眼角流光溢彩：“谢谢，晚安。”
他呆呆地看着她转身拉门出去，呆呆地看着那扇很快关上了的门，她的嫣然笑意似乎仍如花香般微醺，久久不散。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早就在看她的个人档案时就知道了，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更没有合适的身份陪她过生日，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能说出口，怕她会惊讶和难为情，他能做的，就是让她早点下班，多一些时间可以……可以与她心中之人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湛之诺退后两步，靠坐在办公桌的桌沿边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却仍是郁闷难抒，说不出的滋味。
——
莫桑璃走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合上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帅云霓手挽着包匆匆走了进来。
莫桑璃一见是她，忙往电梯角落里让了让，抬眼看了看她，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忙又垂下了头。
“周刊组都在加班，你就下班了？”
帅云霓实在不喜欢她那副缩手缩脚的样子，好像自己真会吃了她似的，不禁眉头微皱。
“我……是……”莫桑璃开了口，却又不敢提到湛之诺，不由得支吾起来。
帅云霓实在不屑跟她发火，压下心头厌烦，说道：“算了，不用解释，既然让你下班，想必你的工作都做完了。”
莫桑璃抬头看了看她，见她已转过头去不想说话，自己也就更不敢再说什么，想到自己工作其实并不算真正完成了，心里还是有些惭愧。
电梯已到一层，帅云霓要去地下停车场，所以仍站着不动，莫桑璃小声说了句：“总编，我先走了。”从她身边侧了一下，向电梯门外走去。
“要坐车吗？我可以顺道送你一程。”帅云霓想了想，还是客套了一句。
莫桑璃一愣，忙转过身说道：“不用了，谢谢总编。”
退出电梯门外，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那双冷冰冰的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也终于被电梯门阻隔，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电梯里，帅云霓怔怔出神。
这个平日里苍白怯懦的女孩，现在即使躲在角落里，即使垂头不语，却仍是无法掩盖的光彩照人，这分明就是沉浸在甜蜜恋爱中的模样，那种无法言说的幸福从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像一层淡淡的光韵笼罩着她，让人不得不注目，不得不油然而生出羡慕……甚至是嫉妒。
电梯门开启，帅云霓走进地下停车场，忍不住轻轻捶了捶胸口，那里像是淤塞了一大团堵物，让她难受得想要大叫几声。
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就那么幸福甜蜜地在一起了，而她认识了湛之诺十年，却从未因他而幸福甜蜜过一天，每一天她都在等待——失望——重又心生希望中慢慢熬了过来，等来的却是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幸福甜蜜，还要等下去吗？
帅云霓，你已经三十岁了，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心中说不出的酸楚，眼眶里蓦地就是一热，慌忙仰起头，咬住微握成拳的手，让忍不住颤抖的嘴唇抽搐的脸颊都迅速克制下来，让满眶苦涩的泪水重新倒流回淤塞的胸腔内，然后，若无其事地找到自己的车子，平静地开走。
即使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即使连监控摄像头也没注意到她，即使她面对的只是自己，她也仍要做回那个强硬犀利绝不服软的帅云霓。
——
莫桑璃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给神奇喂了吃的，自己也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坐在沙发里发呆。
神奇一开始还在兴奋地扯着她的裙子，后来只好无聊地趴在她的脚边不满地咕噜着，她有些歉意地拍拍神奇的头，她知道它每天最渴望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的散步时间，可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带它出去散步，因为今天……
因为今天，或者以后每一年的今天，都是她最悲伤的日子。
一年前的一幕幕重新闪回在脑海里，那种天塌下来般的悲痛欲绝，那些后悔莫及的愧疚与自责重新激荡在胸腔里，东突西撞般地疼痛。
妈妈在这一天将她带来了这个世界，却又在这一天永远地离开，她因此曾经怀疑，自己来到这世上是不是一个错误，如果没有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离开，否则为什么一个人人都会欢乐庆祝的生日，于她却成了最哀伤的祭日。
神奇忽然站了起来，欢叫了一声向阳台门跑去。莫桑璃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仿佛从黑夜里融化出来的暗色身影，想展颜一笑，唇角却被悲哀凝结，无法柔软。
尹天石看到那对眼眸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顿觉心疼，忙上前两步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的哀痛，也当然知道那些郁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开消散，但他心中实在是心疼又怜惜，这样一个唯一属于她的美好日子，却成了她无法释怀的悲痛记忆。
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柔软地仿佛会一捏即化，爱惜地摩挲着，露出宽慰的笑意：“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难道你忘了么？”
莫桑璃一怔，有些懵懵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当然知道。”他仍淡淡地笑着，“今天，是唯一属于你的特别日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心中辗转疼痛，摇摇头：“可你知道吗？今天……今天是我妈妈……”
“我都知道。”他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凝视的目光中不尽的温暖，“可是我想，对你妈妈而言，这一天一定是她觉得最美好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有了你，从此她的生命就有了延续，我相信，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一定非常快乐，也一定很希望你能快乐，即使是现在，我猜，也一定如此。”
莫桑璃怔怔地看着他，他眼里透出的那种温暖，跟妈妈真的好像，只有真心爱她的人，才会有这样由心而生的温暖目光。
眼中不由自主地泪雾朦朦，靠过去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妈妈，还有你，都希望我今天能过得快乐，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妈妈如果还在，该有多好，我好想她。”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滴在那深蓝色的披风上，又顺着皱缝中滑落。
尹天石心中难过，轻轻揽住她，安慰地轻拍着她起伏不定的背，他知道，有些情绪一定要释放出来，心里才会稍有轻松，所以他不再言语，就这样轻拥着她，陪她一起静静地释放悲伤。
好半天，他终于感觉到她平静了下来，轻轻让她离开自己的肩头，扶着她坐直身，心疼地看着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被泪水冲洗得越发清亮透彻，原本浓浓的哀伤也冲淡了许多。
他轻轻拂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痕，柔声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么？”
“是去做什么？”她依恋着他温暖的手心，有些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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