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我当初……不是把你们都送过去了吗？”
听到这话，那声音的语气严肃：“怎么会这样？”
而伴随着他的这句话，那阵法也缓缓的停止了转动，落到了地面上，光芒暗了下去。
这是休战的意思了。
晏苏见此，也停下了动作，领域之力缓缓收了起来。
随后，那原本盘坐在阵法中心的骷髅，微微转了下脖子。
因为浮笙一直在盯着那骷髅看，所以它一动，浮笙立即就一手抓着晏苏的衣角，一手指着骷髅，激动道：“它动了它动了！！”
晏苏和烟筠闻言立即看去。
“呵呵，小姑娘的观察力倒是好。”空中响起那声音，随后就见那骷髅，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晏苏三人走来。
虽然心里这样猜测，但真的看到这骷髅朝自己走来，浮笙只觉惊悚不已，害怕的往晏苏身上靠了靠。
而她手腕上雪纳瑞所化形的手镯，更是直接颤抖起来。
明明只是一具白骨，但那骷髅的压迫感却极强，每朝他们靠近一步，浮笙只觉得胸闷气短，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浮笙不知道这是不是修仙界人口中所说的威压，但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
晏苏的手始终牵着浮笙，如果不是晏苏，浮笙只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使出画灵遁走。
那骷髅最终站定在晏苏的面前，幽空的眼洞对着他，“不用灵力，能在我手下扛过三招，你很出色。”
晏苏的表情没变，回道：“谢前辈夸赞，晚辈冒犯，打搅了前辈休息，还请前辈见谅。”
晏苏上一世闯入过不少秘境，对于这种情况也经历过几次，他很清楚，现在他们是闯入了一个仙神大能者的亡地。
面前这个骷髅，比他上一世所见过的任何大能者，都要强上数倍。
在上古时期，应当是一位极其厉害的仙神。
但不知为何，神墓陨落之地这么多仙神都有墓碑，唯有他却是一尊白骨留在这里，没有入土为安。
“我本就已故之魂在这里赎罪，何谈休息？”那骷髅似不在意这个，他空洞的眼窝，朝着晏苏：“仙界现在……可还安好？”
听到这话，浮笙三人的神情皆是一动。
这人说的，是“仙界”。
“没有仙界了。”晏苏回道，“现在是修仙界。”
“这话是什么意思？”骷髅语气变了变。
“千万年前仙魔大战以后，就再没有仙神的存在了。”晏苏的目光看着骷髅，解释道：“现在的灵士，皆只是修仙之人。”
“什么……”那骷髅的身形一晃。
即便骷髅只是一尊白骨，看不见神情，但浮笙却是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骷髅喃喃出声，声音里含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脚步往后退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看到它这样，浮笙竟是忽然也不害怕它骷髅的外形了，担心出声：“前辈……”
不知为何，看到这骷髅如此反应，浮笙心里突然也有些不好受起来。
那骷髅一直沉寂了好久，才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它抬头，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之色，“现在的仙界……不，修仙界，一个仙神也没有吗？”
“没有。”晏苏道。
“魔界呢？”骷髅问，“魔界的魔神，有吗？”
晏苏皱起眉，他对魔界的接触不多，千万年前仙魔大战，魔主被镇压之后，魔族便也退居回了魔界，这千万年来，几乎很少露面，上古那些魔神后来如何，他也不了解。
就在他想说自己不清楚时，旁边的浮笙却是回答道：“有的。”
闻言，晏苏、烟筠，以及那个骷髅，都朝浮笙看了去。
浮笙被两人一骷髅这么齐刷刷的盯着，心里也不觉紧张起来，尤其是面对着这个骷髅，她总是忍不住局促。
“魔神还有？”那骷髅问浮笙道。
他刚刚将晏苏的神情看在眼里，那少年似乎是不清楚他这个问题的，但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回了话。
骷髅一直都对晏苏比较关注，从这三人落在这里后，他就自始至终一直看着晏苏，倒是很少去看浮笙和烟筠。
此时听到浮笙回话，他才终于开始细细打量起浮笙来。
而这么一打量，他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如果他的面上有表情，那现在则是完全怔住的神色。
但他没有表情，其他三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变化，听到骷髅朝自己确定，浮笙回道：“对，魔神还有。”
这是柒柒曾经告诉她的。
柒柒说过，在原本的笔记里，君雾池最后的结局就是镇压了魔神，然后和魔族同归于尽的。
浮笙话落后，以为骷髅会接着跟晏苏对话，或者问些别的什么，结果就见他一双空空的眼洞，幽幽的盯着自己。
浮笙顿了下，然后对他摆了个友好和善的笑容。
结果那骷髅还是一直盯着自己。
浮笙心里不由再度局促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底下牵着晏苏的手捏了捏，想让他给自己解围。
晏苏自是感受到了浮笙的紧张，但他这次却是罕见的没有出头，而是目光落在此时正一动不动望着浮笙的骷髅身上，像是在印证什么，眸色深沉。
骷髅就这样一直盯着浮笙，就在浮笙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只听那骷髅突然开口道：“你是画仙族人？”
没有料到如此一问，浮笙的神色愣住，抬眼看向骷髅，应道：“是，前辈怎么知道？”
虽然她是画灵族的，但在这个世界，确实是叫画仙族没错。
“你真的是画仙族人？！”听到浮笙承认，那骷髅的音量一下子升高许多，反应的剧烈程度，不比之前听到晏苏说千万年来没有仙神时小。
“是，是啊……”
浮笙被骷髅这忽然加大的声调吓了一跳，犹豫了下，又道：“不过，我们族的人，都管我们族叫画灵族，但应该是和画仙族一样的。”
闻言，那骷髅久久没有反应，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难怪、难怪你们能进来……”
听着他的低喃，浮笙只觉得脑子里一瞬间有什么想法闪过，但还没有来得及去思索，就见那骷髅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
浮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刚要叫出声，就听那骷髅声音颤抖道：“你们不是在那边吗？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边？”
浮笙听着骷髅这话，起初有些迷茫，随后像是反应了过来，瞳孔微微睁大，呼吸也有些急促，她道：“你说的那边是……”
“一个远离这里的位面。”那骷髅开口，“我当初……不是把你们都送过去了吗？”
浮笙的呼吸滞住，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升起，她看着面前的骷髅，心脏在此时不由自主加快跳动：“你……你是仙魔大战时，神主旁边的那个画仙族人？”
“看来你们已经看过壁画了……”
那骷髅先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他道：“对，壁画上那个画仙族人，就是我。”
浮笙瞳眸一颤，伸出手捂住了嘴巴。
心里翻江倒海。
“是你把我们送到地球的？”浮笙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能跟壁画里那个画仙族人对话上。
当初她看壁画的时候，就对那个侍从感慨良多，尤其是最后那五幕壁画，她有很多想问的。
其中她最想知道的，就是真相是不是如晏苏所想的那样，他们本就是仙界的人，只不过在仙魔大战后被烛九阴送去了现代。
骷髅听了浮笙的话，道：“原来你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地球吗？”
浮笙还没回话，就听他接着道：“当年我让阿九挑了个适合安居的地方，把你们送过去了，至于是哪里，我也不清楚。”
——这话，便是承认了。
原来一切，真的就是晏苏所猜的那样！
浮笙只觉得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她道：“阿九是你那个契约兽？”
“嗯。”骷髅道。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浮笙问，“为什么你当初要把画仙族的人都送走？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死神主？”
最后一句话问完后，气氛忽然沉默了起来。
即便看不出神态，但浮笙能感觉到，从骷髅身上露出了一股悲恸沉重之意。
良久，他才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因为你是我的族人，但外人不行。”
他说的外人，自然是指的晏苏和烟筠。
“晚辈可以回……”
晏苏动了动唇，但‘避’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浮笙一手制住了。
“前辈，他不是外人。”浮笙说道，“他是我道侣。”
“道侣？”骷髅空洞的眼窝在浮笙和晏苏身上流转了一下，他道：“你们两个结契了么？”
“……还没有。”浮笙解释道，“一直被事情耽误，还没来得及，不过后面一定是会结契的。”
“也罢。”骷髅似乎原本就对晏苏很是欣赏，此时听到浮笙这话，便也没有再阻止，他又看向烟筠，“那她……”
“她是我契约兽。”浮笙道，“应该也……不算是外人吧。”
后面这话，浮笙说着说着又不是很有底气。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以后是要和烟筠解契的。
就在浮笙想说让烟筠进幻兽空间回避一下的时候，就听那骷髅迟疑的开了口：“……契约兽？”
他的眼窝对着烟筠，打量着她。
烟筠此时内心的活动也很多。
她刚刚听了浮笙和这骷髅的对话，在听到面前这骷髅曾“杀死神主”的时候，她心里惊骇极大。
她虽是烛九阴的后代，但当她出生的时候，仙神就已经陨落了，上古时期的历史，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和仙神一起并肩作战的，而她对于“神主”的认知，也和修仙界众人一样，认为神主是以身献祭镇压魔主而死的。
所以刚刚听到浮笙的话的时候，烟筠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能将“神主”杀死，此骷髅生前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烟筠不敢想象，一贯胆大娇纵的脾性在此刻收敛完全，被他注视着，也不敢造次，生怕他将自己杀蛇灭口。
“对，我是她契约兽。”为了保全自己，烟筠也立即应声道。
浮笙不由看了烟筠一眼，心道她平常不是打死也不愿意承认吗，怎么这会儿倒是积极起来了？
骷髅不知道这一人一兽的想法，阿九作为战骑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他和阿九经历了太多，没有人比骷髅更深感契约兽的意义，他以为浮笙和烟筠也是如此，听到烟筠这话，他问道：“你原身是什么？”
能化形成人，起码是神兽的级别。
骷髅对自己这个后代的契约兽，有些好奇。
“蛇。”烟筠道。
听到是蛇，骷髅怔了一下。
而烟筠见骷髅不说话，只以为是他不信自己是契约兽，不由一咬牙，直接化为了原形。
赤红的蟒蛇顿时出现在原地，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身上的花纹漂亮迷人。
浮笙没想到烟筠一言不合就化原形，虽然烟筠的原身是她见过最漂亮的蛇了，但惧蛇的本能，还是让她不由往晏苏身上靠了靠。
而原本只是因为烟筠的话而陷入回忆的骷髅，在看到烟筠的原形后，竟是身体一僵。
眼前的蛇，和记忆中的样子几乎重叠。
只见他向前两步，情不自禁唤出声：“阿九……”
听到他喊，浮笙和晏苏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两个字。
而听到那骷髅朝自己走来，口中还唤着别的名字，直把烟筠吓了一跳，立马又化为了人形：“我叫烟筠，不是什么阿九。”
看到烟筠又化回了人形，那骷髅才从回忆里挣出来，听到烟筠的话，他道：“抱歉，是我认错了。”
烟筠本也就只是提醒，但没想到他会直接给自己道歉，倒是让烟筠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对他的惧意顿时减轻了很多，甚至还产生了些好感，开口道：“没关系。”
而烟筠虽然已经化回了人形，但那骷髅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平复，他两只空虚的眼洞直勾勾的看着烟筠，道：“你是……烛九阴？你是阿九的后代？”
后面这句话说的时候，骷髅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压抑的激动。
烟筠正奇怪眼前这人刚刚为什么会把自己和他的契约兽搞混，此时听到这话不禁愣住，道：“你的契约兽……是烛九阴？”
“嗯。”那骷髅道，“仙魔大战爆发的突然，正好赶上阿九难产，当时在妖界生下孩子后，阿九还是虚弱之际，就随我一同回仙界参战了，后来……后来她死的时候，连自己孩子有没有安全孵化出来，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骷髅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听到骷髅这话，浮笙突然回想起之前看壁画的时候，仙魔大战刚开始，那侍从是不在的。
——原来那个时候，是他的契约兽正在生子，他陪着去妖界了。
越是强大的妖兽，在诞生后代的时候，因为血脉过于强大，所以很容易会难产，产下以后，如果母亲不悉心照料，也很难会存活。
烛九阴的后代更是如此，基本上皆是一脉相传，后代在破壳之前生命力都极为脆弱。
当时阿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安全诞生，去了更适合妖兽生存气候的妖界，在那里诞下蛇蛋后，就立即陪着他回了仙界作战，蛇蛋则被他临时交托给了一只信任的妖兽代为照料，只打算等仙魔大战结束以后再回来将其接走。
结果后面的事，谁也没想到，阿九陪着他这么一去，他们就再也没能回来，临死前，阿九也没能见到她孩子一眼。
烟筠听着他的话，此时的表情也是呆滞的状态，她还无法相信，自己面前这个骷髅，竟然就是将母亲契约的仙神，她声音颤抖着：“是你们当时把我交给火狐阿姨的吗？”
“对，它叫赤嫣，是你母亲在妖界的好朋友。”骷髅说道。
阿九在刚出生没多久就随着他一起到了仙界，在妖界认识的兽极少，赤嫣是后面阿九长大、跟着他一起去妖界作战时，偶然救下的一只火狐狸。
当时妖界还没完全臣服仙界，赤嫣当时也才幼年，阿九看到那火狐狸可怜，不忍将其杀害，后面他便也背着神主，悄悄将那火狐狸放走了。
后面妖界臣服仙界，妖兽也与仙神关系开始缓和，赤嫣便成了阿九在妖界为数不多认识的朋友。
听到骷髅准确的说出火狐的名字，烟筠就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眼眶立即就红润了。
她自小没有见过母亲，是一只火狐狸将她带大的，但火狐狸很温柔，待她很好，还经常给她讲母亲和仙神的事情，每次讲述时，火狐的语气都满是敬慕怀念。
也是因此，烟筠虽然从未见过母亲，却也一直对母亲有着憧憬仰慕之情，知道母亲在仙魔大战战死，烟筠也只是恨魔族，却从来没有埋怨过母亲，反而以她为荣。
见到烟筠这反应，那骷髅就知道，她确实是阿九的后代，一时间心里涌起千万情绪。
阿九的孩子不仅是阿九死前的心病，更是他的心病。
他还以为，阿九的孩子，没有阿九孵化照料，后面一定也死了。
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不说，还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赤嫣还好吗？”骷髅问道。
能将烛九阴的后代孵化长大，可想而知赤嫣到底有多么用心的去照顾，他心里对赤嫣极为感激。
“她死了。”烟筠低声道，“一次外出，她遇到魔族，被魔族杀死了。”
当初她久久不见赤嫣回来妖界，出去的时候，就在路上看到了火狐狸的尸体，伤口上还残留着魔气的痕迹。
最后是她亲手给火狐阿姨葬了的。
闻言，不止骷髅愣住了，就是一旁听着他们交谈的浮笙，也愣了下。
烟筠从未给她提起过这些，难怪它对魔族那么讨厌，原来一切都有原因。
骷髅也没想到会这样，闻言长长叹了一声，有些惆怅的开口：“赤嫣一心向善，一定会有好轮回的。”
说完，他又对烟筠道：“能见到你活着，也算了却我一个心结。当年我契约了你母亲，千万年后，你又与我族后人契约，看来一切都是命定的缘分。”
骷髅的声音有些欣慰，而听到他这话，浮笙和烟筠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只有对方能看见的尴尬。
缘分马上就没了，等出去以后，他们就要解契了。
不过这话，两人也都没在这个时候说。
和烟筠认完亲之后，在场的，就完全没有外人了。
“前辈，当年仙魔大战到底怎么回事？”浮笙又继续之前的问题，“为什么最后五幕壁画，会是那样？”
又回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骷髅的声音也低了起来，他并没有先解释，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当年的魔主，为什么会那么强吗？”
“……”浮笙被问的一愣。
强就是强呗，哪儿还有为什么？
但这想法，她当然没有说出口。
前辈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浮笙答不上来，就眼睛看向晏苏。
而晏苏果然也没让浮笙失望，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晚辈猜测，魔主当年应是用了一些秘术，贡献魔族人的性命以提升他的实力。”
这是晏苏当时看壁画时的猜测，但因为只是猜测，无法求证，所以他便没有提过。
浮笙也是第一次听到晏苏这想法，稍微怔了下，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就听那骷髅应声道：“不错！”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却透着对晏苏浓浓的欣赏。
他原本也只是随便一问，想借此来聊起当年的事，倒也不期望这些小辈真能回答出什么，所以当听到晏苏真的说出来答案时，他心里的惊喜可想而知。
浮笙听着骷髅的语气，毫不怀疑的想，如果她的先辈是人身，那此时看着晏苏的眼睛一定是极为明亮的。
——就像她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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