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诡异(一)
“有什么,请说吧,”
苏清月再次询问,彩碧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确实是让人不解。“如果,可以的话,替我看看那个人,”
那个人吗?苏清月试探地问道:“你的丈夫吗?”蚌精点了点头,她的神色迷离,里头有眷恋、有怨恨,对于那个男人,蚌精应是爱恨交加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离开了,却还忘不了他,”她苦笑起来了。
“同样身为女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将自己的终身,轻易地托付,这世间的男子,猜疑之心,比那宫廷的妇人,还要可怕,”
蚌精回想起了往事,凄惨不已。
“他还是少年之时,我便开始陪他,日出看他出海捕鱼,日落陪他歌唱,静静地陪他五年,之后什么都不顾,化为人形成了他的妻子,五年的痴恋,五年的相伴,倒头来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呵,呵,竟然说我背叛他,我怎么会背叛他!还有彦儿,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蚌精声声指控,眼中含泪,他的丈夫,那个男子,确实将她伤得很深很深。
她的情绪,在回想起往事时,异常的激动,“这世间的男子,全都不可信!”
“那么,你为何还要我去找他,去看他过得好不好?明明那么恨他,但又为何还在关心他?”
“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他,也是受人挑拨的,才会质疑我,而今彦儿醒过来了,我也该放下那些恨了,爱与恨,就到此结束吧。
姑娘,你回去后,若是见到他过着好日子,那就不打扰他了,要是他过得穷困潦倒、不尽人意,请将这个东西,交给他,”蚌精闭了闭眼睛,她已然平静下来了,所有的一切,该结束了。
她从腰间取出了一串东西,那是一串五彩的贝壳,小小的贝壳用红色的线连在一起,玲珑剔透,这应该是定情信物吧,“夫妻一场,这会儿真的应该结束了,这一场错误的相识相伴,散了吧,”
那双眼神不再哀伤,不再有眷恋,只有空前绝后的轻松,她放开了,多年的爱恨情仇,化为一层白雾,风一吹,便全散去了。苏清月醒来后,手中握着一串漂亮的贝壳项链,若不是这一串项链,她真的不确定,彩碧有来过,有对她说过那些话,跟她讲述了一件久远的事。
那是一个令人伤痛的事,那是一个男子,质疑妻子不忠的事,他的质疑,毁掉了一家本应该美满的家庭,本来是可以白头偕老,可以相夫教子,承欢膝下的,但是,终成了一场错误的相遇,还好结局没有那么的悲惨。
大帆船在海上顺风顺水地行驶,在第三日后,回到了东海岸的那个小城。
商人们见到帆船的归来,正摩拳擦掌地准备争夺那个传说中的大珍珠,但是,渔民们什么都没有带回来,他们告诉这些商人,那个传言是假的,当即,大腹便便的商人们,便开始骂人了,骂什么的都有,他们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多日,就为了那颗珍珠,连生意都做不了了,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清月和曾应下船之时,便听说了前几日,这个地方死了三个人,据说一个是上吊自杀的,另一个是病死的,还有一个,是因为钱财暴露了,被谋财害命的。
这几桩事,并没有引起苏清月和曾应的注意,死人之事常有,若是他们在夜间,刚好碰到这些事时,那么他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因着蚌精彩碧的嘱托,苏清月便多方打听,最后找到了那个男子,他便是被渔民们耻笑的杨二伯,据说,杨二伯是孤儿,因着前头有一个兄长,而排名第二,但是他的兄长早夭,孤苦伶仃了多年,后来,有一从别处而来的渔家女,与他相识,两人结为夫妻,那个渔家女十分的漂亮,但她居然看上了杨二,这让人费解。
成亲五年中,时不时有人对杨二,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久而久之,杨二便开始怀疑妻子了,后来有人有理有据地说他的妻子不忠,说他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这便是苏清月听到,有关于杨二的事,当然,也是彩碧的事情了,而她也终于在酒馆里头,见到了那个男子,花白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眼睛,胡子看着也是从未打理过,他的这副模样,落魄潦倒,在这酒馆里醉生梦死的。
杨二的这副模样,形容枯槁,苏清月回想起蚌精的面容,再看看他的面容,差距果然大得很。
杨二没钱喝酒了,被驱赶出了酒馆,苏清月尾随其后,将那串漂亮的贝壳,放在了他的破房子处,当然,出于同情,她也给他留下了一些银两。
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束手无策,她对于这一场人妖的孽缘,只有沉思与同情。
解决了这一件事,苏清月立即动身,来不及与慕华、蒋梅儿道别,便急忙往汴京赶去,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因为她受到了慧仰的书信,黎曦瑗的病疾凶险,她要带着火焰草,快些赶回去!曾应也没有在东海处,多做停留,他紧随苏清月,回汴京。
若是这两人,能在多停留一日的话,或许就能阻止两个人的死亡了,杨二伯在见到那串贝壳项链后,嚎啕大哭了一日,接着,他在当晚,便用那些银两,买了毒药,服毒自尽了。
而同样在那晚上死去的,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商人,据仵作验尸得到的结果,吃了一种美味的鱼——河豚,那种鱼,剧毒无比啊。蒋梅儿陪慕华到这东海小城,不过半个月,这个地方,已经有五人死亡了,所有的死因,要么人为、要么自杀,这一切的一切,出奇的正常,也出奇的诡异。
所有的死亡,都是发生在夜晚的,而每逢那个时候,蒋梅儿都沉睡得如死人一番,她对夜晚,没有任何的记忆,这些对她而言,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在夜里,她感觉有人经过自己的窗旁,想醒过来查看,但是怎么使劲,都无法让自己醒过来,她想着,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问过慕华,问他对这种事看法。
慕华是那样子的,他不以为意地一笑,然后替蒋梅儿诊脉,说道:“心神不宁,忧思过重,梅儿,是你想太多了,夜晚怎么会有人经过你的窗户,有的话,我又怎么会不知呢?别想太多了,明日便起身回汴京了,到时,你多加休息一番,静心养神,那些错觉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您说得也是,”
蒋梅儿听了觉得也在理,没有过多的疑虑,便退下了。
空旷的屋子里,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是清爽的海风,还有声声地海浪声,慕华取出腰间的埙,本是朱红色的埙,此时浑身黑亮的,色泽饱满,流光溢彩,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股邪气。
“再加上这五个,应该有九十五了,那么还缺五个,这五个,应该去哪里找呢?”埙躺在他的手心,慕华的脸上,忽然挂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头藏有一些东西,好像是满足、好像是报复,这是一抹诡异的笑,若是在这时,蒋梅儿见到他的这副模样,一定会大惊失色的,她的公子,怎么有这样的表情?有一股邪气,自他的脸蔓延开了。
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了。
“阿训啊,你在房州之时,日日对我说,想去东海看看,说了十几年,还是没能有机会到这东海来,如今,为兄替你来到这儿了,这东海没有什么出奇的,海浪声太小了,太过平静了,海啊,应该是洪水猛兽,这样才会让人害怕,太过安静了,不太好……”
谁也不知道,慕华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一个人对着那头的大海,自言自语了许久。
大海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在慕华一行人离开后,没有多久,东海之岸,忽然狂风大作、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大海怒吼了一夜,咆哮了一夜。
在凌晨时分,海水漫上堤岸,附近几个村庄得罪屋子都被海水淹没了,所幸的是,那些渔民撤退得比较快,并没有人员伤亡,海水是在第二日之时,才褪去的,而那些房屋几乎都被冲垮了,一片狼藉。
沿海的渔民,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当地县官将此事上报朝廷后,那位龙椅上头的君主,命国库护送了一些救命的钱财,前去赈灾,但是贪污之风极盛,一层一层地扣下一些钱,到达百姓的手中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东海之民哀声怨气,四处流亡,状告县官、州官,得来的却是镇压与杀戮。
流民倭寇,侵扰东海之地,愈演愈烈,这些事,又使那位君王头痛不已了。
马车慢慢地往前滚去,咕噜之声,如同一首曲子,缓慢而嘶哑,那几名护卫,骑着马儿护着马车前行,这一回儿,花生并没有骑马了,或者是说,她学会了骑马,也看完了那一路的风景,所以便没有骑马的心思。
她与庆丰共一马车,庆丰知道她坐在马车里,自然很是烦闷,因而便在离开东海岸之时,给她买了几个贝壳还有一些小石头,漂亮的贝壳与石头,确是吸引住她了,花生一个人,在这马车里,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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